护国运动中的滇桂战场_谭茂森文存

护国运动中的滇桂战场_谭茂森文存

1915年12月25日爆发于边陲云南的护国运动，迄今已整整80年了。

护国起义以云南起义为开端，最后发展成为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全国性的护国战争和护国运动，最终推翻了北洋军阀头子袁世凯的反动统治，捍卫了民主共和制度。护国运动是继辛亥革命、二次革命之后的又一次革命运动，而被称为三次革命。正所谓“辛亥首义，民国建立；护国讨袁，共和再现”[1]。它既是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历史事件，更是云南近代史上的重大历史事件。

云南护国起义爆发以后，都督府编组护国三军及挺进军等，以蔡锷为第一军总司令，出兵四川，抗击北洋军主力；以李烈钧为第二军总司令，进军两广，战略配合第一军。拟待两军得手之后，会师武汉，直捣中原，犁庭扫穴，推翻袁世凯的反动统治；以都督唐继尧兼第三军总司令，镇守云南，兼之策应前线；以黄毓成为挺进军总司令，作为预备队，相机配合各军行动。

关于第一军激战川南的英雄事迹，已多有论述。而第二军、第三军和挺进军鏖战滇桂的悲壮史事，却少有研究。今特据实加以探讨，不仅弥补护国史研究的不足，而且对于弘扬爱国主义，激发人们爱国爱乡的情怀，无疑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www.guayunfan.com)一、龙觐光兵犯云南境

云南护国起义爆发以后，根据都督府关于北出四川、东进桂粤和巩固云南的战略部署，1916年2月20日，李烈钧亲率第二军从昆明誓师出发，拟经滇东南，进击两广。行前，李烈钧曾赋诗明志，诗有云：“杀气迷漫欧大陆，妖氛黯淡故乡天”，“我为众生抱悲悯，爆花声里枕戈眠”。正当第二军行进之际，龙觐光已统粤军进犯云南。原来，袁世凯“征滇”第三路军，原计划用精锐、剽悍的北洋军，假道广西，绕攻云南。但此计划遭到广西民众坚决反对而未得逞。老奸巨猾的袁世凯遂改用效忠自己的爪牙、广东将军龙济光以发粤兵进攻云南。因龙济光之兄龙觐光与广西将军陆荣廷系儿女亲家，袁世凯认为，陆荣廷断难阻止粤军过境，故即委龙觐光为“云南查办使”，统兵进犯云南。

龙觐光、龙济光这对同恶相济、沆瀣一气的难兄难弟，本系出生于云南省蒙自县境红河南岸逢春岭稿吾卡和那埂的封建土司。清末，龙济光投身行伍，因镇压广西会党起义而得清廷赏识，初授广西提督，后擢广东新军第二十五镇统制。清政府垮台后，龙济光又转而卖身投靠袁世凯，因镇压二次革命有功，甚得袁世凯所倚重，官至广东都督。袁世凯复辟帝制，龙济光双手赞成，因此连连加官晋爵，先后被封为振武上将军、一等公爵，并加郡王衔，作为非北洋嫡系而获此殊荣者，在当时各省军政要员中，龙济光可谓独一无二、绝无仅有者。袁世凯甚至毫不掩饰地称赞龙济光为“忠勇诚朴，夙所倚重”[2]。龙觐光与乃弟龙济光本为一丘之貉，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对于民主革命刻骨仇恨，而对于袁世凯则唯命是从，马首是瞻，因此也受封一等男爵，时任广（州）惠（阳）镇守使兼广东第一师师长。龙氏兄弟效忠“洪宪”王朝，与袁世凯大有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之慨。

1916年1月，龙觐光率粤军经广西，气势汹汹杀奔云南而来，沿途招兵买马，网罗土匪兵痞，号称一万之众，并设司令部于桂西重镇百色。尔后，兵分三路，进逼滇境。第一路李文富部，正面进攻滇南；第二路黄恩锡部，迂回抄袭滇南；第三路朱朝瑛部，镇守百色。

正当龙觐光军进犯滇境之际，龙济光也暗遣其子，即人称六公子的龙体乾自广东潜回老家稿吾卡，伙同其侄，即人称大司长的龙毓乾，纠集土司兵众，发动武装叛乱，借以策应龙觐光军，企图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护国军。

2月中旬，李文富军进至滇桂边境，再分两路：北路莫礼华部沿右江上游西洋江而进，直逼广南；南路李文富部沿桂滇大道而行，进犯富宁剥隘。此时，李烈钧第二军主力尚在途次，广南、剥隘守军，兵单弹乏，虽经激战，终于不支，被迫撤离。滇东南门户广南、剥隘相继失陷，滇南震动，滇桂战场处于十分危急之中。

二、李烈钧收复滇东南

广南、剥隘相继陷落之后，护国第二军总司令李烈钧，立即飞檄所部第一、二梯团长张开儒、方声涛等，务必兼程前进，克期收复失地，以壮军威。1916年3月上旬，方声涛率部挺进到广南龙潭、石硐一带，终于与敌接火。第二军出师以来，首次对阵，士气高涨，斗志昂扬，恨不得灭此朝食。尽管莫礼华军负隅顽抗，拼死据守，但方声涛军越战越勇，志在必胜。经过三昼夜激战后，终于大破敌军，光复广南。不久，李烈钧亲率总司令部，胜利地进驻广南县城。

正当广南龙潭、石硐激战之际，张开儒军也向皈朝急进。皈朝位于富宁以东、谷拉河南岸，四周山峦起伏，森林密布，系由桂入滇、由滇出桂的咽喉通道，双方聚重兵于此，必有一场恶战。3月上旬，李文富军以优势兵力、精良武器首先开衅。张开儒军兵员枪械虽处劣势，但为正义之师，师直为壮，广大官兵同仇敌忾，与敌激战八昼九夜，阵地多次失而复得，势成拉锯。皈朝地方气候炎热，蚊叮虫咬，疾病丛生，护国官兵连日征伐，疲劳至极，至有身立阵前而呼呼睡去者。为了鼓舞士气，李烈钧总司令躬赴前敌，亲自指挥。3月16日，李烈钧、张开儒及赶来增援的方声涛等部发起总攻。顿时枪炮齐发，震耳欲聋，“张开儒梯团长在炮兵阵地，指挥连长鲁梓材发炮。………鲁的瞄准，向称精确，最妙的是，有一炮正中敌军炮口，敌炮失去了作用”[3]。步兵乘势发起冲锋，“霎时间，喊杀之声，震动山谷”[4]。敌军兵败如山倒，敌酋李文富企图败逃桂境，但因此时广西也已独立，龙觐光已被扣押，李文富进退失据，只好缴械投降。至此，袁世凯“征滇”第三路军主力已被击溃。皈朝大捷乃是护国第二军出师以来取得的首次重大胜利，它为其后的胜利进军两广扫清了道路。

广南、剥隘、龙潭、石硐、皈朝诸役中，护国军战绩辉煌，但也付出了重大牺牲。为了哀悼死者，激励生者，护国第二军在广南举行了庄严肃穆的“护国军阵亡将士追悼大会”，总司令李烈钧亲致悼词，所赠挽联中有“马革裹尸无遗恨，龙潭埋骨有余香”[5]等，深切悼念护国英灵，热情讴歌护国伟业。

护国第二军激战滇东南的同时，第三军赵钟奇梯团和黄毓成挺进军正奉命假道贵州，进军湖南。因龙觐光军进犯滇境，复奉命改道南下广西，参与截击龙觐光军。3月上旬，赵钟奇、黄毓成两军自贵州兴义渡过南盘江，进入桂境。其时，龙觐光驻守百色的第三路军朱朝瑛部，正在进攻滇东，妄图抄袭省垣昆明。为了阻遏朱朝瑛部，挺进军纵队长杨杰主动请缨，与敌激战于黄南田。黄南田位于滇桂边境，四面山水环绕，若正面进攻，伤亡必大。于是杨杰亲率三个营，采取分进合击战术；一个营正面佯攻，一个营迂回敌后，一个营预备增援。战斗打响后，敌虽腹背受击，仍然负隅顽抗，死战不退。待预备营增援，发炮猛烈轰击，始将朱潮瑛部击溃。此役俘敌千余，是为黄南田大捷。与此同时，第三军赵钟奇梯团李植生支队进入广西后，也在西林县境与敌接战。因敌多系新收土匪武装，乃乌合之众，不堪重击，故一开战，敌即溃不成军，如鸟兽散。

至此，滇桂边境战事基本结束，护国军已收复滇东南全部失地。3月15日，在云南护国军强大声威的震慑和“护国军师”梁启超的积极活动下，广西将军陆荣廷宣布广西独立讨袁，并自任广西都督兼广西护国军总司令。为了巩固广西独立和进攻龙济光盘踞的广东，陆荣廷邀请云南护国军入桂。进军两广本为云南护国军的既定战略，于是都督府遂命赵钟奇、黄毓成两部先入百色，迫使已被扣押的龙觐光缴械，并通电：“赞助共和，以谢天下。”[6]随后，李烈钧率领第二军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广西，与第三军赵钟奇部及黄毓成挺进军及独立后的桂军，也即广西护国军，胜利会师百色，再图进军广东。

三、平叛乱第三军扬威

1916年2月19日，龙觐光军第二路司令黄恩锡率部自百色出动，在八大河渡过南盘江，闯入滇境。黄恩锡部一路避实扰虚，先是偷袭邱北（今丘北），继而骚扰弥勒的江边、竹园等地，再由巡检司横穿滇越铁路，窜至曲江、建水县境，企图与龙体乾、龙毓乾等匪部会合，进犯个旧、蒙自等地，以破坏护国军的南部防线。

再说先已潜回滇南老家的龙体乾，与其堂弟龙毓乾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并串联了个旧矿霸马用卿、蒙自土豪杨镇南、建水恶霸朱小桂、莫朴、反动土司普绍堂等辈，伺机攻掠滇南重镇个旧、蒙自、建水等地，以配合龙觐光的军事进攻，扰乱护国后方基地。3月上旬，二龙蓄谋已久的叛乱终于爆发，其进攻目标首选个旧。

个旧位于滇南中心，北距省垣三百公里，东至蒙自、西到建水、东北抵开远、南达龙氏巢穴逢春岭，均不过数十或上百公里，南离国境线也仅百余公里之遥，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龙军一旦占据个旧，既可四处骚扰滇南，复可北犯压迫昆明。而若事之不济，即可南逃，亡命境外。尤其个旧盛产大锡，向为滇省财富之区，省中税收之大宗即征自其锡矿业。因此，个旧的得失，于政治、军事、经济上，均与云南护国大业干系重大。当时护国军主力第一军及第二军、挺进军正分别鏖战于川南和滇东南，第三军则大部驻守昆明及省中各要津，故滇南防务较为空虚。个旧守军不过数百人，且队伍参差，兵力较弱。

3月10日，龙氏兄弟聚众数千，自逢春岭北渡红河，沿卡房一线鼓噪而行，进抵个旧。顿时，老阴山与老阳山之间枪声阵阵，炮声隆隆。严重的是，战斗伊始，个旧警备队、保商营等即因被敌收买，相继倒戈反水，助纣为虐，伙同龙匪围攻县署。在此敌强我弱、内外被敌的危急时刻，个旧县长张维翰、守军连长唐荣昌等，抱着宁为玉碎，勿为瓦全的决心，镇静自若，率部英勇抵抗。激战一昼夜后，终因众寡悬殊，弹尽援绝，守军被迫撤退。突围之中，县长张维翰身负重伤，连长唐荣昌壮烈殉国，士兵大部牺牲，锡城个旧终陷敌手。后人论及个旧之战时，曾谓：“在龙军进入个旧时，（守军）支持了一天一夜，与十倍以上的敌人拼命肉搏，卒至全连战死，只剩六名伤兵。这种牺牲精神，证明了云南人民对倒袁是坚决的。”[7]战斗之酷烈，于此可见一斑。

龙氏兄弟进陷个旧之后，纵兵焚掠，无恶不作，并设“官”统治，企图固守。一时之间，山城个旧群魔乱舞，弹冠相庆。龙体乾小人得志，竖子成名，公然以“洪宪”年号，四处张贴“告示”，宣称“奉振武上将军龙（济光）命令，讨伐唐继尧”云云，反动气焰嚣张至极。龙体乾还“任命”其心腹爪牙、红河县卡里卡人杨子卿为个旧“县长”，这位官瘾十足的“杨县长”，因其在个旧云庙的戏台上“宣誓就职”，登台亮相，故被谑称为“戏台上的县长”，或“卡里卡县长”，又因其“在位”仅数天即告垮台，又被称为“短命县长”，时有民谣讥杨子卿云：“县长卡里卡，上台难下马；五日京兆官，弄真便成假。”充分表现了广大民众对龙氏兄弟阿附袁逆、贻害桑梓的强烈反对和深刻仇恨！

在龙体乾进犯个旧的同时，其党羽杨镇南亦率众袭扰蒙自。蒙自位于个旧以东，两地相距咫尺，滇越铁路穿过其境，北经开远可达省垣昆明，南过屏边可至边城河口，素为滇南重镇，时有护国第三军第四梯团长刘祖武率兵驻守，兵力虽不多，实力却较强。面对刘祖武威武之师，杨镇南军刚到城郊校场，“所部乌合之众，便已先自惊乱。再进至韭菜园外，为护国军机枪扫射，死者无算，遂败退至古山、大屯、鸡街一带”[8]。龙体乾虽率众自个旧亲往增援，也被护国军打得落花流水，余众则流散蒙自四周为匪，时时骚扰乡里。

龙体乾在建水的同谋朱小桂、莫朴等，为了配合龙部进攻个旧以及黄恩锡部窜扰滇南的罪恶活动，也在蠢蠢欲动，伺机攻取建水。建水古城位于昆明以南二百公里，东至个旧、蒙自、开远，西到石屏等内地诸县，均不过数十公里之遥。红河流过其境，河之北为丘陵起伏的内地，河之南为崇山峻岭的边疆，地当省垣与滇南的要冲；其地名，古称临安府，清时辖八县，习称“临八属”；其城池，城高而坚厚，池深而远长；其城郊，则坝子开阔，地势平坦，物产丰饶，民风淳朴，也为滇南军事重镇，前清临（安、镇）沅镇总兵及清末云南新军第十九镇（师）所辖第七十五标（团）均驻防于此。护国起义爆发以后，李修家旅长奉命守卫建水，与蒙自刘祖武部互为犄角，遥相呼应，共同负担镇守迤南的重任。当龙体乾进犯个旧、杨镇南袭扰蒙自之时，朱小桂、莫朴等也乘机率众扑向建水，其进至城南放马坪时，早已严阵以待的李修家即刻发兵，迎头痛击。朱、莫所部也属乌合，经此一击，即土崩瓦解，残部逃往苟街方向，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此时，龙觐光军黄恩锡部也由弥勒竹园，绕经开远大庄，窜至建水城南的缅甸、五里冲一带，李修家闻讯即分兵迎敌。黄恩锡部自粤经桂入滇，孤军深入长期流窜，已成强弩之末的流寇，经李修家部痛击之后，即往攀枝花方向逃遁。至此，龙体乾、龙毓乾与黄恩锡、朱小桂等妄图合攻建水的阴谋已被粉碎，嚣张一时的二龙仅能困守孤城个旧一地，惶惶不可终日。

龙体乾、龙毓乾发动滇南叛乱以后，云南都督兼护国第三军总司令唐继尧甚为重视。为了巩固护国基地，支援前方战事，唐继尧先后调集所属赵世铭第一、马为麟第二两支队和段廷佐团等部，迅速开往南防，协助平定叛乱。赵世铭支队先行乘滇越铁路火车赶至蒙自，协助刘祖武部，将啸聚蒙自城周及大屯、陈官屯、新安所等地的龙氏残余次第消灭，接着便向鸡街、个旧挺进。随后，马为麟支队也赶至滇南前线。

3月中旬，护国军滇南各部齐集个旧附近的拦马石坡，即向龟缩城内的龙军发起猛烈进攻。炮弹掠空而过，飞向龙军阵地，并击中其司令部所在地的云庙屋脊。开始，龙军犹负隅顽抗，以作困兽之斗，“个匪数千，顽固不服，挟全力与中国军队相抗”。尔后，“中国军队兵士用命，奋力猛攻，于皓日（19日）午前九时，业将个旧完全克服”[9]。龙氏兄弟眼看大势已去，遂率残部经卡房、斗姆阁等地，南渡红河，逃回逢春岭。

滇南最后一块失地个旧光复后，“地方父老额手称庆，悬旗欢迎”。犹如“箪食壶浆，以迎王师”[10]。绅商各界特在云庙盛宴犒劳护国军将士，又在文明茶园隆重集会庆功，还以重资定制纪念金章，颁赠有功官兵。接着成立了“个旧善后事务所”，处理善后，都督府新委袁恩锡为县知事，负责治理地方。锡城个旧的光复，既稳定了滇南局势，又以经济继续支持护国大业，因此，意义十分重大。

龙氏兄弟自从兵败个旧，侥幸漏网之后，仍然盘踞在红河南岸的逢春岭老巢。为了彻底荡平龙氏残余，巩固护国基地，唐继尧决定编组三路大军，猛追穷寇，直捣逢春岭。其中赵世铭、马为麟两支队，自个旧出发，沿卡房、斗姆阁南进，是为中路主力；蒋光亮部由蒙自开拔，经新安所、蛮耗南下，是为东路；段廷佐团自建水出兵，经苟街、官厅迂回南行，是为西路。计划既定之后，三路人马，翻山越岭，日夜兼程，分进合击，兵锋直指逢春岭。不料此时的龙体乾、龙毓乾等辈，已成惊弓之鸟，惶恐不安，“龙体乾弟兄闻讯震骇，不敢抵抗”，慌忙收拾细软，携家带眷，仓皇逃入个旧、蒙自、建水、金平等县交界的“老林”中去。至此，红河两岸之敌也已肃清，龙氏父子之乱也很快地彻底荡平。滇南战事全部结束，滇南局势，“化险为夷，护国事业卒得竟其全功，确是一件莫大的幸事”。[11]

四、护国军挥师进桂粤

1916年3月下旬，滇南叛乱平定之后，云南已是局势稳定，人民安堵。于是按原计划，李烈钧亲率护国第二军，自广南出发，雄赳赳、气昂昂，挥师挺进桂粤。5月7日，行抵桂南重镇南宁，当地军政要员、绅商各界及各族民众，齐集城外，夹道欢迎。当天，南宁地区隆重举行欢迎云南护国军大会，李烈钧应邀发表讲演，他深刻阐述了护国起义的根本目的和重大意义。他说道：“总而言之，国家富强必要有良好政府，又要有适当的法律。有法律然后可以保障人民之自由，救济人民之权利。故始终不懈，坚持到底，必以推倒袁逆另组一良好政府而后止。如不倒袁，则国家必亡。”他表示：“深愿诸君同心一德，坚持倒袁主义。”最后，李烈钧满怀信心地说道：“吾人革命，志在强国。若要强国，必先倒袁，‘宁为玉碎，勿为瓦全’，有如此决心，终必有达到目的之一日。”李烈钧精彩而重要的讲演博得全场听众的热烈欢迎，“座上无不欢悦，拍掌之声，不绝于耳”。[12]在此前后，李烈钧已被举为先后成立于广东肇庆的两广都司令部所辖的滇军军长、护国军务院抚军等。5月12日，李烈钧率部抵达肇庆。此时南方独立讨袁各省组成的护国军务院，拟组左、中、右三路大军，出师北伐，以彻底摧毁袁氏政权，捍卫中华民国。李烈钧所部云南护国第二军，因曾鏖战滇桂，战果辉煌，声震于世，故被委任为中路主力，计划师出粤北，征战中原，直捣幽燕。

5月中旬，李烈钧率兵自肇庆出师，开始北伐。行前，他曾数度电商已经“独立”、改任“广东都督”的龙济光，言明仅是假道粤北，冀勿误会。但龙济光出于对袁世凯根深蒂固的耿耿忠心和对云南护国军平定其子侄叛乱的刻骨仇恨，非但不予合作，反而多方破坏。5月17日，李烈钧率张开儒等部北伐军行抵韶关城下。韶关位于广东北部、岭南以南，地当珠江支流北江的上源，粤汉铁路穿城而过，为粤、湘、赣三省交通之要冲，及岭南与中原连接之咽喉，加之城池固若金汤，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号为粤北第一重镇，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有鉴于此，龙济光特遣心腹、镇守使朱福全重兵死守。北伐军到时，朱福全紧闭城门，拒不让路，且毁铁路十余丈，以断北伐军粮弹运输。尤可恶者，朱福全部竟先开炮寻衅，造成北伐军数人伤亡。是可忍，孰不可忍！北伐军被迫坚决自卫，开炮还击。但是，“张开儒部攻击几天，全无进展”。最后始命神炮手鲁梓材，指挥“炮兵发射三炮，都命中了敌军要害”。其中，一炮“毙朱部兵百余人”，二炮“毁镇守署”，三炮“已毁南门”。经此痛击，朱福全部已是惊恐万状，“遂弃守自退”，落荒而逃，李烈钧、张开儒于是率部胜利进驻韶关。从此，“滇军三炮定韶关”，或“李烈钧三炮定韶关”，或“张开儒三炮定韶关”成为佳话，传遍粤中。[13]

1916年6月6日，正当各路北伐军胜利挺进之际，窃国大盗、独夫民贼，“国人皆曰可杀”的“洪宪皇帝”袁世凯，气数已尽，寿终暴亡。7日，原副总统黎元洪继任总统。对此，军务院认为：护国讨袁目的已达，继续北伐已无必要。旋命李烈钧所率云南护国第二军，即北伐军主力暂屯广东待命。后来，由于政局的演变，形势的转化，第二军长期驻扎广东，改称驻粤滇军，并新编为第三、第四两个师。其中以张开儒为师长的第三师驻防粤北，以方声涛为师长的第四师驻防广州。

以李烈钧为总司令的云南护国第二军，在整个护国战争中，肩负重任，不辱使命，先后激战滇东南，进军两广，出师北伐，长驱直入，痛歼顽敌，战功赫赫，确是一支骁勇善战、纪律严明的英雄之师。正如护国军务院都参谋李根源所说的：第二军“皆决踵露肘，粥不继，积欠饷糈，数月未发，士有菜色，而无怨言。购买日用之物，论价予值，从无妄取民间一草一木者。间阎无鸡犬之惊，士庶获安宁之庆，壶浆载道，妇孺讴歌。故谓此次战役之成功，由人心之趋附者大半，而各军长官之善得人心，士卒之服从纪律，尤为余所钦佩不置”[14]。

伟大的革命先行者、护国运动的精神领袖和光辉旗手孙中山先生，还在护国战争进行期间，即对包括护国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和挺进军等在内的云南起义，给予了极为崇高的评价和热情洋溢的赞扬。1916年4月27日，孙中山自海外回到上海。云南都督府驻沪代表专门为孙中山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孙中山在其充满激情的演说中说道：“袁世凯本系帝制余孽，一脑子的帝王思想。”袁氏“帝制自为……全国军民均慑于袁世凯的淫威之下，无人敢于反对”。讵料“霹雳一声，云南起义，其目标之正确，信心之坚强，士气之昂扬，作战之英勇，以及民心之振奋，响应之迅速，与黄花岗之役，辛亥武昌之役，可谓先后辉映，毫无轩轾。充分表露中华民族之正气，中华革命党人之精神，不惟使筹安丑类，胆战心惊，即袁世凯，亦何异于夺其魄”！孙中山坚决表示：“兄弟回国后，当令革命各军，严密注意，并与护国军通力合作。”最后，孙中山深切勉励：“云南诸君子，望能再接再厉，努力奋斗，达成吾人之最后目的。”[15]云南各族人民遵循革命领袖孙中山的谆谆教导，与全国人民一道，“爰举义旅，恭行天罚”，通过“惟铁与血”的殊死战斗，终于使得“河山永固”，[16]胜利地完成了讨伐袁氏帝制，维护中华民国的护国讨袁大业。

护国军的滇桂战绩，作为整个护国运动丰功伟绩的重要组成部分，必将永垂青史，光照春秋！

（原载《蒙自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14卷第3期）

【注释】

[1]转引自谢本书、冯祖贻等编著《护国运动史》，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4页。

[2]蒋文中、殷欣：《从蒙自土司到广东都督的龙济光》，载《云南近现代风云人物录》，云南美术出版社1994年版，第54页。

[3]陈润之：《护国第二军始末简记》，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27页。

[4]陈润之：《护国第二军始末简记》，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27页。

[5]陈亚波：《护国之役李烈钧等入滇及皈朝、龙潭战役见闻》，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03页。

[6]《龙觐光宣布拥护共和通电》，载《云南首义拥护共和始末记》上册，云南省图书馆1917年版，第21页。

[7]吴璋：《护国第三军保卫南防战役纪实》，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06页。

[8]张若谷：《护国时期龙济光父子攻占个旧纪实》，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92页。

[9]张若谷：《护国时期龙济光父子攻占个旧纪实》，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94页。按：克服个旧具体时间，众说不一，此以亲自引兵收复个旧的赵世铭“克服个旧电”为据。

[10]张若谷：《护国时期龙济光父子攻占个旧纪实》，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94页。

[11]张若谷：《护国时期龙济光父子攻占个旧纪实》，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95页。

[12]《护国军第二军总司令李烈钧莅邕记》，载《滇声报》，1916年6月17日。

[13]参见《护国大事记》，未刊稿。

[14]李根源口述：《护国军始末谈》，载《护国文献》，贵州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15]和榆昆辑：《关于云南首义护国的两篇演说辞》，载《云南文史丛刊》1995年第2期。

[16]《护国岩铭并序》，载《蔡松坡先生遗集》之八，邵阳亚东印书馆194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