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宗教信仰发源于哪里

第二节　宗教活动

在漫漫的发展历程中，哈尼族一向依赖大自然生存。在哈尼人看来，自然从来都是生存的首要也是必需条件。这样，在求得自身发展的同时，也使得哈尼族没有形成一种单一的虔诚崇拜，而是信奉万物有灵，形成了崇拜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神灵的原始宗教观，并相应地有了一整套宗教祭祀活动。

一、自然崇拜及其宗教活动

哈尼族是大山的民族。正因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由于山高箐深，交通不便，哈尼族与外界交流甚少，长期处于封闭状态中，经济文化较为落后。这种长期落后的生产力导致大自然成了哈尼族赖以生存的最重要条件。哈尼人受制于强大的自然力，把他们认为可以支配自己生活中衣食丰歉、人畜安康的自然力幻化为超自然的神灵，由摩批代表人们虔诚祈祷祭祀，以求得村寨风调雨顺、人畜平安。

在哈尼族的自然崇拜中，他们认为世界上有天神、地神、山神、树神、火神等自然神祇，认为山有山灵，水有水灵，树有树灵，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也有它们自己的神灵。它们分别主宰天下万事万物。这些神灵都紧紧附着在具体事物上，人们的吉凶祸福完全是它们在起作用，要攘除灾害、获得恩赐，就必须祈求神灵。这就是哈尼族的万物有灵观念。于是，祭祀各种自然神祇的活动便应运而生。这些活动已渗进后起的神灵、鬼魂等复杂信念，但根源仍是最原始的自然崇拜。

因为哈尼族的生产生活很早以前就以农耕为主，农业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所以，哈尼族的自然崇拜在农业祭祀中表现得更为突出。他们长期封闭的自给自足经济以及极为低下的生产力，使其在强大的自然界面前显得毫无抵抗力，认为宇宙间任何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都是由某种超自然的神灵在主宰支配着，而人们农事生产的丰歉也都是由神灵在支配，只有为各种自然力举行多样的祭祀礼仪活动，给其供奉敬献丰厚的牺牲和食品，各种农作物才能获得丰收。因此，农业祭祀活动是哈尼族宗教祭祀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且活动十分频繁。例如每年的祭寨神的“昂玛突”，开秧门“康我跑”，祭山神“波拖”，农历三月的“黄饭节”，栽秧后的“苦扎扎”，尝新节“伙色扎”，叫谷魂“康拉枯”，祭仓神“策波突”，十月年“扎勒特”等。这些祭祀活动，无论是摩批举行的抑或是家庭自己举行的，都体现了哈尼族向往丰衣足食生活的美好心愿。今天，这许多农业祭祀中的有些已经成为了哈尼族的固定节日。

哈尼族的自然崇拜，除农业祭祀外，还体现在其他的祭祀活动中：

月神崇拜。哈尼族以月亮圆缺计日，在他们的心目中，月亮是恩神。每当天上出现月食时，他们便认为是天狗吃月亮，预示着灾祸即将降临，这时就要用原始的围猎方法鸣枪击盆，高喊：“天狗吃月亮了！”并奔走呼唤，以图赶走天狗。

星神崇拜。哈尼族常常将人的生死与星辰联系起来。认为若是天空中有流星划过便预示着有人将要死去，这时就要请巫师念咒，祭以公鸡一只，祈求星神保佑平安。这种祭祀活动在元江清水河一带的哈尼族中相当盛行。

气象神崇拜。在众多民族的原始宗教中，风神多以凶神、恶神的形象出现，在哈尼人心目中也不例外。当风毁坏房屋，刮倒庄稼时，他们会认为是自己触犯了风神，便要在村旁杀一只鸡祭祀，以讨好风神，求其保佑庄稼房屋。哈尼族忌讳打雷天播种。下冰雹时也要“祭竜”一天，不事生产。如果在地里听见了雷声，就认为是自己触犯了雷神，便要献一斗谷、一升米、一头猪和一对鸡，以供奉雷神。

土地神崇拜。哈尼族认为，土地神分别居住在各个村落，一般在农历二三月属龙日进行祭祀，人们要杀猪祭献。传说，若不供奉土地神，村中就会家畜衰败，五谷不丰。

树神崇拜。哈尼族崇拜树。在选寨址时，要在村子上方选好一片树林，并在林中选定一棵最挺拔、苍劲、壮实的常青树。这片树林就是神圣的“竜林”，哈尼语称为“昂玛玛丛”（意为寨神林），而这棵最壮实的常青树就是竜树了，哈尼语叫做“昂玛阿波”（即寨神树）。在哈尼族一系列的原始宗教活动中，最隆重的要数为期三至七天的“祭竜”了。“祭竜”活动中就蕴涵了哈尼族的树神崇拜内容。竜林神圣不可侵犯，若有人进入竜林放牧、狩猎、打樵，就会给全寨人带来灾难，因而“祭竜”也即祭树神。

其他神的崇拜。哈尼族对其他神献祭的办法，是靠摩批用一个鸡蛋占卜。若触犯水神，便在村旁献一升米，杀一只鸡献祭；若触犯山神，便杀一只鸡，献三炷香，烧三张纸；若触犯火神，房屋遭了火灾，则献四五尺布，一斗谷，一升米，一角钱。^[1]

寨神林中的竜树　　　摄影：白永芳

二、祖先崇拜及其宗教活动

哈尼族认为人死后魂魄不泯。人死后，其灵魂便脱离躯体，或变成鬼，或变成神，依旧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哈尼族的祖先崇拜主要体现在认为辞世祖先永存不泯这个观念上。在哈尼族的意识中，魂和鬼是截然不同的。魂是人人皆有的，每个人身上都有魂附着。当人活着时，它会随着所附着的人体一起参与一切现实生活中的日常活动；而一旦这个人死去了，魂也就离开其所附着的躯体，变成凡人所不能看见的存在于另一世界的鬼或神。哈尼族长者认为，本民族祖先有三个居住地：一类祖先居住在红、黄、黑三色土墓穴中，他们是享受普通成人葬礼的祖先灵魂；第二类祖先居住在第17代祖先“苏咪乌”的营地里，他们是享受中等葬礼祭奠的祖先（即富人或英雄）；还有一类祖先，在他们死时人们为其举行了上等葬礼（即哈尼族社会的三种能人——头人、摩批、工匠），他们就有“特权”居住在天神“咪烟”的大殿前，或是聚居在传说中哈尼族最早的发祥地——“努玛阿美”。因为这种看法，每当哈尼族成年人死后，都必然要有摩批按死者生前的身份和地位，为其举行不同等级的丧葬仪式。最后，还要诵唱指路经，指引死者的亡灵平安回到世代祖灵的居住地。此外，每逢年节，还要烧香献饭，迎接祖先亡灵回家享用后人的供奉。

哈尼族在农历正月祭祀祖先。农历正月初一，以家庭为单位分别举行祭祀祖先的活动。哈尼支，祭祀他们传说的创始祖先“阿波仰者”；豪尼支祭祀“咪庸”“她泼和莫依”。而一个支系的宗族又有他们的“宗祖”，一个家庭又有他们的“家祖”。他们的祭祖，既为祭祀“族祖”，又为祭祀“宗祖”及“家祖”。祭法由男家长用糯米、酒和茶祭祀祖先灵牌。宴席上，由摩批或老者演唱世代流传下来的创世歌和迁徙歌，以示对祖先的崇拜和怀念。

祭献祖先　　　摄影：白岩松

与此同时，还要祭祀锅庄及灶台。锅庄实为火塘，灶台实为灶塘，锅庄古老，其地位高于灶台。^[2]

哈尼族的祖先崇拜活动繁多，但无论它们包括的范围有多大，是家庭的，家族的，抑或是村寨性的，也无论仪式的做法有多大不同，究其本原，其核心内容都是为了祈求人畜平安、五谷丰登和人丁兴旺。

三、神灵崇拜及其宗教活动

哈尼族的神灵崇拜是自然崇拜的延伸，是其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观念发展到一定时期的产物。在哈尼族的宗教观念中，他们并没有把神灵崇拜和自然崇拜分的很清，相反，在大多数时候，这二者都是互相交织的，不能说某种宗教活动是单纯的神灵崇拜或是单纯的自然崇拜。它们之间最大的相似处，便是其中自始至终都同样贯穿着灵魂永远不泯的观念。据哈尼族的祭师摩批说，一个人身上共有12个魂。这些魂还有主次之分，有主魂，也有次魂。这种主次是依据各个魂对人体护卫作用的不同而区分的，其中，主魂对身体的护卫作用最大，缺了它人也就死亡了。与此同时，次魂也很重要，也是缺一不可。总的说来，这12个魂共同担负着使人体平安康泰的职责，不管缺失了其中的哪一个或是哪一个受到了损伤，身体都会感到不舒服，一旦缺的个数多了，就会生大病甚至死亡。因为有这种观念，所以，哈尼族为了维护自身灵魂与身体的完整和健康，只要稍感不适就会请摩批来为自己做各种名目繁多的叫魂活动，久而久之，叫魂便成了哈尼族摩批信仰的一大内容。而且，范围也由一开始的只给人叫魂延伸到了家庭、寨子遭遇什么祸事，甚至谷物、家禽家畜等遭瘟疫和自然灾害，都要举行定期或不定期的叫魂活动。这些叫魂活动有例如“等拉枯”（叫游荡野外魂）、“惹则扎”（续命魂）、“苏拉枯”（泛指叫魂）、“永拉拉米米”（为落魄阴间的人招魂附体）、“合拉枯”（叫家庭魂）、“普拉枯”（叫寨子魂）、“康拉枯”（叫谷物魂）、“则拉枯”（叫牲畜魂）等。

讲到神灵崇拜，不能不提哈尼族原始宗教观念中的神灵层次划分。长期以来，哈尼族几乎全民信仰以鬼、魂、神为核心，万物有灵为基础，自然崇拜、多神崇拜为形式的原始宗教。鬼、魂、神是哈尼族原始宗教信仰的核心。在哈尼族原始宗教观念中，天上居住的是威力无比、至高无上的天神“莫咪”，苍穹之下布满了各种自然神灵“常”集团（“常”，哈尼语谓为综合自然神）及其众鬼群，地上是屈从于各种超自然力量支配自己命运的人群及其灵魂。这一神灵层次构成了哈尼族原始宗教的基本要领和特征。这种神灵层次是与天神、自然神、众鬼、灵魂的不同特质及其对人的命运的不同作用相联系的。异己而神灵层次最低下的是充满邪恶的各种妖、怪、精灵和鬼。但哈尼族没有对妖、怪、精灵的不同称谓名词，只将它们统称为鬼，哈尼语谓之“你哈”。“你哈”由两个方面构成：一是跌死、吊死、毒死、水淹死、火烧死、雷击死、野兽咬死、双胞胎一同死去、树木山石压死以及死于荒郊野外和丧命于刀、枪、剑者的阴魂，均演化为恶鬼，称做“沙死”。这些非正常死亡者的尸体忌讳抬回家中，不能送往本氏族公共坟山埋葬，只能抬到低于村寨的荒山或破箐边简单处理了事。其阴魂也就无法加入家族祖宗神系中，归宿无着，漂游浪荡，以致演化为“你哈”，时时准备加害于人。二是35岁之前死亡的未婚男女阴魂。无论何时，只要人们感到鬼给他们招来疾病和不安，就要请摩批念咒、祈祷，祈求或恐吓鬼收回它的邪恶力量，救人于危难。在哈尼人的宗教观念中，似乎所有的鬼对人都是相当敌视的，它们夜间漫无边际地游荡于大地，白天却潜伏在阴暗角落里，寻找适当机会攻击人，并对人施与某种严重的伤害，夺走人的生命。^[3]

总之，在哈尼族宗教祭祀活动中，不论是招魂求安、驱鬼除魔还是求神保佑，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能够使人畜平安、五谷丰登。而且，哈尼族的宗教祭祀活动还与其生产生活及娱乐休闲活动相结合。同时，哈尼族的人生礼仪、社会生活和农业生产过程，也都映射于这些宗教祭祀活动之中。种种丰富的内涵，使其成为了哈尼族社会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基本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