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之炼金术师》日本动画片分析

《钢之炼金术师》：炼金术的意义

英 文 名：Fullmetal Alchemist

中 文 名：钢之炼金术师

原作、编剧：荒川宏

监　　督：水岛精二

声　　优：加藤和子、小栗旬等

策　　划：麻生蓝子

配　　乐：莫斯科国际交响乐团

出品时间：2005年9月1日

荣　　誉：2004年,漫画《钢之炼金术师》获第49届小学馆漫画赏

　　　　　2006年,电影版《香巴拉的征服者》获第5届东京アニメアワード

相关资料

2001年,漫画《钢之炼金术师》在Enix旗下的《月刊少年GANGAN》上连载。2003年,由BONES制作为动画,并于同年10月4日下午6时开始在日本MBX/ TBS播放,直到2004年10月2日结束。由于单行本仅发行至第8卷就被公司制成动画,此后剧情由编剧原创以致有脱离原著设定的现象。

03电视版与在此基础上制作的05剧场版、游戏、小说在日本及海外引发观赏热潮,并带动原著漫画成为日本漫画界的新宠。2009年,《钢之炼金术师》动画DVD在北美第三季度的销售中排行第一。2009年1月,简体中文版《钢之炼金术师》在内地上市,这是我国引进的为数不多的日本漫画之一。

内容介绍

爱德华·艾尔利克是一名国家炼金术师,大总统赐予“钢”的称号,所以,他又被称为“钢之炼金术师”。大陆历1910年2月,爱德华·艾尔利克和阿尔丰斯·艾尔利克兄弟在利赞布鲁村进行了人体炼成。这是一种将死人复活的炼成术,为了再次见到亡母的微笑,他们决心冒犯这炼金术中最大的禁忌。炼成失败了,根据炼金术“等价交换”的法则,爱德华支付了“通行费”左脚,阿尔丰斯则失去了整个身体。为了救回弟弟,爱德华以自己的右臂为代价,将弟弟的灵魂固着在一副盔甲上。爱德华失去的右臂和左脚则由钢制“机械铠”来代替。

为了找回自己失去的身体,艾尔利克兄弟踏上了寻找“贤者之石”的旅途。“贤者之石”是一种可以使人无视“等价交换原则”进行炼成的增幅器。由于国家炼金术师隶属于军部,爱德华身为军人,在寻找“贤者之石”的同时,还需执行来自军部的命令。

在东部边境里奥尔,一个自称太阳神雷特代理人的柯奈罗教主展示了“奇迹之技”。在艾尔利克兄弟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种炼金术。但与众不同的是,柯奈罗似乎不借用任何替代品就能将水变成红酒,并制造出其他令人震惊的奇迹。原来,这都是因为柯奈罗拥有“贤者之石”。在争取“贤者之石”的战斗中,艾尔利克兄弟渐渐揭开了“贤者之石”的秘密,它的炼成材料原来是人。

作品分析

创意与主题：炼金术的意义

《钢之炼金术师》中有一些日本动漫常用的故事元素：父母早逝的少年主人公,“寻找”的情节主线,幽默的生活场景,震撼的战斗场面等。然而仅仅这些不足以令《钢之炼金术师》在日本近百年的动漫史中成为一部经典。像所有优秀史诗那样,本剧建构了一个系统的世界,它有着清晰的社会结构和不可动摇的运行秩序。

剧集的社会结构中,最高权力机构为军部,军部最高长官为大总统。地方由军部派军官担任军政长官,有时会委派国家炼金术师前往视察。国家炼金术师隶属军部,直接听命于大总统。其军衔相当于少佐,这种资格的获得需经过严格的考试：笔试、面试和实际炼成三个部分。取得资格后还要接受年检,评价低的话会被取消资格。拥有国家炼金术师资格的人由大总统授予证明身份的银怀表以及与自身能力相应的称号。比如,爱德华因为安装了钢制机械义肢被称为“钢之炼金术师”,罗伊·穆斯唐能自由操纵火而被称为“火之炼金术师”。此外,种群的划分也泾渭分明,包含普通人类、炼金术师、人造人、合成兽等。

较之以上可见因素,对这个世界来说更加重要的,也是本片剧情最有创意之处,在于这个世界的秩序。我们在不同的虚构世界中,会看到不同的秩序,在《机械公敌》中是机器人三大定律,在《钢之炼金术师》中则是炼金术的等价交换法则。剧集中的炼金术师们在参透物质世界分解与合成的内在法则之后,揭示了这条法则。等价交换是指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要得到某种东西,就必须付出与之相等的代价。这也体现了钢炼世界中与历史记载的炼金术之间的差异。史上的炼金家们的目标主要有两个,一是将贱金属如铜铁锌等炼成贵金属黄金,二是炼制万灵药和长生不老药。他们主要用化学的方法来炼制。而在本片的虚构世界中,黄金和人体炼成是两大禁忌,他们的炼成方法除了借助于一些物质元素,还需画出炼成阵,并将等价交换视为炼成的最高原则。片中反复强调这一最高原则,使得剧集相较于真实的炼金术历史更突显一种捕捉普遍真理或者说对人生作哲学思考的兴趣。

所以,在钢炼世界中等价交换的意义不仅仅是物质炼成的法则,而且还是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或者说,炼金术或等价交换本身就是对人生的一个比喻。人生的选择无不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在《钢之炼金术师》中,爱德华要想安装机械铠,就需向皮纳可祖孙俩支付相当的金钱。阿尔丰斯为了修补断了手的铠甲,就需从铠甲上提取定量的金属去炼成一只新的手,代价不够的话还要以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某些记忆来填补空缺。要想进行人体炼成使妈妈复活,即便失败了,艾尔利克兄弟也不得不分别支付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或者全部作为“通行费”。爱德华为了救回弟弟,以自己的右臂为代价将弟弟的灵魂固着在盔甲上。罗伊·穆斯唐想要从巴鲁德的手里解救哈罗克将军,就需以关在第八监狱的解放战线领导人作为交换。而要想翻阅国家管理的重要文件,使用国家预算自由地进行研究,并得到能使炼金术师能力增强的银怀表,就必须成为国家炼金术师,这意味着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就会被征用,只要上面有命令,就必须使用炼金术去夺取人的性命,变成军属人形兵器。等价交换原则,体现了权利与义务互为表里的关系,权利主体必须负担与之相应的义务。

等价交换作为钢炼世界的最高原则,就意味着它是不可违逆的。只要有一个例外,它就会被证伪,这与数学的游戏规则相仿。但在剧集中,最能牵动炼金术师们神经的却反而是那块据说能够跳脱等价交换原则的石头。“予苦难以欢喜,予战斗以胜利,予死者以再生,这是如血般鲜红的石头所做的承诺,人们满怀敬意地称之为‘贤者之石’。”这无疑是钢炼世界的一个悖论。然而,等价交换既然是这个世界的最高原则,就有着结构性的强制力量,即只要在这个世界之中,无不受此项原则的规约。所以,剧集的后半部分,我们会发现“贤者之石”的秘密。这块由炼金史中的“哲人石”幻化出来的“贤者之石”,其炼制过程本身就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整个地下之城做了“贤者之石”的炼成阵,而全体居民则成了等价交换所有的物质原料。只是由于这个代价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炼制者不得不以这座城市以及城中所有居民的突然消失来做掩饰。

“贤者之石”的悖论背后,指向等价交换的正义性问题。艾尔利克兄弟的父亲霍恩海姆是“贤者之石”的炼制者,他对自己最初的恋人但丁说：“我们的确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可是其他人却成了制作贤者之石的牺牲品,他们付出了代价,这也是等价交换,只不过是他们付出了代价却由我们得到回报。”如果从以物易物的角度来看,交换是等价的;但是从权利和义务的主体来看,这种交换又是不等价的。因为义务的主体是地下城市的居民,而权利主体则是但丁和霍恩海姆。这种主体的分离,与权利义务互为表里的关系相悖。也就是说,无视公平、正义的所谓等价交换其实是不等价的。食利者必须同时是付出等量劳动者。但丁的想法却与之背道而驰,她对霍恩海姆说：“只要有了贤者之石我就可以得到不同的身体,无视等价交换的原则,只要有了贤者之石,我就等于永远地活着。”但丁无视的并非等价交换原则,而是贤者之石背后牺牲的无辜生命。

“贤者之石”还牵涉到科学伦理,首先是“求真”与“臻善”的并存。影视作品常以科学狂人的形象来触及这个问题。《钢之炼金术师》中,生物炼成权威肖·塔克两年前将自己的妻子炼成卡美拉,当这个卡美拉绝食死后,塔克又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尼娜和宠物狗阿里克炼成卡美拉。合成兽卡美拉不仅能听懂人的话,还能使用人的语言。塔克不仅不为此感到愧疚和悔恨,反而认为这是以医学为代表的人类的进步。对塔克来说,只要是一种未知的可能性,就值得去尝试,甚至以自己亲人的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塔克甚至将这视为炼金术的本质。玛吉哈尔也是如此,他明知道人体炼成的牺牲极大,仍然忍不住和霍恩海姆讨论,并接连杀害少女制成人偶。面对爱德华的质疑,玛吉哈尔说：“学无止境,如此而已。”这不禁让我们反思,科学实验到底有没有底线?对知识的渴求,一旦逾越了爱与善的底线,就沦为极度的贪婪。“求真”与“臻善”并存,才能相得益彰,释放出纯净的光辉。

科学伦理问题,还关联到科学成果的使用。剧集中,霍恩海姆最初是为挽救战乱和瘟疫之中的大多数生命,所以会用那些濒死的生命为材料炼制贤者之石,以求让更多的人远离疾病和死亡。这与现实世界在面对瘟疫时舍小取大求人口总量的保存是一个道理。然而,贤者之石说到底只是一种能量或武器,它本身是中性的,并不先天地具备善的目的。如果邪恶如但丁者来使用它,它便会成为作恶的帮凶,违背生产者的初衷。剧集中拉塞尔兄弟进行的红色之水研究也是如此,最终被马戈瓦尔用作屠戮的工具。这与当代核危机问题十分相似,优秀的日本动漫作品中一以贯之的现实批判精神令人感佩。

此外,无论是邪恶的但丁,还是善良如艾尔利克兄弟,他们都对炼金术中的人体炼成颇感兴趣。其实,无论是将贱金属炼成贵金属的物质炼成,还是令亡人复活的人体炼成,根本目的都是追求存在的永恒。因为在诸多金属中,黄金的防腐保存时间是比较长的,而亡人复活则实现了生命无穷延续的可能。说到底,这与电影诞生的心理动机“木乃伊情结”有异曲同工之妙。剧集中,玛吉哈尔怀着对早逝的卡灵的爱,将其灵魂附着在年轻美丽的人偶上。可是,当真实的卡灵带着已经衰老的容颜来到他面前,他却不敢承认,甚至要杀死这个卡灵,以维护他心目中卡灵的形象。对永恒青春的留恋,对美丽幻象的执著,对斑驳无常之现实的鄙弃,的确是人类难以堪破的谜团。

《钢之炼金术师》深刻地反省了人性的脆弱,也展现了这种脆弱之美,昭示着这个世界的存在,本就仿佛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吴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