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发展的重要源头

自我更新：教师发展的重要源头——关于教师教育观及相应实践变革的讨论

（发表于《中小学教师培训》 2009年第3期）

关于“教师教育创新”，我以为至少要回答两个基本问题：一是今天当我们面对林林总总的教师教育观时，究竟应倡导怎样的教师教育观，使之成为主流观念，从而切实导引教师教育实践行为的改进；二是在今天，我们按照这一主流观，对教师教育实践行为需作怎样的有效改进，从而为教师成长提供更加有力的专业支持。正是基于上述认识，我认为有必要对教师教育观及相应的实践变革作认真的审视。

视点一 教师教育观：发展教师的自我更新力

绝大多数特级教师的成长之路，给了我深切的感悟：教师发展的重要源头是不断地对自己的教育实践进行批判与重建。它含有三层意思：一是促进教师发展的主要力量来自于教师内在的自我更新力。二是教师发展的逻辑起点是自己的教育实践问题，这类问题现象是其内在教育素养的真实外显，反映了其专业发展水平。正是在解决问题过程中，教师有了属于自己的实践知识的发现，从而实现认识提升与行为改进的目的。因此，教师发展通常是渐进、缓慢、持续累积的变化过程。三是教师自我更新力的决定力量固然与人格特质，与先天遗传因素有关，更与所处的文化环境，与指向促进自我更新力发展的专业支持力密切相关。只有视野宽、见识多才会有批判与重建的高品质。以上就是我的教师发展观。

依我所见，教师教育须有两个作用指向：一是直接促进教师相关教育知识的获得和相关教育技能的获得等具体教育素养的提升；二是促进教师更为深层的自我更新力的发展，即自我更新意识的有效提升与自我更新能力的有效发展，并为教师的自我批判与重建不断地提供适合的专业支持。据此，从上述教师发展观可以演绎出我的教师教育观：即教师教育的核心任务是帮助教师增强自我更新的意识与能力，并为教师的自我批判与重建过程提供最适时、适合的专业支持。它也包含三层意思：一是提升教师的自我更新意识与能力，一定意义上比教给教师某种课程理念或教法知识更能持久地影响教师的成长发展。我们应该要认真地反思：在促进教师自我更新素养指向上，我们有过深入而系统的思考了吗？我们究竟已经为此做了什么？我们的目光果真已经聚焦于此了吗？二是教师的真实成长必然历经一个个性化的自我更新过程，在此过程中每个教师必然会遇到大量的实践问题，我们的重要任务之一是帮助他们聚焦准影响其发展的关键问题，并为这些问题的解决提供他们渴求的有力的专业支持。这就同样需要我们去认真地反省：我们的教师教育工作者真的了解了被帮助对象的核心需要吗？我们的帮助真的作用在其需求的关键点上了吗？三是教师教育改革的重大任务之一是为教师自我更新力的发展提供适时有力的专业支持，是为其自我批判与重建构建专业支持系统。那么，今天，以发展教师自我更新能力为指向的教师教育实践系统构建起来了吗？这是每个教师教育工作者必须认真思考并主动作为的问题。

视点二 自我更新力的发展：自我实践问题的解决学习

教师自我更新发展模式的内在逻辑链是怎样的呢？我以为，它主要有五个环节点：一是把自己教育教学过程中遇到的真正具有自我发展价值的问题找出来，并把它表述清楚；二是对问题的成因作深度剖析；三是把准备如何解决问题的思路理清楚；四是问题解决方案的实践改进尝试；五是对实践改进效果的评价与总结，然后或进入新一轮的行为持续改进过程，或形成自己的教育故事。当教师持续地处于问题发现、剖析、解决、改进、总结的状态，这样的循环往复会促使其在专业上不断地得到自我更新。

教师自身的素养深刻地影响着其自我更新的质量，因此，教师的职后学习是极其重要的。一般认为，教师职后的学习方式①除了“研究发现性学习”（也称问题解决学习，即通过对实践问题的解决过程及其反思研究，发现镶嵌于具体教育情境中的实践知识）外，还主要有“接受习得性学习”（听讲座、报告，按培训者的指挥学习操作运用某些新技术、新工具）和“经验分享性学习”（通过听课评课、考察参观等分享他人经验）。我以为，问题解决学习理应是极大多数教师最为重要的学习方式。“接受习得性学习”和“经验分享性学习”的结果，最终也只有落实到教师的问题解决过程中才有其实在的意义与价值。以自己的课堂教学实践为研究对象，不断地发现教学过程中的问题和成功经验，并通过自己的理论学习、对他人经验的借鉴和他人的帮助与指点，不断地反思总结自己的教育教学实践，每天都成为研究者和成长者，这几乎是所有成功教师发展成长的共同规律。

从这层意义上说，当前教师教育实践至少存在这样一些问题：一是“接受习得性学习”比例偏大，而且缺乏与教师解决实际问题的实质性联系；二是“经验共享性学习”所能共享的经验不多、层次不高，与教师真实需要依然存在一定的脱节。三是“研究发现性学习”无论质与量都显得不足，远没有成为极大多数教师的主体学习方式。总之，以“研究发现学习”为主体，以“接受习得学习”“经验共享学习”为补充的综合的教师职后学习方式还没有真正地确立起来。

教师的自我更新意识与能力有一个养成与不断提升发展的过程，反思研究也有一个层次的问题，为每个教师发展创造良好的专业支持环境是每一个教师教育工作者的天职。有学者认为②，我们应该帮助每一个教师努力做到自我反思经常化、系统化；为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教师提供不同的自我发展诊断工具，让其了解自己今日专业发展的起点，助其开展更有效力的自我更新活动；帮助教师学会并养成记录关键事件习惯，养成经常与自我保持专业发展对话的习惯；为教师创造与其他教师高质量相互合作、交流机会。

视点三 问题解决学习的促进：构建良好的专业支持环境

指向教师自我更新力发展的教师教育实践体系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其结构要素与运作机制如何？这是需要在作深入研究后才能回答的。本文仅从如何为教师的问题解决学习创造良好专业支持环境的视角，谈一点看法。

首先是学校环境，尤其是教研组专业支持环境。教研组的专业支持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帮助教师树立不断研究和改进自己教学行为的专业心态。二是帮助教师在自己众多的实践问题中找准最具改进价值的关键问题。三是帮助教师分析清楚问题的根源。四是帮助教师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思路与行动策略。在我观察视野里，当前，我们的教研组活动还没有或者说很少能给予教师足够的此类专业支持。

其次是区域学科教研环境。目前，相当多的学校，尤其是农村边远学校的教研组，其实并没有给教师发展作高水平专业诊断和开出行为改进优质处方的专业支持实力。以教研员领衔的区域学科教研组织，理应给教师自我更新发展的每个节点提供更强大的专业支持力量。事实上，每个教师的行为改进都需要持续跟踪的专业支持，至少在我看来，对此，我们还有较大的作为空间。这也是造成教学研究与教师教育长期以来缺乏实效的重要因素之一。

其三是区域促进教师自我更新的制度与机制环境。我有20年从事专职教育科研工作的经历，在我看来，教师开展教学研究的目的主要不是去发现教育规律，而是为了不断地发现属于自己的实践知识和持续改进自己的日常教学行为，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教学方式。我不赞同人人搞“八股”式的科研课题研究。为此，我大胆地建议：对教师开展的教学研究项目申报表要作大胆的改革，从内容而言，具备以下三项内容即可：一是把自己教育教学过程中遇到的真实问题表述清楚；二是把导致问题的原因作较全面深刻的剖析；三是把准备如何解决问题的思路说一说。学校感觉到有意义并说清楚了，就可以立项。教师教学研究成果的呈现形态也要随之有大的变革。最能体现教师教学研究水平、能力与恒心的成果是什么？我以为是真正属于教师自己的备课笔记与每节课后的教学反思与重构。它才是最日常地、最直接地作用于课堂教学的研究成果。要敢于把教师的“备课笔记与教学反思集”、充满智慧的“教育故事”作为重要的研究成果类型加以认真对待。在这一点上，区县教育行政和业务指导部门是大有作为空间的。让我们的思想再解放一点，建立新的激励机制，让教学研究真正成为教师专业发展成长的拐杖。

把教师教育的重心聚焦到提升教师的自我更新力上，并构建起相应的教师教育的实践体系，这是一个很有现实意义的重大课题。

注：① 张民选，认识教师发展需要构建终身教育体系，《教育发展研究》，2004.12。

　　② 叶澜，教师角色与教师发展新探，教育科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P317～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