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第一部研究传统价值论的学术专著

成一丰

价值问题，不仅是人们社会生活中广泛实用的现实问题，而且是学术界争议颇多的一个重大理论问题。在我们国家，特别在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实行改革开放的条件下，不论是价值根据、价值取向、价值选择问题，还是价值标准、价值评价、价值实现问题，都成为社会生活尤其是经济生活中非常重要的问题。赵馥洁教授所著《中国传统哲学价值论》一书，剖析中国哲学史上各派思想家的价值观，挖掘传统价值论的宝藏，使之系统化，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价值论体系，是我国第一部系统研究传统哲学价值论的学术专著。

新中国建立以来，学术界对中国哲学史的研究，多着重在哲学本体论、认识论、辩证法、人性论和历史观方面，而对价值论的研究则注意不够。作者把价值论作为传统哲学的核心问题，填补了中国哲学史研究的空白，开拓了一条新的领域。

该书立论新颖，资料丰富，考辨翔实，内容充实，结构严谨，具有众多优点。最突出的:

1．深入系统地探索了中国传统哲学价值论的结构特征和理论系统，作了建构中国价值理论体系的有益尝试。

全书由“导论”和“价值原理”、“学派取向”、“范畴系列”三篇构成，从三个方面系统地考察了中国传统哲学价值论的结构特征和理论原理，比较完整地勾画出了历史上各种价值观念的理论体系。“价值原理篇”，对中国古代哲学家关于价值本质、价值分类、价值评价等的论述，进行了深入的发掘，从大量古籍文献中钩沉拾遗，使这些不为人们所重视的文化遗产，呈现了灿烂的光彩;“学派取向篇”，对在中国文化传统和哲学史上影响巨大的儒、墨、法、道四大家的价值论体系，进行了深入分析，勾勒了四大家的价值论体系;“范畴系列篇”，整理了中国传统价值论的诸多范畴，从中筛选出义利、德力、义生、德智、理欲、公私六对表示具体价值取向的范畴，群己、天人两对表示崇高理想的范畴，真、善、美三个表示群己和谐、天人和谐的范畴，运用逻辑和历史相统一的辩证方法，对这八对又三个范畴按其内在联系排列次序，体现了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通过以上三方面的考察，作者把中国传统价值论概括为五大特征，即“重视规范”、“多元取向”、“道德主导”、“内在冲突”、“相成互补”;六大基本观念和四个从属观念，即“人贵于物”、“义重于利”、“德高于力”、“群己和谐”、“天人合一”、“善统真美”，“义重于生”、“德高于智”、“理贵于欲”、“公大于私”。尝试建构了一个完整的价值观念体系。

2．以价值论为中国传统哲学的核心，重新审视和评价传统哲学，提出了自己的新看法，并开创了一条研究中国哲学的新思路、新方法。

作者认为:“从各家哲学的主题来看，儒、墨、道、法虽然旨趣不同，但却殊途同归，百虑一致，都把致思的最终趋向确定在世界对人的意义上，归结到价值理想的追求上。”他剖析各派哲学价值论与本体论的关系，指出:传统哲学的本体论是借“天道”以明“人道”，认识论是借“知行”以说“道德”，辩证法是借“阴阳”以言“治平”，历史观是借“理势”以言“至治”。而其最本质的特征，就是“自然与人伦合一，知识与道德融合，宇宙法则与治世规范统一，‘必然’原理与‘应然’判断贯通。”从总的理论体系来看，它具有这样的鲜明特色，即“以人为本位，以道德为主导，以功利、权力为两翼，以‘自然无为’为补充，以群己和谐、天人和谐为真善美统一的理想境界的价值观体系。”这种看法，是作者多年潜心研究所得灼见。

3．根据建立社会主义价值观的需要，评价传统哲学价值观，指出了四大家价值观的积极性和局限性，把研究传统价值论与社会主义建设实际联系起来，探索了传统哲学文化精华与现代化建设的历史接合点。

作者对儒、墨、道、法四大家价值论的评价，是把积极作用与消极影响、历史考辨与现实意义联结起来，全面评价。譬如，对儒家的“道德价值论”，他既指出它“严重影响了对其他价值的重视与追求”，产生了“不良影响”，又肯定“它在历史上培养了一大批以履行道德义务为人生最高价值的仁人志士”，今天仍有“启发人们重视道德、重视精神生活的积极意义。”对墨家“功利价值论”、法家“权力价值论”、道家“自然价值论”的评价，都是如此。他不仅分析、评价了各家价值论自身的利弊优劣，而且还考察了各家价值论的内在冲突和相成互补。全面周详，不落窠臼，不失之偏颇。对九组范畴的分析论证和评价，同样如此。作者的这种治学态度和研究方法，是难能可贵的。这样探讨问题和评价学说，就挖掘出了传统哲学价值论的现代意义，抓住了传统价值论中孕育的现代化观念的根芽，把传统哲学价值论的合理思想与现代化文明的历史接合起来。

总之，《中国传统哲学价值论》一书，以古论今，论旨宏广，思想深邃，不仅具有相当高的学术价值、理论价值，而且富有时代价值、社会实践价值，表现了作者强烈的文化责任感，时代现实感。

当然，该书作为一本开拓新的研究领域的专著，诸多问题尚在探讨之中，不能说是已成定论。作者的见解，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会引起争议。但作者的见解无论其成熟与否，当不失为一家之言。

(《理论导刊》1993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