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的力量

142THE POWER OF CONVERSATION对话的力量

格洛丽亚·奥里吉（Gloria Origgi）

法国国家科研中心琼·尼科德（Jean Nicod）研究所哲学家。

我工作时间的一半以上都花在了处理电子邮件上。今天，我的谷歌收件箱有4 407条消息，包括我还没有阅读的、已经回复的和我留在收件箱里以备今后有需要时利用搜索功能可以重新找到的。

每次我发现自己下午很晚的时候还在给朋友、同事、陌生人、学生等写邮件时，都感到很内疚，我会觉得自己浪费了一天，逃避了自己的学术责任。这些心理反应让我很难承受，以至于我对自己施加了各种形式的惩罚，比如把自己关在没有网络连接、满是灰尘的巴黎图书馆里，或者关掉家里的路由器。这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工作不是写邮件，而是写论文、阅读有关哲学及相关内容的文章。

但是，哲学是什么呢？至少在人文学科领域学术工作普遍上指的是什么？我的一位导师曾告诉我，做一位学者只是相当于参与一场对话——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柏拉图曾把对话比作一种表达形式，通过对话，可以以更鲜活的方式呈现出思维的辩证过程，可以通过开放的辩论建构知识。当我在意大利学习哲学期间，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就是伽利略的《关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我在Edge的网站上浏览也是一种对话。这样看来，电子邮件交流入侵了我的生活还是一件坏事吗？独自深思论文的第一页应该写什么和在谷歌或Skype上与世界另一处的同事兴奋地交流想法，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当我意识到这其中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时，我的学术生活开始改善了——写学术论文，对论文进行评价、回复邮件等都是一种放慢速度的对话。我为一个学术期刊写了一篇论文，其他哲学家会评价我的论文，并提出修改意见；然后，论文会被共享到学术社区中，引发相关话题的新对话，或者引发其他话题的讨论。这些都是学术活动的一部分。当我试着自省，将我的思维方式视觉化，我发现我的思考从不是独自进行的：我邀请的几位客人总是处于我大脑中的某处，当我过于武断地得出某种结论时，他们就会对我提出质疑。

辩论是思维的一种基本内容：如果没有语言交流这个强大的工具，我们形成思考的方式会变得非常困难。所以，让我们承认，比起基于文字的传统文化所支持的思维和写作方式，互联网让我们得以用更为自然的方式进行思考和写作。现在，我们思维的对话层面因与他人持续流畅的交流而被强化了。

不再为浪费时间自责的方式是，让自己投身于有趣、表达清晰的对话当中，正如我们接受他人晚餐的邀请，期待进行令人兴奋的谈话，而不是在第二杯红酒后昏昏欲睡。我运营了一家记录学者间高层次学术对话的网站，我发现每种媒介都会产生垃圾信息。例如，大多数书在出版几个月后，都会像噪声一样销声匿迹。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将注意力集中于这些垃圾信息上，相反，我们应该有责任地运用我们的对话技巧，将自己从书本或学术论文等不切实际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尽管这些在教育中充当着核心的角色并且具有权威性。

如果我们能为下一代创造种种有用的学术对话，那么就让其在互联网上顺其自然地流传吧。我认为网络对话是一种提高，可以使我们的思维更加客观具体，这也是作为知识分子生活于社交世界更为自然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