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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与禅,高手在寺院

时间:2022-0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传皎然亦作有专事茶之书,后世已不得而见。茶友不可多得,是因为茶本身就用来祛除累赘,而不是反受其累。而“三昧手”经过苏轼一说,从此成为点茶高手的代名词。唐朝是直接将茶放入釜中煮熟,再进行分茶。按照苏轼的语境,能博得“三昧手”的称号实属不易,因为苏轼本身也是一位泡茶高手。

茶能安抚人浮躁的心。

今天看来,是杜育、陆羽赋予了茶叶特殊的气质,并用大量器皿道具(所谓泡茶“二十四将军”)把茶叶从普通植物中分离了出来,演化成当时极为罕见的饮食符号;皎然则是把茶带入到了广泛的人际交往之中,并在茶中注入了道的精神取向。

陆羽说“茶荡昏昧”,皎然在《饮茶歌诮崔石使君》一诗中进一步推崇了茶的功用:

一饮涤昏昧,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稍后出现的卢仝回应着这种茶的神奇性,同时也把茶推崇到了仙丹一般的高度,在《走笔谢孟谏议新茶》一诗中这样写道: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隐士、僧人、道士,本就是中国文化里最初和最后的形象,是汉语中高蹈精神的实践者与捍卫者;在陆羽和皎然那里,就是一个叫丹丘子的人。

皎然另一首诗歌《饮茶歌送郑容》更是如此:“丹丘羽人轻玉食,采茶饮之生羽翼。名藏仙府世莫知,骨化云宫人不识。云山童子调金铛,楚人茶经虚得名。霜天半夜芳草折,烂漫缃花啜又生。常说此茶祛我疾,使人胸中荡忧栗。日上香炉情未毕,乱踏虎溪云,高歌送君出。”

茶的空前盛行仿佛给人这样的印象,只要喝茶少食,爱茶护茶,就一定祛病身轻,更会鸿渐于陆,羽化而去。

茶与精神、灵魂有关,它能安抚人浮躁的心态。

唐代,喝茶之风首先在寺院兴起,是因为僧人发现了饮茶与禅定的互动关系。

如何让一个整日打坐冥想的人不至于昏睡过去?

如何为机锋敏锐的问对注入更为鲜活的禅机?

如何来驱散因物质条件不足而导致的萎靡不振?

又如何让这样的元素不至于破坏僧侣本身的生活习性?

高明的僧人运用了茶的功效,他们惊讶地发现,茶水是最好的选择,再好的水终究是水,但只要与茶一结合,滋味从舌面渗透到大脑,提升了思维的敏捷度,而另一些不洁之物则被顺势排出身体与思维之外,之后便迸发出令人振奋的话头与机锋。

传皎然亦作有专事茶之书,后世已不得而见。但他留有大量的咏茶诗,让我们可以回到那个茶饮初盛的时代,领略不同的气象。

《顾渚行寄裴方舟》一诗说:“我有云泉邻渚山,山中茶事颇相关。鶗鴃鸣时芳草死,山家渐欲收茶子。伯劳飞日芳草滋,山僧又是采茶时。由来惯采无远近,阴岭长兮阳崖浅。大寒山下叶未生,小寒山中叶初卷。 …… 昨夜西峰雨色过,朝寻新茗复如何。女宫露涩青芽老,尧市人稀紫笋多。紫笋青芽谁得识,日暮采之长太息。清冷真人待子元,贮此芳香思何极。”诗中详细地记下了茶树生长环境、采收季节和方法、茶叶品质与气候的关系,层层相扣。这个谢灵运的后人真是人在山寺,心却在自然与民间。

《对陆迅饮天目山茶,因寄元居士晟》一诗云:“喜见幽人会,初开野客茶。日成东井叶,露采北山芽。文火香偏胜,寒泉味转嘉。投铛涌作沫,著碗聚生花。稍与禅经近,聊将睡网赊。知君在天目,此意日无涯。”

采茶、煎茶已然融入茶道之中,人情世故,终究还是掩盖不了那颗出世的心。

皎然诗《赠韦早陆羽》:“只将陶与谢,终日可忘情。不欲多相识,逢人懒道名。”诗中将韦、陆二人比作陶渊明与谢灵运,表明自己不愿多交朋友,只和韦卓、陆羽相处足矣。

陶渊明是“我醉欲眠卿可去”,从酒到茶,变的是物,不变的是人对待自然之心。皎然在无比清醒中吟诵,更显其向往之心。

茶友不可多得,是因为茶本身就用来祛除累赘,而不是反受其累。人走茶凉,说的就是人要不断面临的孤独处境,而茶的本性提升了这样的孤洁感,这个时候,是茶带领人重回自然。

如果说陆羽是茶秘密的发现者,那么陆羽的好友——诗僧、茶僧皎然就是茶精神的推广者,而等到卢仝出现的时候,茶已经进入了狂欢状态。

皎然之后的宋代,出现了一位泡茶高僧南屏谦师。1089年,苏轼出任杭州太守兼浙西军区司令,某日在西湖北山葛岭寿星寺以茶会友,当时住在西湖南山净慈寺的南屏谦师闻讯赶去拜会,现场露了一手点茶的绝活,令苏轼叹为观止。《送南屏谦师》是苏轼有感而发的诗作:

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

忽惊午盏兔毫斑,打作春瓮鹅儿酒。

天台乳花世不见,玉川风液今安有。

先王有意续茶经,会使老谦名不朽。

这是规格很高的一次茶会了,罕见的兔毫黑盏,上佳的乳花,在座的诸位又都是贤人。而“三昧手”经过苏轼一说,从此成为点茶高手的代名词。“三昧”出自梵文,本是佛教的修行方法之一,意为排除一切杂念,使心神不散乱,专注一境,成语“此中三昧”说的就是奥妙自在其中。

这里的“三昧手”指的是在调膏、注水、击拂三方面都是高手。宋代饮茶风格与唐朝不同。唐朝是直接将茶放入釜中煮熟,再进行分茶。在宋代是先将饼茶碾碎,筛箩过一遍之后选取其中极细的茶末入茶盏中,用沸水将茶末调和成黏稠的油膏之状(调膏),之后再将沸水冲入茶膏(注水),用“茶筅”(茶匙)搅动,使茶末上浮泛起汤花,形成粥面,这个过程称为“击拂”;最后以茶汤的汤花来看茶的冲泡效果。

这个点茶过程可以用“说时迟,那时快”来形容,因为这本是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完成也不过数秒时间,它要求“点茶人”(泡茶人)有很强的控制力,心到、眼到、手到,整体形象要严谨端庄,动作又要求潇洒自如,看茶人也要聚精会神,细观茶汤之变幻聚散。也就是说

“点茶人”好比两军对垒中的统帅角色,要求大局与局部并重,在电光火石之间,既要点好茶,又要照顾到观看者的眼睛,对局面的控制、节奏的把握都要有很高超的掌控能力。

按照苏轼的语境,能博得“三昧手”的称号实属不易,因为苏轼本身也是一位泡茶高手。在诗的“序”中,苏东坡说“南屏谦师妙手茶事,自云‘得之于心,应之于手’非可言传学到者”,说得真是谦虚。倘若回到当时杀气腾腾的斗茶现场,不妨揣度,也许苏轼也亲自露了一手,不过输给了这位高手南屏谦师。

到宋代,向卢仝、陆羽致敬已经成为了传统,然最后一句“会使老谦名不朽”,还是把茶书写的秘密泄露了出来。

南屏谦师遇到了苏轼是幸运的,就像多年前,仙人掌茶因为遇到李白而由此名垂千古,现在该轮到南屏谦师名垂千古了。这是一个有趣的互动,当年的僧人邀请李白作诗,现在的南屏谦师慕名前来泡茶,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面对古往今来的大文豪,名物也好,名人也好,只要能留下其名,都是值得的,更何况,是那么有“造星”能力的苏公。

过了些年,苏轼还惦记着南屏谦师,其诗《又赠老谦》云:

泻汤旧得茶三昧,觅句近窥诗一斑。

清夜漫漫困披览,斋肠那得许悭顽。

因为有南屏谦师这样的高僧坐镇,又有苏轼这样的才子鼓吹,后来的净慈寺成为高僧切磋茶艺的一个“圣地”。到了南宋的时候,日本高僧大应国师南浦绍明入宋求法,专门跑到杭州净慈寺参谒当时的住持虚堂智愚禅师,学习径山茶宴和抹茶茶艺,这被许多学者视为日本茶道的源头。

南浦绍明于宋咸淳三年(1267年)辞师回国后,广泛传播饮茶之道和茶艺之技,打败了日本大德寺的大灯法师,为日后日本茶道的传播开了很好的头。而“三昧手”,无论在中国,还是日本,都用来指代茶艺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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