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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乌鲁木齐

时间:2022-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前往乌鲁木齐的飞机腾空而起。此外,中指指头、前臂右侧也有划痕和血迹,应该是被飞溅的玻璃碴划伤的。在乌鲁木齐期间,一些穷凶极恶的暴徒隐藏在各个地方,采访的风险极大。当天下午,那一片又出事了,警方实施戒严。医护人员立即将伤员送进急救室。在乌鲁木齐,午睡成了奢侈的代名词。

人民日报社 曾华锋

曾华锋

1972年生于湖南山村,现为人民日报社记者、北大文学硕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围棋业余三段、马拉松国家二级运动员。先后参加过打黑除恶、抗击非典、抗震救灾、北京奥运、“7·5”事件等重大报道,发表文章4000多篇,30多次获各类新闻、文学、摄影奖,著有长篇纪实《暗访黑帮》、《调查记者》。

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死即“向死亡的存在”。人只要还没有亡故,就以向死存在的方式活着。在乌鲁木齐“7·5”打砸抢烧严重暴力犯罪事件中,作为人民日报新疆前方报道组成员,我们历尽劫难,真切地感知到了死亡的气息;我们夙兴夜寐,将生命中鲜活的一段时光留在了那里。美丽的乌鲁木齐,哀伤的乌鲁木齐,望你一眼,我就泪眼朦胧。

命悬一线,记者要有舍身报国的思想情操

书生别无报国物,唯有手中笔如刀。作为一名优秀记者,应该有报效国家、为民请命、血荐轩辕的思想素质。我在拙作《暗访黑帮》的序《让“哨兵”不再流血又流泪》中写过:“像荷马史诗中的英雄阿基硫斯、赫克托尔,视荣誉为第一生命,即使明知要战死城下,也要挥戈上阵,‘替我和父亲赢得光荣’。”

7月6日8点半,当我接到赶赴乌鲁木齐的电话时,想都没想,就答道:“好,没问题!”“大事在,我在!”这是我作为一名记者的信条。自2002年入京以来,但凡有重大报道,我几乎都参加:“抗击非典”报道、全国两会报道、内蒙古自治区成立60周年大庆报道、“3·14”藏区维稳报道、“5·12”汶川地震报道、北京奥运会报道……尽管当记者已经14年、发表稿件约4000篇,但我每次仍如履薄冰,生怕完不成任务,愧对记者的神圣职责。

前往乌鲁木齐的飞机腾空而起。说实话,我也有点忐忑不安,甚至有写遗嘱的打算。谁不知道此去将意味着有生命危险? 谁不知道乌鲁木齐就是战场,我们就是战地记者?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是,当别人往外逃时,我们却冒死往里冲!这就是记者!

“儿子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正在发生的各种社会大事,属于社会良知,属于血脉贲张。”中国青年杂志记者陈敏在对我的专访中写道。像赶赴地震灾区一样,我没有告诉母亲,怕她日夜牵挂。

7月8日零点15分,忙了一整天的我们返回住地。车至河滩路与新医路立交桥南时,前面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和路障。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上百人手持斧头、砍刀和棍棒,像疯了一样狂叫着飞奔过来。前车紧急倒车,后车倒车稍慢了一点,就被暴徒追上,车的左、右、后三面被一层一层围住。“打死他们!打死他们!”暴徒越聚越多,巨大的砸车声像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在车子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回响。

顷刻间,凶器将引擎盖、车身砸得面目全非,两侧车灯和左侧后视镜被砸掉;司机面前的挡风玻璃被砸出一个坑,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幸亏没破;记者刘维涛左侧的玻璃全部被“哐哐”击碎,危在旦夕;我右侧的玻璃被斧头砍出一个洞,像血盆大口。“7·5”事件惨不忍睹的照片犹在眼前,我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

时间仿佛停滞。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倒车成功,突出重围!下车时,我发现座位上有好些玻璃碴,右手背上黏糊糊的,定睛一看,是血!此外,中指指头、前臂右侧也有划痕和血迹,应该是被飞溅的玻璃碴划伤的。后来,我还发现,有把钢刀在右侧!这刀应该是从摇开的玻璃上方刺进来的,好险!

在乌鲁木齐期间,一些穷凶极恶的暴徒隐藏在各个地方,采访的风险极大。7月10日上午,我挎着相机,独自沿解放南路前往南门维族人聚居区拍摄照片,越走越深入。忽然,马路对面人群骚动,警察正在抓捕犯罪嫌疑人。我马上跑过去,将镜头抓拍下来。警察告诉我,这人在7月5日夜晚烧毁车辆,已被通缉。当天下午,那一片又出事了,警方实施戒严。

7月13日下午,我在自治区人民医院急救中心采访完出门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随后一辆武警越野车戛然停在急救中心门口,2名武警搭着一名小腿受伤的武警连蹦带跳跑进医院。医护人员立即将伤员送进急救室。医院正门随之关闭,民警、保安迅速把守住侧门。

由于部分犯罪嫌疑人躲藏在出租屋内,在社区采访也是不安全的。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下社区,又如何写得出身临其境的报道? 为了采写《社区来了“贴心人”》、《社区“脊梁”》,我曾三下社区。

风餐露宿,记者要有钢铁铸就的身体素质

“铁脚”、“马眼”、“神仙肚”,是对记者身体素质的生动概括,意为当记者要有一双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腿脚,一对站着也能睡觉的眼睛,一个能吃能喝也能忍饥挨饿的肚子。总之,记者要有一副好身体,能跑、能写。

我是一名业余马拉松运动员和登山运动员,参加过5次马拉松赛和4次100公里越野赛,并在北京100公里耐力跑挑战赛中取得过不错的成绩,被业内人士誉为“钢人”。

在乌鲁木齐,我们深入事发现场、大街小巷、党政机关,一天干好几天的活,工作强度超出想象。我们每天早上8点半起床,凌晨2点入睡,生物钟完全颠倒,人民网记者翁奇羽戏称为:“新疆时间睡,北京时间起。”

在被暴徒袭击那晚,我连夜赶写《〈人民日报〉新疆前方报道组遭暴徒袭击 两辆越野车被砸,一位记者右手被划伤》。完稿时,已经5点多,东方欲晓。连续工作了20个小时的我,在睡了两小时后就起床,投入到新一天的工作中。

许多记者有午睡的习惯。在乌鲁木齐,午睡成了奢侈的代名词。7月16日,我和人民网记者王理早早出门,参加自治区厅局单位干部下基层维稳大会,然后跟随工作队下社区。在社区开会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14点吃午饭时,没有桌子,大家或坐或站,三口两口扒完抓饭。饭后,我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20分钟后,大家出发,我抓起背包就走。

午饭和晚饭很没规律。7月12日12点,我随公安厅宣传干事采访了大半天特警、交警,又累又饿,17点多才回去匆匆吃了碗河粉。13日,采访完受伤特警时,又是16点多了,午饭都还没吃。晚饭常在传完稿的23点左右吃。

不光采访,写稿时也顾不上吃饭。7月19日,为赶写特稿《摧不垮的钢铁长城》,我闭门不出,仅泡了碗方便面。“今天很忙,像打仗一样。”我在日记中写道。而后,在赶写特稿《社区“脊梁”》、《请看看我们这些共产党人》时,也以方便面充饥。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千米,体力将透支。大家的身体陆续出现问题:王慧敏的脚踝扭伤过,尚未痊愈,不得不咬紧牙关出行;王南和刘维涛出现过精力不济、头晕眼花的症状;龚仕建一天赶几篇内参,深夜还加班编辑《内部参阅》稿件,眼睛充血;游海滨先是眼睛发炎,后是鼻子发炎,进了医院;我痰中带血,头晕、恶心,饭吃不下……但是,我们一觉醒来,又精神抖擞,背上包,拿起笔和相机,奔赴一线!

用我必胜,记者要有来之能战的业务能力

在部队中有这么一句话:“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磅礴的气势,更需要强大的实力。记者既要有百舸争流、决胜千里的竞争精神,也要有招之即来、来之能战的业务素质。

如果说“7·13”事件是浮现在海洋上的冰山一角,那么暴徒企图煽动穆斯林信教群众发起“圣战”就是庞大山体。将其揭露出来,昭示世人,是新闻媒体的使命和责任。7月26日,当我采访完白大寺开始写稿时,已经16点多。我用两个部分详细再现了事件经过,再深挖“冰山山体”,用“追求和平是伊斯兰教的原则之一”和“新疆没有一名宗教人士参与打砸抢烧”两个部分,揭出事件的台前幕后,从而将暴徒与真正的穆斯林信教群众区别开来。全文2800字,写作用时仅3小时。

7月27日、28日,《人民日报》第四版相继刊发的通讯《“不许玷污清真寺”》和《晨曦中,国旗照常升起》,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反响,胡锦涛总书记亲笔批示,中宣部领导也作出批示,新华社8月2日全文转发。7月31日,国家宗教局局长叶小文称赞前方报道组为正面宣传穆斯林、曝光“三股势力”企图煽动穆斯林发起“圣战”的阴谋“立了大功”。

此外,7月13日《人民日报》第四版刊登的“眼神”照片,被人民日报社领导誉为“传神的‘眼神’”。这是一张没有特警的照片,却将特警恪尽职守、枕戈待旦、勇于奉献的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张研农社长批示:“将来记者分批培训时,这是个案例,很有说服力。”

采访“7·5”事件,是我记者生涯中最漫长、最艰苦、最危险的一次决战。在长达27个日日夜夜里,新闻中心的记者由少到多,又由多到少,最后寥寥无几。许多媒体换了三四拨人,总人数达六七十名,可我们9个人一直在坚守,事态不平息,不轻言撤退。

37岁这年,我和同事们在乌鲁木齐当了一回战地记者,打了一场搏命的新闻战。我要感谢你啊,乌鲁木齐,是你给了我一次新生,写下了一笔英勇,让我明白了生死之间的意义,以向死而生的方式行走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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