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控“离奇记忆”

“离奇记忆”并不是说记忆本身都是不真实的，而是说所记忆的是些稀奇古怪、出乎意料、非同寻常的事，例如“大树流血”“公鸡下蛋”“心脏在右”“狗狗守墓”“小猫打电话”等社会新闻。就个体而言，我们不一定会记得每一天的天气变化，哪一天是晴天，哪一天下雨，哪一天下雪……但是，如果某天出现了特别反常的气候或天象奇观（如夏天下大雪、下鸡蛋大的冰雹，天空同时出现两个太阳或月亮），或者某月某日发生了离奇的、罕见的事件或现象，人们就可能记住它。在我们有限的个体记忆空间中，值得关注和记忆的信息犹如汪洋大海，但真正能够记忆和保存下来的又微乎其微。面对每时每刻大众媒介中海量信息的冲击和裹挟，个体就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没有十分的定力和耐心，很容易偏离方向、一无所获。

一些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会留下一些创伤性的奇怪记忆，有些会陪伴他们成长，有些会让他们继续受伤。有的创伤性的奇怪记忆想忘不能忘、凭空却记起，像一道阴影总是挥之不去，常给明媚的日子带来黑色的云团。

“虚假记忆综合征”既是一种精神疾病，也是一种社会疾病。在个体层面，“患有这种疾病的人在接受心理治疗或咨询后回忆起了童年曾经历过的伤害，而实际上，这种伤害从未发生过”^[86]；在社会层面，患有这种疾病的人或集体在对人生经历和历史事件进行回忆时存在着与事实不同的各种各样的扭曲、篡改、回避、淡化、虚构、重建等虚假记忆。

因此，正确的记忆选择是尊重客观事实，还原事件真相。“如果没有客观的证据，就不可能断定一个被恢复的记忆本质上是真实的经验，或者只是想象的结果。”^[87]正确的记忆选择还要忘记、剔除和过滤那些不重要的、无用的、重复的信息和垃圾信息，关注、思考和记忆下那些有意义的、有用的和有趣的信息，适当管控“离奇记忆”或“诡异记忆”。据媒体相关报道，当代医学研究已经发现，在重新整合过程中，在海马中增加神经元可塑性，脱乙酰化酶（HDAC）能抑制促进遥远恐惧基因的减弱。这或许为HDAC的药理学标靶结合的创伤性奇怪记忆的减弱、淡化和消除甚至植入快乐记忆带来了希望。

在媒介记忆空间也是如此，每天海量的信息在冲击着媒介的“感觉器官”，那些媒介从业者们也是个体的人，他们同样进行着信息记忆的筛选，而媒介还要根据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信息进行甄别、筛选，经过进一步梳理和加工才能进入传播渠道和媒介记忆的空间当中。结果也是相同的，媒介记忆空间所留存的是那些不同寻常的“离奇记忆”，或许这些记忆中的每一件都是客观真实的，但是这些记忆真的能够反映社会的客观实际吗？譬如，我们在媒介记忆空间所看到的社会或许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凶杀、暴力、犯罪和恐怖活动，人性的种种罪恶在媒介空间被反复呈现并不断被提起。这显然不是社会的常态，但却能满足一部分人的低级视听欲求。“离奇记忆”为何能够穿越道道关卡，从媒介从业者们老练而挑剔的眼光下走过，顺利进入大众传播的通道？因为它既与政治无关也不涉及经济，且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受众的眼球。

媒介既是记忆的守护者、捍卫者，也是记忆的破坏者、革新者。因此，社会需要用一个正确的心态去看待媒介记忆，媒介记忆的空间是自由而宽松的，是零散而细碎的。当然，媒介记忆也担负着种种伦理道德责任，担负着追求人性美好的理想，还常常通过记忆去捍卫社会公平正义、维护公共利益。同时，媒介记忆的客观、真实又是相对的，用历史的眼光审视有些记忆又是失之偏颇的，如“离奇记忆”所编织的就是一个极不寻常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