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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香草一条鱼

时间:2022-01-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遍地香草》是他第三本小说集,《遍地香草》作为收篇之作,稳稳地托举重心。还是用一贯隐忍的态度,借父亲的一句话带出了主旨:一棵香草就是一条鱼,如果说草滩就是养鱼的湖,这鱼多得还不把湖给涨破了?所谓经典就是要能经受住品读的耐力考验,漠月小说集《遍地香草》列阵以待,《遍地香草》一篇居首。这部小说集中还有几篇值得细细斟酌。短篇小说凝心聚力的魅力,随处可感,《老狐》又是一例。

漠月小说以西北广阔的大漠和草原为背景,已经形成颇具地域风情和个性特色的艺苑风情,至此,已知他的文学之根深深地扎在童年生活的土壤里,再也无法脱离。尽管他已在异乡生活了十多年,其思维深处认定心灵归属的故乡,没有什么可能代替,唯一可见的就是他不停地为故乡代言,为那一方土地和生活的人们代言。因为那里的沙漠和草原需要理解,需要用心观照,把大漠草原的渴望变成海水游鱼的愿望,昭昭可鉴。无论这样的情景与塞上江南的风土人情相去多么遥远,他依然执着地倾诉:大漠和草原里,其实是有海洋和鱼群的。如何把二者理解到同一个平等识上,读到他的第三本小说集,才些许领悟了其隐藏于思想深处的旨意。尽管多少人都无从领悟,但他坚信沙漠在成为沙漠之前,一定是海洋,否则草将无法得到滋养,生命之灵犀破尘萌芽一定是获得了人类史前埋下的种子而得以延续的。这样空阔的大气象,依靠小说如此涓涓细流来缓缓申述。因为,平原地带的人们读不懂大漠与草原的由来,他才不厌其烦地从草原人们生活的细节上澄清,难怪荒漠和草原上人们平凡而琐碎的生活,一直成为他“说”不尽的小说。

《遍地香草》是他第三本小说集,《遍地香草》作为收篇之作,稳稳地托举重心。还是用一贯隐忍的态度,借父亲的一句话带出了主旨:一棵香草就是一条鱼,如果说草滩就是养鱼的湖,这鱼多得还不把湖给涨破了?父亲一辈子在这湖里“捞鱼”,“捞鱼”就是打草的意思。父亲平实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浪漫色彩,作者一再用朴素的语言突出其本身的石破天惊之感,极尽笨拙、迟钝,刻意用一个久经生活磨砺的人,一辈子与识文断字绝缘的牧人的心声来倾吐,惜墨如金,把联想和想象的空间留给读者,妙用“飞白”之法,弄拙成巧——草原上其实是有大海有鱼的。自始至终,作者没有明确地说出这句话,只是一层一层包裹,任由读者自行解码,作者多年小说创作的成熟与老辣在这一点细节上彰显出来了。

所谓经典就是要能经受住品读的耐力考验,漠月小说集《遍地香草》列阵以待,《遍地香草》一篇居首。这部小说集中还有几篇值得细细斟酌。开篇的《谎花》,写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不同的愿望,母亲向往沙漠之外的西瓜,想在沙地上种出西瓜;父亲却极尽嘲讽,说母亲要能在不长一棵树的地方种出西瓜,他就能让羊群里的羝羊下羔。围绕能否种瓜的问题,成为了父亲和母亲争吵不休的“桔梗”,这一切都投射在羊娃子的眼里,烙在羊娃子的心里。羊娃子放羊,躲开了醉酒、懒睡、怒骂的父亲,这样的父亲是草原上一般成年男人的形象,他们既是家中的顶梁柱,又难免与空旷寂寞荒滩上被风吹硬的石头一样,粗粝与坚硬成为他们抵御广袤无垠的空间里孤独袭击的最好武器。当母亲以母性的温和试种西瓜,西瓜秧出土,并且开出了一些谎花,就是那些不结果实的花,也着实震惊和感染了父亲。他开始投入,并最终收获了一个拳头大的西瓜,圆了母亲的西瓜梦。母亲的家乡盛产西瓜,她又嗜瓜。作者将这个瓜的“秧子”扯得很远,扯出了母亲未嫁时的乡音乡情,以“瓜”这个显而易见的“果”为例,以羊娃子亮晶晶的双眼为镜,目睹父母为种瓜打了一场关于水土和季节的持久战,而他最终享受到了香甜的西瓜,验证了种瓜得瓜的朴素真理。一个看似简单的生活小事,却是大漠和草原广阔天宇下最真实的生活内容,戈壁和沙漠隔断了人们相连的路径,却挡不住人们在天地之间的探索和心灵上的息息相通。

谎花美丽的背后,也延伸出人们美好的祈愿。短篇小说凝心聚力的魅力,随处可感,《老狐》又是一例。一个老人和一只红狐都以特有的方式与孤独和寂寞对抗,还有动物与人之间的对战。他们互相求证彼此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又互相成为死敌,寻找狙击对方命脉的靶心。老人孤独一生,以攒够一千张狐皮为最后满足的心愿,而那只红狐以失去九百九十九只子孙及亲戚的代价,与其天敌周旋至同归于尽。红狐面向苍天,一只眼流血一只眼流泪;而老猎人,也望着深不见底的蓝天,仿佛洞悉了宇宙的奥秘,一对死敌,同时化作大漠最后的雕塑。在茫茫无边的旷野里,寒风凛冽,杂草丛生,老人和红狐,一对固守这一方天地的天敌,被时间和空间笼罩其中,彼此既无法摆脱对方的盯梢,又无法移居他乡以求活路,彼此在险境中又形成相互依赖的关系,在大漠和草原,这是最常见的人与自然的状态,羊群、骆驼、马、牛、野兔、苍鹰……莫不如是。而红狐又是某种精灵的化身,赋予其身的鬼魅色彩,渲染了旷野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的灵性,大漠之上的月亮,未曾丝毫徇私地映照着这一切,作者深谙其中的神示意味。

巴音温都尔》是比较另类的一篇。巴音温都尔,蒙语意思是富饶高大的地方。作者以第二人称的口吻讲述他与巴音温都尔的故事,仿佛是别人,又好像说自己,介于似我非我之间。当他走出大漠,上了大学读书归来,一个人在沙梁上站立了多少个早晨,沉默和古怪的神情,再现内心深层本我意识的苏醒,重新调整自我与草原关系的觉悟。沙丘不再高大,鹰也不再神秘。中间穿插了根登老人讲述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正是他站在沙梁上想要望见的背影——早已离去的父亲。父亲在那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中,为了不拖累妻子和孩子,只身翻越这座沙丘,归宿于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长大了,想要翻过这座沙梁寻找父亲的足迹……终于,他与沙丘尽头的海子(泉)相遇,与父亲腕上的一串佛珠相遇,他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泉眼”。尽管已化为白骨,他还是感受到了父亲不屈于世俗的孤傲。父亲出家,还俗,又离家,脱俗,波折在修行的路上。这样的人们颠簸在出世与入世之间,在僧与俗之间寻求解脱之道,同样充满了惶惑。作者以亦真亦幻的手法,寻求着无解之解。

《岗岗滩》叙述刚刚走上工作岗位,就被派往乡下学校体验生活。那所学校常住的只有一个老师,一个厨师和一只花狗。作者习惯了茫茫的大漠背景,人迹罕至、人烟稀少,往往是周遭的寂寞和孤独填补了空旷的心灵。在那无垠的天地之间,一人一物都极具动感,极有人情味和生活最本真的色彩。牧人的孩子们在岗岗滩学校学习和生活,让作者归纳出一个哲理:“孩子的力量就是生长的力量。”作者的进入,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什么改变,相反,是他们稳如泰山的生活状态感染了作者。在这里,老师就像那旷野里突兀而生的一棵树,孩子们则像栖于枝头的小鸟,苍鹰的雏形正在历练中。作者在这些描述中,总是笔锋带情,有悲悯,有温暖,有平和的认同。人们的内心情感与别处的人们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他们更多了坚韧和顽强的自然性。作者这类题材的小说有好几篇,每一篇都不尽相同,但能感受到他将草原淳朴的个性向现代文明延伸的简单愿望。

《一个人的道班》让读者想象漫无尽头的公路边,终于有一处人烟,但这人间烟火又溢出一种凄凉,缘自无人执守的执守;还有一个年轻人的青春岁月,就在这样寂寂的时空中流逝。父亲的足迹渐渐远去,儿子又接上延续下去,生活里有多少时光是一个人要渡的舟车?无尽伴随的是一个年轻人抗拒内在阻力,由被动转为主动成长的过程。人的一生中,谁为系缚,怎能说清,心理成熟时期的情感困惑,使这个孤守道班的年轻人,寻求自我突破,却陷入了深渊无法自拔。当弃他而去的女子再次出现,无意中促成了他思想的升华,他一个人坚守的道班,正是责任的一道坎,他终于理解了父亲一辈子伴着荒凉度过的真实意义。

《许女的婚事》揭开了草原上女子出嫁的美丽面纱,草原女子为人妻为人母的情感故事,与我们以为的“心有千千结”是异是同?还有很多待剖的草原秘密,怀揣疑虑,慢慢解读。

漠月小说具有大漠与草原的特质,空旷辽远的穹隆下,时间仿佛凝固了,缓慢到与戈壁上石头一般的生命旋律,唯有一些琐碎的细节开枝散叶,展现出生命活力,在已逝的童年生活里,注入现代人文情怀和难以解忧的乡愁。正是在这样天地之大与细微之我的情景中,摇曳着一棵香草,游弋着一尾小鱼,作者淌过语言的沼泽,肆意地挥洒着他的任性与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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