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八个“样板戏”现场录音

(北京)

“文革”期间，江青亲自操控指挥，首推出六个现代京剧、二个现代芭蕾舞剧，旨意占领无产阶级文艺舞台，宣传毛泽东思想，被喻谓八个革命“样板戏”。它们是，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龙江颂》、《海港》、《奇袭白虎团》；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为什么是“样板”?不仅因为是江青亲自抓的，还因为这些“戏”贯彻实施了江青提出的“三突出”式的塑造人物重要原则：“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最主要的中心人物。”这个“原则”，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左右了所有文学艺术创作，直到1977年才予以批判。当然，这些戏剧本来就有好的基础，所以，有些还能流传下来，所谓“江青抓的”，是指经过她“改造”后，打上了“江记”烙印。

八个“样板戏”在首都北京首次集体亮相，面向全国文艺工作者隆重演出，那可是当年的大事。全国各地有条件的文艺团体纷纷派人进京观摩学习。长影也没落后，组建了一个小型摄制组，要求把八个样板戏都完整录音，带回厂做学习资料。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成员有姜树森(导演)、孟羽(剧务兼场记)、康瑞新(录音师)、彭秉仁(照明师)，不知何原因，没有配备摄影和美术。我又和以往接受任务一样，没问谁选派了我，也没问录音回来后下一步干什么，怎么干?反正被信任了，被重用了就是件好事，何况又是去北京看样板戏，干的是一件令人羡慕嫉妒的活儿!

我们进京前，寻觅到一个有利于我们在京开展工作的人的线索。找到她很重要。所以，我们走出北京火车站后，不是像以往先去找住的地方，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要找的“贵人”家。我们乘坐的出租车是三轮摩托型的，当时北京少有，不过，车厢里挤坐进五个人还可以。我们要找的人是专门给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人拍摄影片的女新闻摄影师。她还有另一个身份被我们看重：中央“文革”领导小组文艺组成员。我们到她家时正赶上她和家人一起在屋外院子里，坐着小板凳围着矮方桌吃饭。我们递上介绍信，说明来意后，得到了她的热情接待。当我提出，请她在我们的介绍信后面签上她的名字时，她稍感不适应地说：“还需要我签字吗?”我马上跟进：“有您的签字，会更把握一些!”她没再犹豫，拿笔在介绍信后面签上了她的“大名”。我看她的签名的动作不太习惯，才想到，宣布她是“文革”领导小组文艺组成员的时间还不太长，一个拿惯了摄影机的手突然拿起笔来，像她见过的各种各样领导提笔签名一样，肯定不习惯。但她不会想到，这个签名，可帮了我们大忙!

不出所料，果然遇到了麻烦。

大会秘书处设在军事博物馆，来京观摩的文艺团体都要到那里取票。孟羽带着介绍信去了，等他回到我们住的新街口旅店，带回的只是我们要看的《沙家浜》一场票。孟羽说，大会有规定，来京看戏的人只能看一场。因为人太多。这怎么行?我们的任务无法完成啊!我说，咱俩再去一趟，和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孟羽有些为难，不太想去。大家看我主动要求前往，抱一线希望支持我们再去试试。

我们这次去，直接找到会务组领导，说明长影要把八个“样板戏”全录音带回的使命，并说要从中选出几部拍电影；同时，把介绍信后面的“文革”领导小组文艺组成员的签名展示出来，言明长影的重视和上级领导的支持，没承想，这位领导态度非常积极，表示全力以赴协助。从此，各个样板戏的演出剧场对长影的人大开绿灯，只要我们到场，第一排最佳录音位置的几个座位都是我们的。我们还能带上几位朋友一块儿观摩。这样，我们不但完成了八个“样板戏”的录音任务，还选中了《沙家浜》和《红色娘子军》一“京”一“芭”两部戏，作为备拍剧目向厂推介。为此，我们把这两部戏又多看了一遍。

在工作中我们发现，为八个“样板戏”在演出现场录音的只有我们一家，也没遇见其他电影厂的人建组集体来看戏，或许，当年的“长影”在这件事上走在前头了?

后来得知，长影拍摄了现代京剧《沙家浜》和《奇袭白虎团》两部影片。当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下放到农村，走“五七”道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