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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与清谈

时间:2022-01-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见“清谈”未必误国殃民,至少在文坛上领风气之先。如此论说读书与清谈,无非是想唤起读书人的良知与勇气。看来,要让读书人有雅兴、有心情读书,能静心、潜心“清谈”,谈学问、谈追求、谈理想、谈真理,这需要大氛围和小环境,像打仗一样,当然绝不是名利的格斗场,在这样的临战氛围里,才会有真正的勇士与智者。

读书与清谈

当今人们的生活节奏太快了,不说商界的小白领、大老板,单举知识界的学者、教授,媒体界的老记、大编辑,乃至著述界的作家、评论家,足够忙碌的。忙些什么?忙着上课、写作;忙着编译、网摘;忙着开会、演讲等等,可谓风风火火,来去匆匆。

这些都不算错,是职业分内事,理当忙碌。问题不在于此。倘若在整日里忙得昏天黑地,几乎喘不过气来自问一句:我这样忙有没有价值?也许会无奈回答:为谋生计,亦为赚钱!好,既然如此,不妨再追问一下:有没有闲情逸致去翻阅与自己职业无关的书籍?有没有雅兴趣味邀二三知己来一番玄学清谈?说实话,我始终找不到满意答案。

现代读书人是务实的,因为商业经济让现代读书人多长了一个心眼。“唯利是图”是商人的一大特质,“无利不干”则成了现代读书人的一大圭臬。百无一用是书生,可现在书生一用胜百无,因为拥有专业知识,且加上智慧脑袋,所以赚钱本事比人家高明,然而高明是高明了,但满脑子也被金钱套住,身心失去自由,失去了往昔追寻知识、寻求真理的热忱,失却了一种读书中休憩、休憩中读书的精神享受。

这绝不是读书人的理想状态,尤其对人文知识界来说,读书、散步、清谈、遐想、做梦,都必不可少。倘无超越日常生活的渴望,缺乏纯粹知识的追求,没有形而上的思考,这样的知识人必定是侏儒型,只能作“低空飞翔”。我有时感悟苍天的伟大,它无情亦有情,甚至会经常开点玩笑:20世纪80年代,中国知识界流行“侃大山”,“清谈主义”笼罩知识界,一时名士、高人此起彼出,不过太“虚”了,老百姓并不买账;此后,在“不搞争论”的号令下,不少知识人“华丽转身”,或下海、或转岗、或营运,于是学校变成学店,学位变成价位,这是否又太“实”了——过于实用主义或实物主义了?苍天是否正用这一“虚”一“实”来幽默读书人,看看读书人如何拿捏?

在实用主义盛行的氛围里,常常会出现见怪不怪的现象:读书人绝少能聚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谈学问,人人步履匆匆,个个在意自我,而对别人的工作不感兴趣,也很少了解。还有更奇的,读书人也很少关注和在意同事们的文章与著作,常可与外人推心置腹,却不愿和忽略近在眼前的同事间交流。是视而不见,还是麻木不仁?我为此苦苦思索,久而久之,只能从读书实用主义害苦读书人的角度来理解。

也许多想无济于事,便索性矫枉过正,我为此主张现代读书人应该有所“清谈”,可以书生意气、坐而论道,可以娓娓而谈、慷慨激昂,哪怕争得脸红脖子粗、唾沫飞扬,只要思想交锋、观点交战,这样的“清谈”有助于知识人的环境生存,显出知识人的志向和情怀。有人说“清谈误国”。否!君不见,在当今知识界有哪些人在真正读书?又有哪些人能真正“清谈”?今日之中国,“大师”多多,不过徒有虚名;今日之学界,“博导”满街,只是过眼烟云。“清谈”须有学养,当有本事,不是时俗之辈而能“清”所“谈”的!我以为,若有人能“清谈”一番,至少让人为之一醒,亦为之一振,如此“清谈”,使人读活书,也使书润活人,不管妙语连珠,还是机锋四出,这才是人们丰盛的“精神会餐”!

这里,我想起鲁迅那篇《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的著名演讲,鲁迅在讲演中首次明确提出“曹丕的一个时代为‘文学的自觉时代’”。所谓“自觉”,是指文学逐步摆脱了此前附加于其上的政治功利、道德教化与生活实用等种种外在累赘,开始以其自身为目的运思,从而表现出了对于文学审美特征的高度自省。正因为如此,魏晋文章才在思想与艺术两个方面都取得了高度成就。可以说,以论辩学理为主要内容的“清谈”,开创了学术平等、思想自由的新局面,有力地冲击了经学的家法、师法,更进一步地增强了知识分子的个性独立和平等的意识,削弱了在汉代时期不断强化的人身依附关系,推动了思想解放运动的发展,打破了汉代自武帝以后所形成的“独尊儒术”局面,使道、法、名等其他学派又重新活跃起来,形成了继春秋战国之后第二次百家争鸣的局面;同时魏晋文章凸显了犀利明快、攻守有余、文辞华美、文思绵密的风格。可见“清谈”未必误国殃民,至少在文坛上领风气之先。

有学者曾为知识分子下了定义,认为知识分子是合理主义者,又是相对主义者;既热爱祖国,又反对任何一个执政党;既兢兢业业工作,又对各级领导从未满意过;既靠批评为生,以批评现实为天职,社会地位又完全依赖于批评。这样的定义是否正确,姑且不论,但抱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以读书生活为主要生存条件的知识分子,其批评式的“清谈”或“清议”,是其个性,也是其特性,可惜当今知识分子,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读书人,渐渐丧失批评功能,丢弃批评职能,忙着崇拜财神,哪有工夫思考国家未来之途!读书人变得实用,实用将会收买与惩罚读书人,对此我深信不疑。过去我常认为中国知识分子最有能耐,但至今我不敢说了,我甚至怀疑现代中国读书人最无耐性,不仅治学上,而且连基本生活面上也不甘落寞,对丧失“清谈”功能的知识分子来说,唯有对财富、金钱的渴望、焦虑,纵观学术界、文化界包括经济界的知识分子,浮躁之风几近吹遍每一个角落,不要说“十年磨一剑”,恐怕连几星期的“闭关”都经受不住,要说献身学术、清苦一辈的人,恐怕再也无处寻觅。这是时代的悲哀、世纪的悲哀,是当今中国社会一大不幸,也是中国读书人的一大耻辱。其中原因复杂,有读书人自身因素,更有金钱诱惑,而那套文化生态也“罪责难逃”,当然,当政者若用“金双戈”钩住知识人的灵魂,这将更可怕!

如此论说读书与清谈,无非是想唤起读书人的良知与勇气。写到这里,不禁想起玛格丽特·米切尔所写的小说《飘》,与主人公斯佳丽有生活纠葛的巴特勒说了这么一句话:“打仗就跟香槟酒一样,它能麻醉一个英雄,也能麻醉一个懦夫。在战场上,傻瓜也会变得勇敢,因为不勇敢他就没命了。”看来,要让读书人有雅兴、有心情读书,能静心、潜心“清谈”,谈学问、谈追求、谈理想、谈真理,这需要大氛围和小环境,像打仗一样,当然绝不是名利的格斗场,在这样的临战氛围里,才会有真正的勇士与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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