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真正捐资办学的老人

一位真正捐资办学的老人

昨天下午，林莉说邬老师要去仰恩大学，问我去不去。我说可以优先让那些以民办教育做博士论文的同学去，林莉说邬老师根据去的人数来选车，所以不存在排斥别人的情况。于是，我随口答应了。事实上，这所民办高校我去过一次，那次主要是看了校园的总体布局，然后了解了一些学校教学与管理特色。主要感受就是这所民办高校作为国内第一所民办本科院校，在教学质量上抓得紧，本科生毕业必须过六级；在思想道德教育上，注意用升国旗、服务社区等来提升学生的思想品德。那么这次为何还要去一次呢？是因为我觉得要真正认识民办高校，不只是看一看听一听就能了解实际情况的，而是要多次接触、深入调查，才能准确把握。尤其是与邬老师一起外出，可以从各个方面学到许多东西。

我们一行十四五人，其中有七八名是厦门大学的退休教授，以教学督学的身份前往，其他的便是邬老师的几位博士生。我们上午八点出发，十一点才到达仰恩大学。学校负责人接待我们后，与上次一样，先带我们游览了校园。可是，这次与我上次来虽然相隔不足一年，却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该校建成了仰恩大学附小及附中，占地五百多亩，全部是现代化设备。大学区更是矗立起了许多新的建筑楼，占地面积有两千五百多亩，学生宿舍均以各省名称来命名，似乎要网罗全国英才。环境建设最引人注目的是，该校园里有一个非常清澈而又宽大的湖泊，贯穿校园，加上四面群山环抱，这所大学及附小、附中像是坐落在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原来，这个湖并不是真正的湖，只是一条河，在河的下游被拦截后，水便积蓄在此，故形成了一个常年活水不断的校园湖泊。

据说全校总资产超过十六亿，没有接受国家一分钱的资助，全部由该校负责人吴庆星先生个人捐献。想想上次去西安调研，自称中国民办大学之最的西安翻译学院总资产也才六亿。而且，吴先生捐资办学，是先自己掏钱把校园建好再招生，而国内其他几位主要民办高校办学者是先招生，有了钱再建校园，实行滚动式发展。这种办学方式，给我的感受不仅仅是吴先生很有钱，而且可以看出他是在真正为社会、为人民办学，真正不求物质回报、不求升官发财地办学。为何要这样说呢？从以下几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吴先生早年在缅甸做饲料等方面的生意，现在国内还有房地产等业务。他有一个大女儿，但与他老人家的关系不是很好，还有一个儿子，不幸成了植物人，因而，这么大的家业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这一点，吴先生何尝不知道？而今，他老人家七十多岁^[1]，身体并不太好，那么他这样不辞辛劳地办学，为了什么？不为什么，只是为了报效家乡、报效祖国。吴先生办学大大促进了家乡的发展，这一点，谁也不会否认。在办学之前，那个地方一片废墟；如今，大厦林立，从远处看，完全是一个现代型的小城市。办学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发展，提升了地方人民的文化素质，加速了乡村城镇化的进程，对当地各方面的发展功不可没，不愧为“陈嘉庚第二”。

从他的交往对象来看，吴先生很有个性，他不随便接见人，即使是省领导、教育部官员及其他有名人士也都不怎么接见。今天我们刚好碰上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记者来采访，吴先生也都没有接受。这一点，与别的办学者完全不一样，因为在吴先生看来，他只是尽自己的力量，凭着良心在为国为民办教育，并不求升官发财，没有必要向别人献媚或作什么宣传，正所谓“无欲则刚”。

从该校所作的宣传也可以反映他的个性与立场。中国的民办大学花在广告上的开支真的是天文数字，就当前较有影响的民办大学来看，它们每年花在广告上的开支一般都在两千万至三千万，相当于在每个学生七千元左右的学费中，有两千五百元的广告成本。而仰恩大学却很少打广告，本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精神，本着把钱用在实际发展上的务实精神，本着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大公无私精神，才有了这种在生源大战面前从容笃定的气量与决心。

吴先生是一位有着深厚中国传统文化的华侨，不仅表现在他为小学生设计了汉字练习本，而且表现在他重视家乡信仰，以及重视家族祠堂的建设。上午我们参观了他为当地修筑的一个公共祠堂，非常精致而且有气魄，随后参观了他为列祖列宗修筑的祠堂，供奉着他的直系亲属。家族祠堂特别强调，只有具备以下三个条件者，方可在百年之后进庙堂供后人敬奉:在世是一个好公民，孝敬父母，对社会有所贡献者。这个家族祠堂建得富丽堂皇，旁边还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农用家具，称得上一个文物旅游基地。

我们看了这么久，也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只想一睹吴先生的容颜。第一次来时，只有潘懋元先生单独前往去看望了他，我们都没有机会与他见面。这次，邬老师说，他要带我们见见这位老人家。邬老师与他已经成为朋友。果然，下午我们进了他的私宅。我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么有气势的私宅，好几幢高楼，外面有游泳池，有花园，有篮球场（该校随处可以见到篮球场，共有一百多个，比厦门大学多几倍，因为吴先生以前曾担任过篮球教练）等。下午三点多我们到了吴先生的私宅，四点半前出来，约五十分钟左右。吴先生在客厅会见了我们一行人，精神挺好。他谈到学校编制的小学生练字本，说学汉字就要一笔一画地写，当前，传统文化面临的问题不是改良，而是挽救；他还谈到中国的思想道德教育方式不行，没有实效；他还提到他曾经婉拒某位领导三百万元的资助；他还强调了《孙子兵法》的意义，并希望把它翻译成英文，编成教材，作为本科生的必修课。最后，吴先生与我们一一握别。看得出来，正如潘先生所言，吴先生对学者还是很尊重的。

下午四点半，我们一行人从吴先生私宅返回厦大。这次仰恩之行，我比第一次仰恩之行有了许多新的体会与认识，而这些都源于吴老先生——一位真正服务家乡的伟大的民办教育家。

（2005年2月21日）

【注释】

[1]没过多久，即2005年9月，吴先生因病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