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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临济诸禅匠(下)

时间:2022-12-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祖庭指南》又称《祖庭嫡传指南》,是以其师费隐通容为禅宗唯一嫡传,而上推至南岳、曹溪直至佛祖的禅宗单传世系,实际上则是临济的单传世系。明、清部分所记大多数为临济、曹洞禅僧,内容也多为禅语。这些均可见禅宗世俗转向中兼修净土简易法门,以及现实主义的倾向。超永,字霁,天童下四世的临济宗僧人,著《五灯全书》共136卷,是禅宗灯录中卷帙最多的一部。书首有康熙三十二年御制序文,已足见该书在清初影响之大了。

第二节 清初临济诸禅匠(下)

徐昌治,盐官人(今浙江海宁县西南)。法名通昌,字谨周,别号无依道人。幼习儒,补博士弟子。因听《楞严》有省,转信佛法,礼临济名僧费隐通容为师。著有《祖庭指南》、《般若心经解》、《法苑醒世》等。顺治十一年(1654年),编成《高僧摘要》四卷行世。《祖庭指南》又称《祖庭嫡传指南》,是以其师费隐通容为禅宗唯一嫡传,而上推至南岳、曹溪直至佛祖的禅宗单传世系,实际上则是临济的单传世系。与其师一样,徐氏也把云门、法眼划归南岳,称“祖(指道一)出临济,沩仰、云门、法眼。”资料因袭《五灯严统》,直接参与了当时的济、洞之争。

顾名思义,《高僧摘要》只是对历代所谓高僧的简单介绍,汉至元代部分主要取材于梁、唐、宋以及如惺的《大明高僧传》,还有惠洪之《禅林僧宝传》、普济的《五灯会元》、志磐《佛祖统纪》、明佚名之《续佛祖统纪》等。该书的主要价值在于记述了明代与清初的一些僧人。据徐氏自己说:

高僧一传,譬如虚空,体非群相,而不拒彼众相发挥。奈传有正有续,若梁若明,计共四帙,俱以十款分类,余讶之曰,有依有傍,怎说绝伦?拘格拘例,哪云独步?

在徐氏看来,前有之僧传,俱以十科分类为体例,既非绝伦,也谈不上独步,故其所传:

止分四卷,名曰《摘要》。第一取道之高,堂堂坐断千差

路,卓卓分明绝去来。第二取法之高,虽云绵密弗通风,古往今来绝间隔。三则取品之高,转处孤危万事休,随缘得旨复何求?群生造化乘斯力,一段灵光触处周。四取化之高,日月照临不到,天地覆载不着,劫火坏时彼常安,万象泯时全体露。(37)

其以道、法、品、化四科分类,自以为独步绝伦,其实也没有什么创造。加上其出身禅门,写法仍类似灯录。明、清部分所记大多数为临济、曹洞禅僧,内容也多为禅语。作者虽为禅僧,但其身份仍然决定了该书士大夫谈禅的性质。

王瀚,法名戒显,字愿云,亦字原大,号晦山,又号罢翁,江苏太仓人。父梦虬,号暗修居士,笃嗜仙佛,修持四十年,著有《三教真诠》等。

瀚尝从太仓儒生张采受业,崇祯年间诸生。因受父亲学佛的影响,于佛法颇推崇,故与老师张采“商榷古今文艺,极蒙器重;一谈及佛法,便面赤责让”。后“以甲申之变,恸哭别庙,焚书出家”(38),投法藏下具德弘礼剃度。“庚寅夏入庐山,遂主席江右。”(39)瀚虽遁入佛门,却深怀故国之思,曾檄讨顺清的明臣云:

春夜宴梨园,不思凝碧池头之泣;

端阳观竞渡,谁吊汨罗江上之魂。

康熙六年,弘礼卒,戒显继席灵隐寺,是清初弃儒逃禅的著名临济僧人。有《地藏忏仪》、《禅门锻炼说》、《沙弥律仪毗尼日用合参》及《现果随录》行世。

《现果随录》刊行于清康熙年间。它虽然不是关于禅宗的著作,却是一位逃禅者记述明中叶至清初社会善恶果报故事的专著,对于了解明末清初的社会情况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虎狼屯于陛阶尚谈因果,也可以说是别开生面之作。书首有介石净寿序。序曰:

夫因之与果,犹形有影焉。形已有焉,则影必从焉。苟欲端其影,先直其形。形直,影恶不端?若不直其形而欲其影端,譬如扬汤而不辍火,虽欲冷无有是处。是我法门之通训,世典亦有之,曰阴德,曰阳报,岂不我之所说因果者哉……其言可徵也。又读其述论,极赞念佛功德,则知莲社中人也。通篇但载所亲闻现业现感现果者及异熟等,非今所取。

以佛家因果说而谈福善祸淫之果报,本来就是佛家思想与中国传统观念的互相结合,其早已积淀在中国民俗文化之中,也是民间佛教扬善止恶伦理观念的思想基础,该序尤其指明了这一点。由其述论,即案语看,戒显也是推尚念佛的,然而,他通篇所谈皆亲见闻之“现报”(40),而非如其他同类著作大谈来世与“后报”。这些均可见禅宗世俗转向中兼修净土简易法门,以及现实主义的倾向。

如序所言,该书“凡现在因果系亲见闻者皆入此录”(41),收入明、清善恶报应故事103则。每则有标题,末有“罢翁曰”,记述故事的来源并抒发自己的感受。因记述皆为亲见闻者,虽渲染了果报的情节,但其记述当时社会生活以及在社会上不胫而走的新闻,还是比较真实可信的。如卷3《吴江路丛大(即犬)报恩奇冤立雪》记述吴江一事云:

吴江南仓桥世官沈氏,有帐船若干,命仆辈诣乡索租。适一徽商附舟,偶见屠者缚一犬将杀,商即解皮箱赎之,不觉露白。沈仆起害心,遂缚商人入大麻袋沉之河底,船径去矣。所放犬呻吟河岸,乃退缩数十步,奋身跃入中流,衔袋一拖,即奔上岸,如是者数次,袋渐近岸。往来舟子骇绝,以篙一探,即得麻袋,见内有人,为解放倒去水,人渐活。袋上有沈府二字,人皆知为沈官家物也。由是由商牵犬携袋,献之沈府,主命藏之密室。不几宿帐船归,点麻袋独一船少一袋。立问故,仆曰:偶风吹落水矣。主命闭宅门,呼商人与犬出,同谋仆六人皆顿口伏辜。乃鸣官,钉之板门活焚焉。罢翁曰:“此余弱冠时事也,万口传异。”

智旭《见闻录》中也有此义犬报恩的记载,诚如戒显所言“万口传异”,故事发生在池州殷姓棉花商到丁家洲收购棉花时。可见此事在当时有轰动的效应,不为无稽之谈。只是把狗救人的新闻附会为行善的现报,则就显得耸人听闻了。

另外,卷2以《太仓水陆期中神鬼显异》抨击“乙酉(顺治十二年)遍地屠戮,冤鬼充斥”,同样可以视为当时的实录,也显示出作者虽遁入禅门,犹吊汨罗江魂的故国情怀。

超永,字霁img24,天童下四世的临济宗僧人,著《五灯全书》共136卷,是禅宗灯录中卷帙最多的一部。上始七佛,下至南岳下第三十七世、青原下三十七世,“阅时近三千年,计人数七千余”(42),200余万言。书首有康熙三十二年御制序文,已足见该书在清初影响之大了。康熙序曰:

自宗门教兴,曹溪而下五派迭衍,各有撰述。宋景德以后,裒集为《传灯》诸录,嗣是又举契要领,汇成一编,是为《五灯会元》……今圣感寺僧超永,复虑谱牒渐棼,闻见不一,用是旁搜博考,折衷于二编(指《会元》与清海宽之《五灯缵续》)而参订之。删其烦芜,增所未备,以成全书。其用心也可谓勤矣。至于简牍所载互相印证之语,罕譬曲喻,为说甚夥。而其大指要归,亦唯欲去迷惑,以复性真,不越乎闲(43)邪存诚,牖(44)人为善之意,匪仅有裨于禅宗教旨而已也。

显而易见,康熙并没有把该书视为单纯的禅宗史作,而是强调它既可以去迷惑,复真性,又可以闲邪存诚,牖人为善,也是荫助王化之意。禅宗思想固然有进德增善的伦理作用,但其重心仍在于追求心性之真,强调灯录对人的道德的净化作用,则可以说是康熙这篇序文的鲜明特点,也可以说是清代禅宗入世转向的一种标志。近世佛教同时标举“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因而倡导人生佛学与此也是完全一致的。

康熙三十一年,北京玉泉山静明园古华严寺超揆所撰之序,则主要是针对当时法门纷争而言:

今世法道下趋,邪师辈出,沉湎于势利,攘臂于斗争,喔唯实谲之徒,相与以佛为戏。而语言文字一途,昔用之扬扢宗要,今用之蚀狮身。肩慧命之责者,仰屋扼腕之不暇,尚何所事于发挥揣摩,以表彰从上之法式哉!我雪霁兄为之痛心发愤,乃殚虑竭思,经营铅椠,操三十年之苦心,而脱全稿。

由此不仅可知当时法门争于势利,影响禅宗思想的发展,而且作者对文字禅作了直接和历史的肯定。在他看来,语言文字曾是阐扬宗风的工具,而今却变成嘬蚀禅宗自身的蛆虫,所以超永发愤而撰全书,以振禅风。事实果真如此,还是其他,姑且不论,但从中也可看出清初僧争对禅宗思想发展的恶劣影响,超揆之类的禅僧亦皆在疾首扼腕之中。只是,他所谓“操三十年之苦心”显然有些夸张。据超永自述,自康熙癸亥入京,广徵博采,至康熙三十二年进呈《五灯全书》,请康熙赐序,前后恰好十年(癸亥是康熙二十二年,即1683年至1693年)。他在给皇帝进呈的奏疏中也说“臣僧不揣固陋,用志十年”,可知《五灯全书》成书所费时间不是30年,而是10年。

超永的序和奏疏中还说:

谨以古今遗集,探其事实,其理不当而言冗伪者,则删之,其旨不二而机冥合者,则增之。继而考订宗派,申明大端,不使金img25溷杂,务期支绪详明。引说辩解,各有根据,靡不穷搜极讨……

历稽从上之遗编,搜索近今之宗派,言无岐辙,语合心灯。

总之,超永既搜讨旧籍,予以增、删,又索求新近之宗师,予以补述,其敢以《五灯全书》自况,实基于此。载入《五灯全书》的禅师,“有录存者,语俱另选,不循旧文;若无录可辑,仍从《灯元》诸书,取要删繁”。也就是说,《五灯全书》力求避免与原有灯录重复,凡有语录行世的,另选前所未载的机缘语句;无语录传世的,则依原有灯录中的内容,但也进行了“删复取要”的整理。另一方面,卷69以后所载世次,即作者新补入的禅僧,包括南岳下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世以及青原下三十七世,则因“支分蕃衍,一时难获全璧,兹则随得随录,但从世次,而拂拘嗣法之前后”。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语俱另选”,“取要删繁”,“随得随录”,这三条原则也就使该书与其前后刊行的其他同类作品相比,价值远在它们之上,与《五灯严统》之疏陋偏激,尤不可同日而语。这里均不再一一引述。

超永作为一个临济僧人,也把云门、法眼划归南岳,也持两道悟之说,这大概是难以避免的争端,因此,又激起洞上僧人之怒,争论也载之笔端。瑞白明雪再传弟子拙庵智朴著《存诚录》初刻、二刻以争之,《电光录》又有《与超永五书》,其第二书指责超永曰:

作此伪谬之伪书,欺人诳世,清夜思之,能无愧乎?永公永公,何所图而云然乎?不过紊乱别人之统系,张大自家之谱牒。如此心行,恐龙天不佑,宪律不容,于宗镜堂中无处着脚,三涂苦趣,置身有地哉!

诅咒之言充斥字里行间,意气也太盛了,故渔洋《蚕尾集》有《答拙庵禅师书》,为此争大泼了一飘冷水。书云:

大刻《存诚》二录,具知卫道苦心。向所以不奉报者,以天界浪杖人与费隐一段公案流传诸方,至今以为口实,似不必又烦笔舌。且张无尽行事污人齿颊,其言何足为有无哉!冤亲平等,岂况斗争,唯吾师裁之。

《五灯全书》之争还涉及缁素两界其他人,内容尚有关涉洞宗世系“五代叠出”的问题(即在芙蓉道楷下有无丹霞子淳等五代),其事太繁,不再赘叙,详见陈垣《清初僧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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