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对平话内部一致性的看法

1.3.4　笔者对平话内部一致性的看法

1.3.4.1　平话内部的一致性不高

1.3.4.1.1　平话内部既不能通话，也未见总结出一致性的规律

人们在审视方言内部一致性的时候，常常着眼于两个方面。一是能否通话。因为诸如北方方言、粤语等划归同为第一大层次的方言，其各个土语之间一般可以互相通话。二是能否总结出特有的对应规律。有的划归第一大层次的方言，其各个土语之间有的虽不能互相通话，但是假如可以从它们的语音、词汇、语法系统中总结出对内具有一致性，对外具有排他性的对应规律，也可以把互相不能通话的土语划归同一个大层次的方言，学者们把多年来划分为八大方言中的闽南方言、闽北方言合为一个闽方言，就是很好的例证。通过上述对比分析，笔者认为，桂北平话与桂南平话之间既不能通话（甚至桂北平话内部也不能通话），也很难从笔者所调查的21个土语中总结出类似合并闽南、闽北方言那样令人信服的、把上述21个土语划归第一大层次的方言的规律。

1.3.4.1.2　分立平话论者所列举的平话一致性特征缺乏说服力

迄今为止，尚未见过以平话内部的一致性来阐述把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聚合为一个大方言的专论，只是从主张分立平话的学者在归纳平话特点的文章中看到了与此有关的内容。例如：

《广西中南部地区壮语中的老借词源于汉语古“平话”考》认为：“……各地平话仍保留着某些共同的特点，比较明显的是：1.古全浊声母已清化，一般读作不送气清音；2.桂南平话元音a一般都分长短（单元音韵只有长的）；3.平、上、去、入四个声调都依声母的清浊各分为阴、阳两类（灵川等地上、入不分阴、阳，共有六个调类）。”

《广西通志·汉语方言志》“以南宁平话、桂林平话为例”列举了平话的十多个特点，其中南宁平话和桂林平话的共同特征如下：

“凡中古浊塞音、浊塞擦音声母字属阳平调的，大都读作不送气声母。”

“南北平话都有⁄、Ν，‘五、伍、午’都读作自成音节的Ν∇。”

上述共同特点是不是主张分立平话的学者把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聚合为一个“平话”方言的依据？虽然文章里没有说明，但是不免教人自然萌生疑问：假如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只有这些共同特点，那么，怎么能把它们划归一个大方言呢？因为上述一些特点不仅见于平话，而且还同时见于其他方言。例如，粤语勾漏片、新湘方言、晋语等，也存在着全浊声母今读作不送气清音的现象（《中国语言地图集》）；粤语的四声也分阴、阳；粤语的元音a也分长短；粤语也有⁄和Ν，“五、伍、午”也都读作Ν∇。不言而喻，假如把这些同时见于其他方言的特点，作为将广西各地平话聚合为一个大方言的理由，显然是缺乏说服力的。

1.3.4.1.3　不宜以臆测的古“平话”的一致性来作为划分现代平话的依据

共时的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的差异很大，这是连主张分立平话的学者也阐述过的不争的事实。既然如此，为什么仍把差异如此之大的共时方言聚合为一个“平话”呢？《广西平话》认为：

“古平话在广西各地使用的范围很广，影响比现在的平话要大得多，其内部的一致性也比目前的平话更大一些。”“由于各地平话互相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只能沿着各自的方向发展，再加上受到周围不同汉语方言的影响，从而加深了内部的分歧。所以，目前各地平话的差别较大，比官话、白话、客家话内部的差别都大得多。这种发展趋势还会继续下去，因而平话内部的分歧将会越来越大。即使是这样，各地平话的共同点还是明显的，因为它们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毕竟有过一个共同融会和发展的阶段。”

从字面上来看，以上这段话只是对平话的一致性及差异性进行了解释和预测，能否作为把差异显著的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聚合为一个大方言的理由，也许尚待商榷，而这段话，或多或少与作者把差异显著的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划归一个大方言的理由有关。对此笔者认为：

《广西平话》说“平话是不同于粤语的另一种汉语方言”，可见，其所指的平话属现代汉语方言范畴。既然划分的是现代汉语方言，那么，这种划分应该以共时的语言结构为依据，而不宜以臆测的古“平话”作为划分现代平话的依据。倘若因为平话“毕竟有过一个共同融会和发展的阶段”，而忽视今天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的显著差异，仍将它们划为同一个大层次的方言的话，那么，北方、吴、粤、赣、客家、湘、闽等方言不也同样“有过一个共同融会和发展的阶段”吗？是否也不应该根据它们共时语言的不同特点而把它们划为不同的方言呢？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桂北平话和桂南平话虽然有一些相同的特征，但是这些一致性不足以作为把桂北平话和桂南平话划作一个大层次方言的依据，因此不宜将桂南平话和桂北平话聚合为一个同一层次的大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