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动结式是在句法中生成的

0.2.3　汉语动结式是在句法中生成的

汉语动结式是在词库中生成的还是在句法中生成的，生成语法界有过讨论。Li Yafei(1990，1995，1999)、Gu(1992，1998)都认为动结式是词库中的复合词。而Huang(1992)、Sybesma(1992，1999)、Tang(1997)、Shi(1998)、王玲玲、何元建(2002)和张璐(2003)认为动结式是在句法中生成的。认为动结式是在词库中生成的固然有很多方便，但也同时存在一些问题，具体论述见Shi(1998)、王玲玲、何元建(2002)。本书将不在这个问题上展开详细讨论，因为“对于个别语言的共时研究而言，动结式到底是词库中的复合词还是由句法派生，其意义并不非常重要。但如果联系历时现象与跨语言的句法现象时，如果采用句法派生的方法，可能能够多回答几个问题”(熊仲儒，2004)。本书只在前人句法生成理论的基础上再提供一些证据来支持这一观点：

第一，汉语中有一个比较强的语言事实更加支持句法生成的观点。动结式是一种非常多产的产生新词的方式。马真、陆俭明(1997)指出，现代汉语中大部分单音节形容词和一部分双音节形容词都能作动结式的补语，很多单音节动词都可以作动结式的补语。并且有些词作补语的能力非常强，例如“坏”可以说“踢坏、砸坏、修坏、打坏、踹坏、压坏、写坏、画坏、咬坏、累坏、穿坏”等。另外一些词如“净、光、完”等也可以在一定的语境中和大量的动词临时组合成动结式。有些动结式单独看起来非常别扭，但是在一定的语境中，非常通顺自然，例如：“张三老是向别人借钱，都把别人借怕了”中的“借怕”单独说起来不像“打破，推倒”等比较固定的动结式那样自然，但是在该语境中却是非常好的说法。因此动结式组合的临时性和多产性都非常支持句法生成的观点，因为可以作补语的动词和形容词能和动词组合成的动结式在数量上非常庞大，不可能都把这些词纳入到词库中。

第二，重动形式的动结式也更倾向于句法生成。汉语中有一种重动句句式是动结式重句，如“吃西瓜吃坏了肚子”。这种情况下，带宾语的动词和带补语的动词必须是完全一样的，而不能换成其他动词，即使一个意思非常相近的动词也是不可能的，如不能说“啃苹果吃坏了肚子”。这种现象如果用句法生成动结式分析，非常容易解决，可以认为前面的动词是由后面的动词拷贝而来(详细过程和分析见第四章)。相反如果认为动结式是在词库中生成的，动结式在进入句法运算以前已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那么重动句的问题解释起来就比句法生成麻烦得多。

第三，从古代汉语和其他语言的情况来看，结果补语结构的两个谓词是分开的。如在古代汉语中就有“击敌军破”的说法。壮语中的动结式也是“咬只鸡死”，表示动作和结果的谓词是分开的。英文中的说法是“he painted the house red(他把房子刷成红色)”。这说明在古代汉语、壮语和英语的结果补语中，主句动词部分和结果补语部分是分开的，而在现代汉语中这两部分在句法中通过句法移动合成了一个动结式复合词。因此句法生成的说法可以解释更多语言中结果补语的生成。也就是说在结果补语结构的生成中，各种语言之间存在着句法移动参数的差异。邓思颖(2003)就提出方言中的有些差异是移动参数的差异。英语、壮语和古代汉语中主句动词和补语谓词是分开的，没有补语谓词的移动操作，而现代汉语中则有补语谓词向主句动词移动并融合成一个复合词的句法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