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达》现象及研究思路

组织者出了两个题：如何看《阿凡达》现象，以及研究思路。这里我先谈谈如何看《阿凡达》现象，对这样一种文化现象，不同的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找到自己的切入点和观察点。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再讲电影课，也不做电影分析，而是在做文化产业研究，所以我就从文化产业的角度来谈谈我对这个现象的看法。

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在电影专业课上，导师指定我看一本书，叫作《电影造就的美国》。他拿着这本书告诉我：“你在美国学电影，首先要明白电影和美国社会的关系。”所以，谈《阿凡达》，我们首先应该想一想对于电影的认识。电影是技术，是艺术，是传媒，也是产业。对于《阿凡达》，我们可以谈它的计算机虚拟技术，谈它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主题，也可以谈它的形象塑造、画面构图、音乐与声效。从传播学的角度也可以谈IMAX屏幕和三维的传播方式。但是，当把这么多的东西放在一起时，我更愿意从产业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电影目前是我国文化产业中发展较快较好的一个领域。最近的五年时间里，国家在推动文化产业的政策和战略布局上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成功的领域不很多。电影应该算是其中做得比较成功的一个领域，虽然我们还不能说它完全成功。

去年九月，新华社全文发布了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的《国家文化产业振兴规划》，其中谈到的八个重要工作中有两个就与我们今天所谈的问题直接相关。我记得其中的第六条说，要发展文艺演出院线、推进有线电视网络、电影院线、数字电影院线和出版物发行的跨地区整合，繁荣城乡文化市场。目前，全国先进的影院是有不少，但这些分散的点能否构成一个系统，形成一个产业链，集中利用资源共同应对同一事件，比如《阿凡达》，进而把整个国家的电影市场做强做大，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做到。

《国家文化产业振兴规划》的第七条中谈到，我们要积极发展移动多媒体广播电视、网络广播电视、手机广播电视等新型文化业态，推动文化升级。数字化的传输平台出现之后，移动网络和院线的结合产生了一个新概念，我们称为“新型文化业态”。所谓新型文化业态，它大体上包含新的内容、新的形式、新的生产方式、新的受众群体、新的市场空间和新的理论建构等方面。面对《阿凡达》这样一个现象，我们也可以从这样一个角度去思考。

从内容上看，我觉得《阿凡达》所阐述的主题和故事是关于过去、现在、未来以及这三点的综合体，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由此直接影响的人类的生存状况。它所找的这个点具有普世性，《阿凡达》所反映的内容已经远远超过了美国本土和美国文化的范围。在做文化产业的相关课题时，我曾跟美国迪士尼集团的十几个高管分别做过谈话。他们告诉我，迪士尼成功的原因就在于迪士尼所要推出来的是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诉求，是要找到一种普世的价值观，要在更大的范围内被人们所接受，比如说友爱、亲情、勇敢、惩恶扬善等。《阿凡达》谈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这是目前全球最热的主题之一。哥本哈根会议中，全球领导人谈的就是这个问题。同时，友爱、亲情、勇敢、惩恶扬善等价值观也得到了呈现。

另外，电影作为一种传统的产业模式，其基本元素已经确立。对于其发展，一定程度上我们所要考虑的是它和这个时代生产力的结合程度。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生产力的代表形式，能否与这个时代生产力的代表形式相结合，就是新的文化业态的生命力所在。今天，我们社会的文化生产力，或者科技生产力至少有以下几个主要方面：1.计算机信息处理技术；2.生物技术；3.材料科学；4.认知科学。而《阿凡达》恰恰在这四个方面都涉及了目前最新的生产力发展方向，所以说它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形式。

当然，在新的生产力环境中我们要重新思考我们的生产模式。原来的团队结构和组织形式是不是要做一些适当的调整？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是生产力推动生产关系。30年代的经济危机中，好莱坞能够坚持下来并且还发展得很好的原因就在于它的生产方式发生了变化。从几十个工作坊整合为八大公司和两个财团，从原来个性化的创作到后来的类型化生产，有很多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的地方。新的社会群体和观众有时是主动的，有时是被动的，有时候他们也需要被开发。《阿凡达》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是促使一些不太进电影院，或者很长时间不进电影院，甚至从来不进电影院的观众能够走进电影院？

刚才电影博物馆的同志介绍了他们的应对方式，比如说预售票，比如说会员制，比如说排队。新的市场空间，是不是只有这些表现形式？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方式？我觉得我们还可以通过网络来拓展新的市场空间。电影博物馆现在有IMAX屏幕，有胶片资源，但是不能只限于目前500多人的剧场，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促使传播效果变得更大呢？刚才馆长也谈到，电影博物馆首先是公益性质的，然后才谈它的商业性。近年来我去过一些国家参加学术活动，也考察了一些相关的文化场所，有一些国家公共文化空间是用特定的时间点来做公益事情的。电影博物馆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在某一个时间段内让受众拓展一些呢？我曾经讲过各种各样的课，最大范围的一次讲课是“百万大学生同上一堂课”，那个时候组织者动用了现场、远程录像、网络等各种可以动用的手段，电影博物馆是不是也可以借鉴一下呢？

新的理论思考。《阿凡达》确实给学界和理论界提出了新的要求，比如我们以前谈传播和电影时，更多的是把电影当做一种艺术和一种流行化的东西来判断它的受众群体。如今，传播方式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再谈这个问题时，是不是已经难以再用大众传播的概念来讨论？是不是该用一些新的词汇来谈论？比如，对于《阿凡达》而言，我们是不是可以更多地考虑什么叫作沉浸？我们以前所谈的电影传播，更多的是一种感想。现在，我们是不是还能创造一种可以适当交互和反馈的方式？

就《阿凡达》这样一个现象来说，它本身可以从很多角度进行解读。因为我目前的关注点是在文化产业方面，所以我是从产业的角度来做一些思考。至于如何对这种文化现象来做研究，我想至少可以从以下四个点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