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的三十年

二、辉煌的三十年

（一）快速增长、充分就业和社会进步

在1973年和第一次石油危机结束之前，法国经历了一段时期的快速增长，我们称之为“法国奇迹”。主要特征表现为：法国年平均经济增长率为5％左右，由于人口相对稳定，经济增长应该归功于农业和工业生产力的提高。经济的增长并没有造成失业，工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吸引了许多农业人口。从那时起，每年分配的剩余价值起到重要作用，它能够同时满足个人和集体的需要。法国经济的增长是下列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马歇尔援助资金的有效利用，它是一种指示性的计划，包含现代化的预测工具和激励措施；公共部门和财政系统的投资（包括有进步意义的附加税的提出，此措施于1954年提出）；经济文化和技术进步有力地促进工业中大企业的发展。最后，社会需求、价格失衡、工资增长和社会保障补助金的增加给经济制度带来了持续的压力。

（二）社会的转变

三十年的繁荣使法国社会焕然一新。这段时期是一个生育高峰期，人口出现了明显增长。这次人口增长伴随着重要的城市化进程。在法国，每年大约有10万人离开农村，转入城市，从事工业和第三产业的工作。城市不断变大，但无法容纳全部就业人口。随后出现了“集体住房”，郊区开始发展，新城市得以出现。生活方式逐渐发生改变：休闲时间减少，工作时间增加，导致人们对假期和休闲更为看中，经常出去旅游。汽车文化开始出现，便利了人们的移动。法国人学会了保养身体，人们的平均寿命相应延长，在当时，几乎没有退休现象（正因为如此，1956年实施了最低退休年龄计划）。中等教育逐渐得到普及，后期被大学教育取代，这不仅是大学所面对的一大难题，也是导致1968年“五月风暴”⁽⁴⁾的原因之一。上述改变应该为历史铭记，它们对集体价值观的稳定起到了促进作用，并确保了一种平衡：民主观念深入人心，事实上，它几乎没有遇到挑战；家庭仍然相对稳定；普及教育的运动，既有物质的一面，也有宗教的特点，促进了社会大众对民主生活的广泛参与；总之，宗教习俗依旧强势。

平衡社会改变和固有的价值观之间的能力，使人们对法国的现代化达成强力共识，它滋润了法国社会，同时也确保了经济的增长和社会的进步，尽管道路曲折，时间漫长。这种现象表现为充分就业，同时还有个人消费和集体消费的潜在增长，即基本设施（例如水、电管道）的消耗和社会保障制度的快速发展。我们可称之为“消费社会”，其对社会保障资金的实质性增长大有裨益。1965年，法国“强制性税负”（prélèvements obli‐gatoires）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5％，在“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OECD）国家中排名第三，与瑞士和荷兰相当。1981年这一比例达到43％。在此背景下，法国逐渐地对外开放，打破了传统的保护主义，一些变革的政策和对外交流活动，在摆脱“二战”后初期的阻力后，渐渐地付诸实施；1958年，法国成为“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的成员国，在货币可自由兑换的制度下（非法国居民可以自由买卖法郎），资本的单一流动受到控制。特别地，在法国相继成为“欧洲煤炭和钢铁共同体”（ECSC，1952年7月25日成立）和“欧洲经济共同体”（EEC，1958年1月1日成立）成员以后，法国在一段时期内逐渐废除了国内关税法，旨在迎合欧洲共同市场的核心需要。

专栏1.1

强制性税负

在法国，说到“税”的时候，通常会遇到这样几个法语词：首先，含义最广的应是“prélèvement obligatoire”，指的是“强制性税负”或强制性征收金额，它包括“税”和“社会保障分摊金”（cotisations sociales）两大部分。

“社会保障分摊金”是一种用于投资医疗、退休、失业和家庭补助等四大社会保障体制的专门负担，虽然征收的基础、比例、方法和使用管理方式不同，但也具有税的强制性。

因此，当人们说法国“税重”的时候，其实指的是包括这两部分在内的“强制性征收金”的繁重。

其次，在“税”这一层次，法语里区分“impôt”和“taxe”这两个词。这两个词译成汉语都是“税”。同样是税，为什么法文要用两个不同的词呢，这两者之间的主要差别又在哪里？

“impôt”一词是一种与收入、收益或赢利相关的税，例如：所得税（impôt sur le revenu）、利润税（impôt sur le résultat）、房产交易增值税（impôt sur les plus‐values immobilières）等等。例外情况是“财富团结税”（impôt de solidarité sur la fortune），因为这里作为征税对象的财富并不一定产生“收益”。“impôt”一词的主要特点是与收入或赢利成正比关系，愈富有者缴得愈多，愈穷者缴得愈少，甚至可以免缴；“impôt”一词通常被认为对穷人的不利影响较小。

“taxe”一词则是与某些产品、服务或状况相关的税务负担；例如：土地税（taxefoncière）、职业税（taxe professionnelle）、增值税（TVA）、石油产品国内消费税（TIPP）等等。除了职业税与企业营业额成正比和居住税（taxe d’habitation）部分与可征税收入挂钩外，一般“taxe”的金额不考虑纳税人的贫富状况，对所有人都一样；例如，购买一升汽油应缴纳0.8欧元的石油产品税，无论是一个挣法定最低工资的普通工人，还是每月工资达法定最低工资13倍的老板，支付的都是同样的税金。

法国的“impôt”和“taxe”的收入，都纳入公共财政预算，用于中央政府和市镇、省和大区各级地方政府的公共开支；而“社会保障分摊金”则不纳入中央或地方政府财政，而是由专门社会保险机构管理，用于各种社会保障制度的支出。

法国目前共有约200种名目繁多的“强制性税负”（prélèvements obligatoires），总收入达8000亿欧元。

法国的税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为中央政府税收：每年收入约3500亿欧元，也几乎包括中央政府预算的全部收入。属于中央政府的税收主要有：自然人所得税（IRPP）（约600亿欧元）、企业所得税（IS）（约540亿欧元）；消费税，如增值税（TVA）（约1350亿欧元）和石油产品国内消费税（TIPP）（约170亿欧元）；资产税，如财富团结税（ISF）（约40亿欧元）；

第二类为地方税（les impôts locaux）：地方税共有四个税种：建筑财产土地税、无建筑财产土地税、居住税和职业税；

第三类为社会保险税：社会保险税用于投资各类社会保障体制的开支；其中最重要的社会保险税有两项：一是1990年设立的“社会保险普及捐税”（CSG），2007年的税金收入已达800亿欧元，超过了自然人所得税（IRPP）；另一是1996年设立的“社会保险债务偿还税”（CRDS），税收金额约50亿欧元。

资料来源：http://www.franceutile/.fr/news/show.jsp?id=12211728460627708。

（三）未完成的改革

回顾过去，法国在一段时间内的举措带来了很多问题，当代人对此很敏感，直到今天也无法忘记。简要概述如下：

矛盾突出。在政治领域，法国社会还笼罩在冷战带来的阴影下，先后在印度支那和阿尔及利亚发动了殖民战争，大量掠夺他国资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62年。尤其，阿尔及利亚战争令人胆战心惊，它几乎使法国陷入内战；在社会领域，工会倡导阶级斗争和社会的革命性转变。社会很难达成一个折中的方案，有关协议得不到有效实施⁽⁵⁾；罢工导致工作天数减少，政府被迫进行干预，例如，为了使所有的集体协议生效，政府设立了最低工资，事实上，其目的在于确定社会补助金和社保的分摊费用。1959年时，法国人几乎没有退休金和失业保险，失业保险后来是通过社会合作者自主管理的方式产生的。总体上，社会模式和经济模式没有很好地统一起来：社会有着固有的运作模式，虽然有时候出现紊乱，冲突强烈，不过，国家一旦强力介入和进行调解，这种矛盾就会被暂时掩盖。法国政府更关注于工资和补助金数量上的分配，而不重视两者之间质量的关系，这造成生产力下降、通货膨胀和货币贬值。此现象是这段时期的鲜明特征，对于法国来说，摆脱目前的窘境是困难的和必需的。假如定量化工资和补助金是有效率的，并且物价稳定，同时经济条件允许的话，那么法国就不会出现20世纪70年代的情况了。无论如何，它还是可以减少贫困。1970年，贫困人口的比率下降到17％（中间收入的60％为贫困线），这些贫困人口主要是一些老年人和小农户。

政治机构和社会机构是否着手进行了配套的改革？类似这样的问题都得到了迅速而又有效的解决。1958年颁布的第五共和国宪法（la Con‐stitution de la Ve République）确保了政治稳定，其中的规划发挥了很大作用，方便了改革的实施。回顾过去六十年，通过1967年社会保障金管理的改革，政府识别出造成社保账户吃紧的基本因素，随后找到了解决方法。但这不意味着严谨的和有效的监管机制已经形成。1968年5月的经济危机折射出法国面临的困难，那就是要根据形势变化不断满足新的社会需要，而不能置人们的愿望于不顾。政府选择的方法还是倾向于数量上的刺激，那就是将最低工资标准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35％。从更普遍意义上讲，法国对世界经济竞争的加剧准备不足，对失业、社会排斥没有尽早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另外，在人口变化周期的研究上也不够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