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小麦协会的粮仓改革

在探索中国粮食储运系统改革的时候，不妨借鉴一下外国的经验。

为什么西方国家没有出现过排队售粮的长队？因为实现了储粮于民。

为什么在西方国家似乎没有看到晒谷场？因为采用了现代化粮仓。

在北美高速公路上开车，不时可以看见农舍旁耸立着一座又一座20米左右的高塔，这就是粮仓（见图7-1）。经过多年的研究、改进，现代化粮仓基本都是立筒仓，实现了高度自动化和标准化，兼有粮食（小麦、玉米、稻谷、黄豆等）储存、干燥、防止霉变、防鼠防虫等多项功能。

图 7-1 北美的粮仓

注：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一处粮仓。图中有大、中、小三个粮仓。一般农户只有一个小型粮仓。

在经济学中常谈到“后发优势”。发展中国家学习先进经验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避免前人犯过的错误，迅速赶上去。特别是在产业管理、技术设备上，发展中国家可以很快缩短和先进国家之间的差距。例如，在电脑行业，中国人没有从286、386等低水平电脑起步，而是直接跨进了最新一代。在汽车行业也是这样，国产汽车学习先进，起点比较高，很快就有模有样了。在许多领域，中国迅速填补空白，赶上或接近世界先进的科技水平。在粮仓改革上，我们也要反对爬行主义，拿张铁皮敲敲打打，在低水平上慢慢摸索。我们完全可以采用拿来主义，直接学习西方最先进的技术，一步到位，后来居上。

其实，在一百年前西方农民也是用木箱、水缸来储存粮食。他们为了防鼠、防蛀、防霉，动了不少脑筋，试探了各种办法，最后摸索出一套经验，形成了规范化的粮仓体系。

在北美，粮仓制造商都是民营企业，市场竞争相当激烈。农民只要打个电话，他们就会主动上门推销产品，提供各种图纸，帮助农民选择最适合的粮仓。订货之后，他们帮助农民安装、调试。如果粮仓出了问题，只需一个电话，他们立即登门服务、维修。这些农业机械公司得到政府的补贴，能够保持正常、稳定的利润回报。

农民收获谷物之后，无须晒谷扬场，直接将收获的谷物送进粮仓，用热风自动吹干。^[1]

在储存期间，如果粮仓内谷物受潮发热，监测系统将自动启动设备，通过热风循环清除水分，将湿度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从而防止谷物变质发霉。新一代粮仓只是在第一次烘干粮食的时候需用外部能源，以后，凭塔顶的太阳能装置提供的电能就可以保持粮仓连续运行（见图7-2）。

图 7-2 粮仓谷物干燥平面图

加拿大粮食购销的主体是半官方的加拿大小麦协会（Canada Wheat Pool）。加拿大的粮食购销系统具有非常显著的计划经济色彩。为了保障农民利益，加拿大政府通过加拿大小麦协会和农民签订种植收购合同，按照合同规定的数量和价格向农户收购谷物。如果在收购之后尚有多余的粮食，农民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小麦协会的合同决定了加拿大农民的播种面积。

粮食部门收到农民谷物入库的报告之后立即支付一半粮款。在理论上，粮仓中有一部分粮食已经和国家签约，属于国家储备粮，另外一部分是农民自用的。他们有权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处置粮仓内未签约的谷物。实际上，两部分粮食并没有分开。农民有责任保质保量地将签约的粮食交给粮食部门。如果违反合约是要受到惩罚的。在一般情况下，农民缺乏市场营销渠道，或者由于自行销售的成本太高，不得不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小麦协会。因为高度专业分工，北美的农民基本上不再自己磨粉、烘制面包，而是和城市居民一样直接从超市购买面包和其他食品。

农民为了得到第一笔粮款，必然会及时呈报入库粮食的信息。因此，粮食部门可以很准确地通过电脑网络掌握全国的粮食储备数据。加拿大真正做到了储量于民，连大部分国家粮食储备也分散在千家万户。在信息中心，非常清楚地显示出国家储备粮的分布状况，信息之完备一点不亚于集中储藏在国家粮库之中。

粮食部门根据全国各个面粉厂的生产情况和出口需求统一调度粮食运输。在落实用户之后，通知专业的粮食运输公司前去拉粮。运粮车都是密封、散装车。根据农村道路状况，运粮车大部分设计为20吨，另外再拉一个20吨的拖挂。运输公司在拉粮前一周通知农户。司机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粮仓。农民必须保证道路畅通，如果出现道路故障，妨碍运粮，农民需赔偿运粮公司的损失。运输公司的司机只需要将运粮车的管道和粮仓接通，启动气泵，就可以将谷物直接抽入运粮车，无须人工搬运。在抽出谷物的同时，仪器自动取样。当谷物被运送到加工厂之后，随即对样品进行质量检查和评级。

只有在交付粮食并且质量检查合格之后农民才能收到粮食部门寄来的另外一半粮款。农民无须和运输部门、粮食加工部门打交道。由粮食部门负责在农民、粮食加工厂和运输部门之间结算。

粮仓中所有粮食的产权都属于农民。如果粮食不能达到合格标准，粮食加工厂可以拒绝接受。粮食部门不仅不会支付第二笔粮款，还会追还已付部分。由于产权非常清晰，农户必然会尽力尽心地操作粮仓，保证谷物质量。

农民储粮的时间长度并不确定。运输公司何时拉粮完全取决于市场需求情况。一般来说，农民只能被动地等待。也可能在刚刚收获入库的时候，也可能要过好几个月。反正在粮仓中还有农民自己的口粮，多存些时间区别并不大。在一般情况下粮食部门并不向农民支付储粮费用。只有超过了10个月（各地规定不同）还没有来拉粮食才支付储粮费。

粮食部门按照线性规划的原理，实现电脑控制和调度，有计划地将粮食就近调拨，从农民的粮仓直接运往粮食加工厂，大大节省了运力。如此安排，农民自然没有卖粮难的麻烦，更不会让卖粮车大摆长龙。

[1] 在中国农村，只要种庄稼，就少不了晒谷场。农民往往把村里最好的地方开辟为晒谷场。许多地方由于晒谷场不够用，农民将收获的玉米、小麦、稻谷摊在马路上晒场。报纸和媒体不断提醒农民，在柏油路上晒谷不仅有碍交通，还污染粮食，甚至使粮食有毒而不能食用。可是，许多农民根本不予理会，继续在柏油路上晒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