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无责任制的深层

3·11对日本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位老资格的宗教学者山折哲雄说得更明白：3·11对日本来说意味着一个“告示日期”的开始。一个告示什么的日期开始？一个必须重新思考世上一切的告示日期的开始。如，何谓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何谓释迦牟尼和耶稣基督？何谓老子和孔子？何谓人间？何谓世界？人何以一犯再犯那愚不可及的错误？人何以狂气十足？德国哲学家雅斯贝斯称创造奇迹的时代为“轴心的时代”。那么何谓轴心的时代？是否就是跌入死穴的时代？更为重要的是，3·11还验证了一种文明观的普遍有效，即“无常三原则”的文明观：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有形的东西必将毁灭；活着的人必将死去。为此，所有的政治和经济伦理的谱系，最终都应该指向这个人类共通的无常三原则才是。

两年前，去福岛灾区视察的前首相菅直人，在避难所被一位老太太骂道：“你住在这里试试看。”大有让首相谢罪的意思。据说一位美国人听了这句话，受到的冲击比经历海啸和核辐射还要大。这不就是丸山真男所描绘的在国家主义之下的“家长制社会”吗？对国家不敬的人，这个人的家长必须谢罪，其亲属和所在地域的人必须谢罪，他的中小学老师也必须谢罪。这看上去是个十分漂亮的无限的责任追究制。但如果再设问：在这个同质的共同体中，究竟是谁，应该负起怎样具体的责任？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想知道。大骂首相的那位老太太，也是这个心理。这位老太太在民主主义的原则下，自主地选择了推动核能发电的政党，自主地选择了推动核能发电的地方自治机构。但是出了事情之后，自己对这个社会的责任究竟何在？这种自觉，这种思考在这位老太太身上一点也看不到。全体无责任制，是否也是导致这场天灾恶魔化的一个原因呢？日本文艺评论家桧垣立哉在《作为思想的3·11》一书中作了这样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