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书画同法与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

书画同法与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

时间:2022-05-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书画同法与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书画同法与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中国绘画创造的艺术生命,是由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孕育的,它与天地间自然生成的万物相异。写意花鸟画诞生于唐宋之际,其艺术表现所借助的重要手段之一即草书。以上是从写意花鸟画的问世与草书关联而言,至于写意花鸟画在发展过程中,其画法与书法通,自不限于草书。本文剖析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为了方便起见才分别论述之。

书画同法与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

书画同法与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

中国绘画创造的艺术生命,是由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孕育的,它与天地间自然生成的万物相异。但艺术生命符合道一物殊之理,《周易》云“一阳一阴之谓道”,“生生之谓易”,阴阳变化有法则有韵律。穷尽阴阳对立统一,刚柔、动静、虚实相反相成,从变化中达到和谐的艺术生命,它又与宇宙间其他生命相同,也是活生生的,力、气、筋骨血肉、节奏韵律、情感、个性,无一不具。写意花鸟画与其他画种一样,体意尽意,故也必须具备活的艺术生命。它是如何创造出来的?借用王石谷的话:“只一写字尽之。”

作为线条艺术的中国绘画和书法异品而同法,画法比书法复杂,然而两者互通。关于此观点,从南朝谢赫的“骨法用笔”,唐张彦远的“书画同源”,“书画用笔同法”,“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明陈继儒的“画者,六书象形之一”,清石涛的“写与画,其具两端,其功一体”,以及其他不少书画家类似的言论都有详略不等的阐明,此外,从写意花鸟画的源流发展状况,也可以得到完全证实。写意花鸟画诞生于唐宋之际,其艺术表现所借助的重要手段之一即草书。徐渭云:“草书盛行乃始有写意画。”东汉张芝创立今草,为唐草书的勃兴奠定了基石。孙过庭的小草,张旭和怀素的狂草,深化发展了草书,写意花鸟画应运而生。擅画石的张璪,长于墨竹的孙立、萧悦,他们的作品今日已看不到,但历史上确实存在过。宋代写意花鸟画大多有墨迹可寻,开创“四君子”画的文同、苏轼,以减笔闻名的梁楷、牧溪,以墨葡萄见长的温日观等,莫不参用草书笔法以入画。以上是从写意花鸟画的问世与草书关联而言,至于写意花鸟画在发展过程中,其画法与书法通,自不限于草书。画史上许多写意花鸟画家精通篆隶行草,他们的绘画独特风格往往与其最擅长某一书体直接相关,如明代工狂草的徐渭,清代开碑学先声以隶入画的金农、郑板桥,精于《石门铭》和《龙门造像》笔法的赵之谦,独取《石鼓文》神髓的近代大家吴昌硕等人,其书艺影响于画风可作如是观。正由于历代写意花鸟画家深明书画同源同法之理,作画“当以篆隶奇字之法为之”,因此,他们把推究、苦练书法视为绘画的一门必修课。重视用笔,以线立骨,作为血肉神采的墨色才有所附,笔中有墨,墨中有笔。这里绝无降低用墨的重要性,只因本文的主旨放在论述“写”与“意”上。笔法、笔势、书体、笔意四个重要方面,都与创造绘画的艺术生命有关。笔法重在力,笔势重在气势和韵律,书体重在风格,笔意重在意。它们之间的对应关系是相对的,如说笔法主要与力对应,并不是与气韵、立意、风格无关。笔法、笔势、书体、笔意在书法绘画中有内在联系。本文剖析写意花鸟画的写与意,为了方便起见才分别论述之。

笔法与立骨

作画要写出来,忌描,一描便俗便病。写与描的最大区别,在于有无法度。有法度者谓之写,无法度者谓之描。从落笔的结果看,有法度的笔,写出的线条有力度,力匀气圆,入木三分;无法度的描,信笔而出,轻率浮滑,任笔赋形,无笔脚而露笔痕,线条全无骨力。正确掌握笔法,须运腕得当,用笔得法。通过臂、腕、指将内在的气力直达笔锋,若不与用笔法相结合,仍不能获取书画艺术所需求的力。书画中的力度,是由章法布局、可视形象之间的张力、笔锋在纸面上的摩擦力所构成。出笔有法,能增强笔锋和纸面的摩擦力,常言笔力靠功夫,即指此。笔法之理,概括简言之,即要求用笔符合阴阳对立变化的统一法则。起落笔的藏头护尾,行笔的提按顿挫,轻重缓急,疏密相间,虚实二笔的相衬,中侧锋的并用,方圆干湿笔的兼施互济,以及颤笔、戳笔、翻笔、绞笔、枪笔等用笔法,都是要求点画在作用与反作用的运动变化中相互制约,相反相成。这样写出的线条筋骨遒健,有节奏韵律感,整体上呈现出“违而不犯”、“和而不同”的中和之美。“锥画沙”、“印印泥”、“一波三折”、“屋漏痕”、“折钗股”、“绵里裹针”之类形容术语,皆为阐明此理而发。有成就的画家作画,莫不考虑用笔问题。潘天寿题《松石》:“偶然落笔,辄思古人屋漏痕、折钗股,石积太古雪,树飞铁铸成者,不胜悁悁。”“屋漏痕”指用笔力量匀,圆而藏锋,直而不直,笔锋时左时右,似泥墙上流下的小水注,形成鼓起的半圆形线条,圆活流动,沉实厚重。“折钗股”指用笔似由两根簪合成的钗股,曲折体圆,转弯韧劲有力。潘天寿以这样的笔法写松,其树身如屈铁,如蟠虬乘空,再伴以若“积太古雪”的石头,境界苍茫,格调古雅。

在写意花鸟画的用笔上,古代画家从自身或他人的创作实践中总结出不少经验。“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须八法通”,赵孟img76的《秀石疏林图》可见其理论之所指。“四君子”图的墨戏画历史悠久,用笔纯是书法。写竹行笔急速,全力贯注,似风舒云卷,兔起鹘落,出一败笔,便全幅报废。竹干篆书,节隶书,叶楷锐,不能信笔甩出虚尖。长松针、嫩树枝,都要力到笔尖,笔笔送到。写兰与写竹,笔法多相同,以劲利爽快为佳。兰叶用撇法,刚且柔,重按粗如螳螂肚,轻提细如鼠尾,折叶以劲取势,若断还连,实笔虚笔并用。画梅,老干有铁骨峥嵘之势,行笔稳健,使转顿挫得宜。梅枝梗长如箭,短如戟,最富生命力,钉头挫出,收笔回锋。梅花以清瘦为上,圈花不可过圆,宜内方外圆。画菊,用笔宜清高,忌粗恶,笔势昂藏,始写出清寒傲霜之气概。枝宜劲直,叶用点厾法。勾花瓣,起笔要快,收笔要提,有粗有细,生动有立体感。无论没骨、点垛,或双勾、勾点,其用笔之法,都离不开折笔、破笔、虚笔实笔、方笔圆笔。禽鸟依照各自的生态习性,如小鸡的稚气、八哥的活泼、老鹰的凶猛,灵活用笔。鸟目如同人目,最能传神,须慎于用笔。现在出版的一些论写意花鸟画技法著作,如李巍、甘雨辰合著的《写意花鸟画技法》,多重视书画用笔同法,给我许多启发。

入法还要出法。笔笔有法,笔无率笔,而后达到笔笔皆自然,即无法中有法。在师古法基础上,随对象随心源生变,自出手眼,创立新笔法,代代有之。唐希雅用金错刀笔法画竹,杨补之画梅创圈花法,倪云林画石创折带皴,金冬心参“漆书”入画,郑板桥以“六分半”体写兰竹,吴昌硕作画改变易浮滑无力的拖笔,转动笔管,增加涩势,化松为紧。各种笔法,大体不出方圆、虚实、干湿变化妙用。以线条为骨是中国画生命力的基础,据此可知以写入画对写意花鸟画有何重要意义。

笔势与气势韵律

凡物无气不生,花木翎毛之气韵,当以意静求之,以笔动写之。笔法要合气,有笔法而无气势,犹如有力量而缺灵性。笔势乃书画的气脉、经络,存在于点线、结构之中,通幅皆有。笔势指气的往来走向,韵指气的起伏节奏。画面是一个整体,一个小天地,分开看,物各有致,合拢起来,一气贯到底。画面的气,须首尾连贯、点点线线成一体,防止布基积薪,支离破碎,始有气势节奏。清王概云:“叶分浓淡,要与花相掩映。花分向背,要与枝相连络。枝分偃仰,要与根相应接。……故所贵者取势。合而观之,则一气呵成。”张彦远所论的一笔书一笔画,其要点即气的连绵相属。王子敬作一笔书,依据张芝所创今草,纵取势,气脉相连,隔行不断。后陆探微作一笔画,亦是气脉相接,一气贯彻始终。所以,不论是一笔画成还是若干笔画成,点线是实连还是虚连,都要气脉通连。气脉如何连贯?气脉有开(起)合(结)、回旋、往复,首尾相承,不散不结不促,称之连贯。笔势的相生、相让、使转之法,讲的就是气的承接连贯。相生,言点线在上下左右牵引中的呼应,气势紧凑,不涣散;相让,言点线要相容互让,不堆砌,气势舒朗;使转,言纵横牵制而成钩环盘纡之形。有斯种种,气脉自必连贯。笔势中的这些方法,在形象自身,在诸形象之间,运用得体,整幅画就可取势成功,故审势对作画极为重要。

一花一石,一草一木,自然开合,各有其势。写一株花,枝干为起,叶为花辅,花为叶心,朝揖呼应,势则不孤。写竹,先立竿,后生枝,再点节出叶,笔笔相生,开合有致,气脉连属。开合中还有分合,以增强气势;开合与分合的气势,不得相背而失去呼应。写兰,写竹,写松,配之以石,石之气势须与兰、竹、松气势一致,当让而生,不可喧宾夺主。八大山人作《松石》,一棵古松通于画幅上下,干如铁,顶如盖,气势沛然,松树一侧配以状若倒立的危石,石之势依松之势而定,于相生相让中助松之势,主次分明。松与石皆为倒立之三角形,其下端均深入土中,故二者同有动势,又无危感,且延展气势于画外。

画面的气势,既要贯通,又要旺盛,写意花鸟画家常常于斜中取势,就是为了气足神完。攲斜交错的枝干,迎风摇曳的花叶,飞鸣跳动的鸟虫,危立不倒的石头,皆以偏侧得势。斜则动,动则势生,相反,平稳则板,气势不灵动。用延长气脉路线的方法以增强气势,在花鸟大家中屡有所见。作画气旺力盛的吴昌硕,爱取对角线布局来伸展气脉的路线。题写《三千年结实之桃》的杰作,两株高大的树干连同迎风飘动的枝叶,倾斜伸向条幅的右上角,结着三个仙桃的一条枝梗斜下垂于条幅的左下角,气脉路线从起到结,自然通畅。另一幅题名《双桃》的作品,折枝起于画幅的中部,与作者惯用的章法不同,是平中出奇。桃枝繁密,穿插交错,浑若天成。题写于桃枝上方的密行款书,将气脉的起点提到画面的最高处,气倾注于双桃,流泻于全幅。斜垂于左下角的嫩枝,承接从上而下的气势,将其引向最低处,整个画面形成了回环流转的气脉路线。潘天寿作画也极讲求气势。他创造了大回环的气脉路线,如《露气》的起承转合。(见潘公凯《潘天寿对画面的结构的探索》一文。)他如画家们运用的纵横取势、之字形取势等,都是为了伸展气脉路线。

气的节奏韵律,在书画取势中也是一个重要方面。气脉的连贯旺盛,若无节奏韵律,就难以显示出气势合乎音乐性的丰富变化。“文似看山不喜平”,画亦如此。气的节奏韵律,与用笔的一波三折、提按顿挫、轻重疾徐等方法,有直接关系。此外,描写对象的相殊物态,其参差变化,也影响气势的表现。气的节奏韵律,即气态(势态)的和谐变化。气有刚柔、动静、疏密、升降、曲直、轻重等类势态,物象也有这些形态。气态与物象形态之间有着一定的对应关系。物象自身有不同势态,如鹰刚猫柔、柳柔松刚、果重叶轻,他如枝的长短曲直、叶的偃仰向背、花的疏密相间、石的阴阳虚实,它们又可由画家自由巧置,形成对比,以尽跌宕之势,以收节奏之效。刚柔、动静、虚实、疏密的相生相变,对于表现气的变化和谐很重要。刚柔动静多由物象自身形态而定,画家的赋予性很小;而虚实疏密的变化,则主要靠画家的匠心安排。布实难,布虚更难。清华琳云:“有势当润者,窄狭之则气促而拘;有势当窄狭者,宽阔之则气懈而散。务使通体之空白毋迫促,毋散漫,毋零星,毋过寂寞,毋复排牙。”如何分割画面上的空白?如何计白为黑,以生发气势的节奏?金冬心的一幅《紫藤》给我启发颇多。从画幅顶端下垂的藤叶藤花,全是淡墨勾画,它与浓墨写出的老藤枝,形成一虚一实的对比,藤树之下是高低不齐、行密字黑的题跋,画与字两个部分,在画面上又起到了上虚下实、上轻下重的对比变化;特妙之处还在于,画与款两部分若接若离的交界地方,留有几块豁口空白,它好似树林中的小路、高墙上的窗口,辟开了气流的孔道,消除了气促之感,加强了画面的节奏。齐白石作《玉兰图》,笔下的花枝长短不齐,疏密交叉,构成大大小小的正三角形、倒三角形,一些嫩枝和花骨朵从交叉点上生发,与相邻枝条又构成三角形。交叉密,有气聚之感;交叉疏,有气舒之感。点密面疏,疏密有致,韵味浓,节奏强,似一曲变化丰富的无声乐章。

书体与画风

书体是指具有各个时代风貌的篆、隶、楷、行、草,以及书家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自己创造的书体。书体内涵重在风格。论者所说的雄肆、浑厚、奇险、高雅、朴拙、潇洒、疏阔、淡逸、妩媚、柔婉、俏丽、灵秀、荒寒等,既是书格,亦是画格。从总体归纳,不外阳刚动态和阴柔静态美。书画家的艺术风格是由生活经历、文化修养、人品、性格、技巧锻炼等因素逐渐形成的。风格是艺术家个性的袒露,是作品中的“我”,此乃最主要之点。对书画兼能的艺术家来说,其书画风格是一致的,不过是抒写性灵的两种表现形式。清张庚在《浦山论画》中评元四大家云:“大痴为人坦易而洒落,故其画平淡而冲濡,在诸家最醇;梅花道人孤高而清介,故其画危耸而英俊;倪云林则一味绝俗,故其画萧远峭逸,刊尽雕华;若王叔明未免贪荣附热,故其画近于躁。”画品如人品,一般讲是一致的,但并非人人如此。张庚说王蒙“贪荣附热,故其画近于躁”,只是一己观点。

书画家的个性不同,某一书体或某数书体与其个性相近,就会成为其喜爱擅长者,当然这种选择还有艺术审美观的作用,不单是个性所致。每一书体,由于用笔、结构的不同,形成独自的姿态体势和风神笔意。大篆体势圆密,凝重浑厚,朴茂奇特,韩愈赞石鼓文:“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小篆形体圆匀,结构重对称,体势瘦劲飘逸。隶书化圆为方,扁方横势,蚕头燕尾,波磔雄强,有排宕飞扬之势。刘熙载认为隶“以峭激蕴余徐,以倔强寓款婉”。真书中魏碑古拙朴茂,有篆隶遗意。唐楷典雅端庄。行书如行云流水,轻歌曼舞,挺然秀出,张怀瓘说:“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草书化断为连,盘旋迂回,笔势驰骤。大草有鸿飞兽骇之姿,风驰电掣之势。晋索靖言草“婉若银钩,漂若惊鸾,舒翼未发,若举复安”。草书汲取了楷、行、篆,隶,笔法最为丰富。草书笔法掺入楷书,成为行楷;掺入行书,成为行草;掺入篆隶,成为草篆草隶。在同一书体中,由于画家个性和审美观相异,创立自己喜爱的用笔结字法,形成各自的书体风神。如楷书中大气磅礴的颜体,高简浑穆的欧体,雄厚遒劲的柳体,秀媚圆润的赵体。在以书入画中,写意花鸟画与草书的因缘最密切。草书是居动以治静,极宜抒发作者的性灵,尤其是狂草与画家的澎湃激情相契合,或寄以骋纵横之志,或托以散郁结之怀。徐青藤和陈白阳同以草书入画,却有各自的画风。徐青藤磊落怪奇,袁宏道谓:“强心铁骨,与夫一般磊落不平之气,字画之中,宛宛可见。”他喜作狂草,也非偶然。他作画常一笔出之,天马行空,笔意潇洒超逸,天趣灿发。他作墨葡萄,以狂草入画。老枝用单复曲线,嫩枝用连环曲线,斩折处化方为圆,亦为曲线。两株老干从画面左方迂回交错伸向右下方,嫩枝盘绕其侧,行笔神迅,跳跃灵动奔放,在飞动之势。画面结构,变化多端。三组葡萄叶之间,每串葡萄之中,忽疏忽密;枝干穿插,忽仰忽俯。运用草书法作写意画,风神为上,形质次之,葡萄粒乃大点小点、圆点方点、三角点触遇成形,意在似与不似之间。这幅画宛若狂草书,云涌浪卷,电激流空,气象奇伟。稍早于徐渭的陈淳,书画都负盛名,青藤赞曰:“陈白阳花卉豪一世,草书飞动似之。”他以行草入画,所作花卉与沈周、文徵明相比,纵放过之,但奔放之处远不及青藤。他用笔简练,画格偏于爽落宁静。清徐沁评云:“一枝半叶,淡墨欹毫,疏斜历乱之致。”《葵石图轴》可见其写意风貌。

清乾隆年间,碑学复兴,其时书画同时名噪的有扬州八怪中的金农和郑板桥。清末民初之际,又有海上的赵之谦和吴昌硕等人。金、郑、赵、吴在书法上别树一帜,直接影响到画风上的创新。金冬心的出自吴碑的“漆书”,用笔方扁。他的分隶是由汉碑变法而来,风格简朴。江湜论云:“淳古方正,从汉隶得来,溢而为行草,如老树著花,姿媚横出。金冬心画梅,疏枝密葩,甚得其神,其功亦得梅花清艳之质。”郑板桥的“六分半书”以隶为主,参入楷,糅合草、篆而成。书与画皆清秀挺拔多异趣。他以其独创的书体写兰竹,清癯雅脱,满幅潇洒。赵之谦以婉转流动的笔法写魏碑,化刚为柔,以妍融质,他将此种笔意带入篆、行、草和写意画之中,形成浑朴秀劲、清丽明逸的风格。他喜欢作的紫藤花,可见其一斑。吴昌硕最擅石鼓文,从中创出自家的境界;写行、草、隶,也多以篆笔法为之。他以雄强朴茂的金文、篆、籀之笔作写意花卉,获得了古厚苍茫的大气势。

笔意与意

书法贵在得笔意。笔意重在意。意关乎意趣、神韵、格调。清郑绩释意云:“大意者,笔之意也。”笔与意的关系是意在笔先。意的内涵丰富:意,可理解为道,书画可体道,穷神变,测幽微;意,可理解为书家的精神,含人品、性情、才赋、志趣、修养;意,可理解为作者眼中的物之神,观物以悉情;意,可理解为下笔前的胸中酝酿,预想点画、字形结构。刘熙载阐述意的内涵和意在笔先,极其深刻:“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贤哲之书温醇,骏雄之书沉毅,畸士之书历落,才子之书秀颖。书可观识。笔法字体,彼此取舍各殊,识之高下存焉矣。揖让骑射,两人各善其一,不如并于一人。故书以才度相兼为上。书尚清而厚,清厚要本于心行。不然,书虽幸免薄浊,亦但为他人写照而已。书当造乎自然。蔡中郎但谓书肇于自然,此立天定人,尚未及乎由人复天也。学书者有二观:曰观物,曰观我。观物以类情,观我以通德。如是则书之前后莫非书也,而书之时可知矣。”

郑绩论意与笔相合,认为“意欲简古,笔须少而秀拙”,“意欲韵秀,笔长光细,用力筋韧”,“意欲雄厚,笔圆气足”。包世臣认为,曲的点线形态,有柔润之性,是活生的表现;直的点线形态,有枯燥之性,是僵死的表现,故曲直是在性情达于形质。因柔润之性而呈圆形,因枯燥之性而呈扁形,故圆扁是在形质本于性情,而书道妙在性情,能在形质。包世臣的见解,亦有可采之处。笔意相合的问题颇为复杂。依我之见,意与笔的联系不都是直接的,往往需通过某些中介来实现,气便是一个中介,情—气—写。书家喜则气和而字舒,怒则气粗而字险,哀则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另外,人之性达物之性,物我交融成意象,情景交融成意境。如此,象和境也是笔与意之间的中介了。象之刚者,当以苍劲的点线表现;象之柔者,当以娟秀的点线表现;象之动者,当以飞宕的点线表现。“元僧觉隐曰:‘吾尝以喜气写兰,怒气写竹。’盖谓叶势飘举,花蕊吐舒,得喜之饰。竹枝纵横,如矛刀错出,有饰怒之象耳。”(明李日华)

在写意花鸟画里借花言志,借鸟抒情是常见的。花木翎毛草虫莫不有性情。从天道看其性,“若含蕊舒叶,若披枝行干,虽一花而或含笑,或大放或背面,或将谢或未谢,俱有生化之意”;从人道看其性,如牡丹之富丽端庄,水仙之青白素雅,松柏之雄强,翠竹之谦虚有节,梅菊之负性高傲。以竹、菊、梅、兰之性喻君子之德操的四君子图,可见一斑。扬无咎画村梅,金冬心画江路野梅,莫不是清逸之性的写照。汪士慎爱梅嗜茶,日日饮茶写梅花。他落笔端重瘦硬,不矜奇巧,写梅有疏香秀雅之姿,铁骨冰心魂魄,以此寄托超俗出尘襟怀。王冕在《点水老梅》颂梅花不与桃李争艳,独自迎风雪吐清香。他在另一幅墨梅上题诗“冰雪个个团如玉,羌笛吹他不下来”,寄寓爱与憎和甘心寂寞与月共徘徊的清高思想。

由于物之性有诸多方面,画家可取物性之不同面,抒发种种意趣。文同说:“竹如我,我如竹。”赞竹“虚心异众草,节劲逾凡木”。他以竹竿中空有节的形质,象征君子的谦和有节操。吴镇题墨竹诗:“倚云傍石太纵横,霜节浑无用世情。若有时人问谁笔,橡林一个老书生。”这是以竹的自由自在地生长,写他的孤峭超世情。八大山人画鸟,有触之即飞的惊心之态,画鱼常作白眼向人状,以此表现他的忧愤悲怀,墨点不多,泪点多。他画的睡鸟伏猫以及直线形的鱼,则又以栖神幽遐深沉的静态,写作者“澄怀观道”的精神。齐白石画鸟虫小鸡,常常取其性的活泼一面,以成嬉戏意趣。两只雏鸡共啄一条蚯蚓,争夺不让,稚气可掬,题曰《他日相呼》,意谓小鸡今日相争,长大以后,有可食物,即会呼叫同伴共吃。借小鸡的特性,表现了老画家热爱生活的情趣。

画家为了寄情草木,可以改变物性物态。孔雀本是性傲貌美的动物,常开屏与人争丽;八大山人的《孔雀牡丹图》,却是两只贼头贼脑的丑陋之物,他们蹲在山岩压顶孤石危心之间,尾羽雕秃,只剩下三眼翎(清朝官阶的一种标志)。题诗:“孔雀名花两竹屏,竹梢强半墨生成。如何了得论三耳,恰是逢春坐二更。”(三耳,指为主子通风报信的无形耳。)画与跋讽刺官僚的奴才性,将矜美傲人的孔雀,作了适反其性的描写。徐青藤作墨牡丹,变其天生丽质之性。有幅作品题曰:“牡丹为富贵花,主光彩夺目,故昔人多以钩染烘托见长。今以泼墨为之,虽有生意,多不是此花真面目。盖余本窭人,性与梅竹宜,至荣华富丽,风若马牛弗相近也。”苏东坡画兰并画荆棘,意谓“兰在深山,鼠食之,豕啄之,兔狐之属啮之,故长荆棘”,比喻君子为小人所欺,君子与小人不能相容。潘天寿题画兰:“此谓春兰,清妍婉约,为空谷佳人。今以霸悍之笔写之,非卓文君之春风鬓影,而似穆桂英之搴旗杀敌矣。一笑。”这诸多创作中的现象说明,表现自然美的花鸟画,作者可以用变形手法及相应的笔墨,易物之性,抒我之情。

在写意花鸟画中,“一枝一叶总关情”,挥毫写我真性灵,用笔刚柔且当随意生变。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