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寓言”小说的思想含量

“政治寓言”小说的思想含量

“政治寓言”小说的思想含量

乔治·奥威尔在《政治与文学》一书中写道：“假若思想自由消亡了，文学注定也会消亡。”他还说：“想象力就好比某些野生动物，一旦被关进笼子里，就不再会生育。”这两句话涉及作家的思想力和想象力。但这两者似乎既相互关联，又有所区别。当下80后乃至更年轻的90后作家并不缺乏想象力，他们写“穿越、戏说”，写“玄幻、悬疑”，写“挖坑、盗墓”等，想象力够丰富的，但这样一种“想象”的路径最终导向的是“娱乐”，是缺少灵魂的凌空蹈虚。如果把“想象力”与“思想力”融合起来，最终会导向什么呢？

笼统地回答可能不着边际。那就以陕西作家冷梦的长篇新作《西榴城》为例，其答案是两个字：沉重！

《西榴城》在冷梦的创作中是一次撑杆跳高式的凌空一跃，让熟悉与不熟悉她的人都大为惊讶，也让陕西文学界对她刮目相看。这个曾以《百战将星》、《黄河大迁徙》、《高西沟调查》等纪实文学引起文坛关注的女作家，一改以往写实的路数，突然“玩”起玄幻、穿越和荒诞来，而且“玩”得得心应手，“玩”得与众不同，“玩”得真实深刻，“玩”得令人震惊震撼！

我将这部作品定位为“政治寓言”小说。有点像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场》，但又不尽相同。活动在小说中的还是人，不是动物。只是这些人很怪异、很奇特。比如“我奶奶”，活了两千多岁。一个活了两千多岁的“老精灵”、“老妖怪”，经历了朱皇帝刘皇帝陈皇帝赵皇帝……等无数城头变幻大王旗式的统治，她的身上盖满了“皇权政治”的印章，她的那颗心被历史的沧桑打磨得无比坚硬，乃至“凌迟处死”这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刑罚，也让她见惯不惊……还有被奶奶称为“塌鼻儿”的“我”，总也长不大，因为奶奶不死，所以“我”始终停留在五岁的年纪，却在不停地思考着属于人类的某些终极问题，诸如：“为什么我们西榴城，用了两千多年却只培养和给予了人一种感情：仇恨？”比如西榴城，完全是一座虚拟的“幻城”，是在中国版图上不存在的独立王国。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总督大人”。但是读完小说，又让我们感觉到，这样一座“城”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在这个“城”里，一锹挖下去，没准儿就能挖出古钱币来；走在大街上，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某个朝代的“青铜器皿”绊倒……这部具有超级想象力的小说，虽然有一个“玄幻”的总体外包装，但它的细部又是以真实的人的情感、经验、内在的思想逻辑链为支撑的，因此读起来并不使你觉得“虚幻”。这个罪孽深重的西榴城，带给我们无比沉重的指向过去、现实和未来的事关人性、人类、种族、国家命运的拷问和思索——

因此我说：这是一部思想含量丰富的“政治寓言”小说。

其实，衡量一部文学作品的质地，它用了些什么手段技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技法之毛，附着在一张什么皮上？“玄幻”也好，“魔幻”也好，“荒诞”也好……谁都可以拿来用，关键是在这些花样繁多的先锋技法内，裹藏着一颗什么样的“灵魂”？因此，我对一位作家说，中国作家当下最匮乏的是“文本建设”大不以为然。中国作家最匮乏的不是“文本意识”，而是“思想力”；缺少的是充满人类忧患意识和命运思考的知性和智性的写作。

2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