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数目字管理的效率，作文正在丧失它的文学意味

为了数目字管理的效率，作文正在丧失它的文学意味

为了数目字管理的效率，作文正在丧失它的文学意味

刘　旭：简单化意味着容易控制，“麦当劳化”一词的出现说明在全球化时代，生产领域的规则已蔓延并控制了生活领域。吃饭是最基本的生活内容之一，可走进任何世界各地任何一个麦当劳快餐店，人们都会看到同样的装饰、同样的布置，吃到同样的食物，得到同样的招待，在很多人心中，它是速度和效率的象征。但实际上，麦当劳快餐店像工厂的流水装配线一样，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语文试卷的标准化怕也是工业生产规则蔓延的结果，选择题可电脑阅卷，这样效率自然大大提高。考试程序的效率是提高了，但有没有人来保证学生学习的效率呢？

王晓明：问题就在这个地方，为了那种易操作的数目字管理的效率，连作文考试也被作了最大可能的限定。一般想来，作文作文，就是出一个题目，让考生写一篇文章，最多就体裁或字数作个规定，其他就都是考生自己的事了。可是，这三年的试卷却不一样。先来看1996年的作文题，它印出两幅相当精彩的漫画，接着却列出两道题目，其中第二道是我们熟悉的作文题：“写一篇议论文”，第一道却要求考生写说明：“用说明文字介绍两幅漫画的画面内容。”不仅如此，在第一道题后面，还跟着几条“注意”，从两段说明之间文字的分配，到总字数，都一一作了规定，以“完整”与否为基本评分标准，并分别列出了何为“完整”的标准答案。显然，这道题并不关心考生面对漫画这一艺术作品时的丰富的联想，而只要测试他们应用文写作的能力。这就造成了一种新的复合式的作文题型，它的最重要的特点，是把作文考试的目标从一个改成两个，不但考你的一般写作能力，还要特别考你的应用文上的写作能力。从1997年开始，作文题似乎越来越向应用文这一面倾斜。1997年的作文题相当乏味，它提供三则“材料”，试题对“描写”的要求更为具体，描写的主旨是什么，该如何想象，重点写谁，写他的什么，都有明确的规定。婆婆妈妈的，什么都不放心，就差手把手去教了。1998年的作文题更特别，先是按一般文稿纸的格式，印出一段小学课文式的故事的开头：“小乐回到家，看见自己的一只鞋已洗得干干净净的晾在门口，但另一只鞋妈妈没有洗。”接着是结尾：“小乐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鞋上学去了。”试题要求：“补写中间的内容”，篇幅是“200字左右”。可不要小看这小学课文式的语调，它和对字数的限制一起，犹如一道无形的墙，有力地限定了考生的想象范围，稍微复杂一点的情节，都很难嵌进这预留出的狭窄空间。因此，这道题最终测出来的，恐怕只能是考生精炼文字的能力。从1996年的复述漫画，到1998年的补写“小学课文”，作文题的前一半，明显在往“简单”的方向走。仿佛与此呼应，1998年作文题的后一半，也愈益远离“复杂”和“不确定”。它要求写一篇“不少于600字”的“文章”，也允许“任意运用叙述、描写、抒情”等表达方式，但紧接着规定：“不可写成诗歌、小说、戏剧等文学体裁。”有了后面这一条限定，考生再怎么“描写”，怎么“叙述”，也只能做到新闻报道的程度。也就是说，试题要求你说理、提供事实，而不要你想象、虚构，不要有“文学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