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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碑林和《塔影河声》

时间:2022-03-1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我也说说流萤、兰州碑林和《塔影河声》何天祥今年7月的一天,有个很精敏的小伙子给我送来一本书。兰州一解放他就来到《甘肃日报》,搞新闻采编。我想,西安比兰州大,西安碑林拥挤在文庙里,它的发展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随着城市的发展,兰州这条狭窄的河谷里,早被挤得水泄不通。还是在最近一两年里,耳风里不时吹进来一些意想不到的评议:兰州碑林很不错,值得看看。
兰州碑林和《塔影河声》_萤光集

我也说说流萤、兰州碑林和《塔影河声》

何天祥(1)

今年7月的一天,有个很精敏的小伙子给我送来一本书。流萤著:《塔影河声——兰州碑林纪事》。他说是著者送给我的。

流萤是我在西北大学的同学,原名刘瀛。他学中国语言文学,我学英文,他是从甘肃去的,我是陕西籍的兰州人,彼此认识,互称老乡,但不太熟悉。兰州一解放他就来到《甘肃日报》,搞新闻采编。听说他改名“流萤”,取“刘瀛”的谐音。以后常看见《甘肃日报》上头题新闻后面,圆括号里注着“流萤”两个字。我知道就是他。

因为是老同学的缘故,虽然不常见面,见了面,彼此总是笑嘻嘻的,我老记得他那副大眼镜后面乐呵呵的眼睛。

拨乱反正以后,他当了《甘肃日报》的总编,他的大儿子刘飞从黑龙江大学日语系毕业回来,分配到兰大外语系任教,小儿子刘翔也在兰大学力学,我和他的夫人、女儿和家人也都认识了。后来,他访问日本回来,给我述说过他在日本的见闻和感想。不几年,流萤升迁到了省委,我们时有往来,但各干各自的事,不太相扰。他给别人的印象怎么样,我不知道。或许又因为我们是老同学,我总看见他笑嘻嘻的,一点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后来他当了省人大的副主任,官做大了,有时候见面还会开个玩笑,相互调侃戏img68几句。他被我们西北大学的校友们拥戴为甘肃校友会的会长,两次聚会,一次大型聚餐,我发现他的人际关系真好,对于众多校友,不论老少,都是很谦和的,一点也不摆大干部的架子。

我退休了。过了几年,也听说他退居二线。年头节下,打个电话,互相问候问候。我有时看见他的小儿子,问问:“你爸好吗?最近干啥?”

回答是:“搞兰州碑林。”

“怎么样?”

“比当人大副主任时还忙!”

“碑林?”我听到这两个字,蓦地想起了我见过的西安碑林。

那还是抗日战争时期,1943年,我高中毕业了,我爹领我到陕西去扫祭祖坟。然后到西安玩了几天。这一次到陕西,有两件事印象最深。第一件是登华山,华山是我当时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华山上,我除了没有去“鹞子翻身”和“蘖蘖椽”以外,五个峰上我都冒过险,“苍龙岭”上,我是直着身子上去的。在华山上,我第一次看见了摩崖石刻,那么多的摩崖石刻。

另一件是看碑林。有一天下午,路过西安南院门,看见有个牌子,写的是“西京图书馆”,我说该在这里看看,我爹说:“咱们先去看‘石头书的图书馆’,那是中国最有名的。”“石头书的图书馆?”我有点大惑不解。我爹又说:“石头书的图书馆,碑林。”我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石碑,兰州的寺庙里都有,坟滩里也不少,咱家老屋的对门,就是兰州有名的“高碑寺”。碑林不就是石碑多得像树林嘛,哪有什么稀奇!

第二天,我们走到西安南门里一条叫“书院门”的街道尽头,看见西安城的文庙。西安碑林是西安文庙的一部分,这里一个殿堂连着一个殿堂。当我们跨进头一个殿堂的高门槛时,立时被一个硕大无比的石碑震慑住了,好像是叫做“孔子孝经碑”的庞然大物,整个一块四方石柱。我惊呆了。在这个殿堂里,不止是这一块巨柱,阴森森地还有好多好多。我们在石碑林里转悠了好一阵。但是我对于我爹说的“石头书的图书馆”还是不太信服。在第二座殿堂里,石灰粉白的矮墙像曲径回廊一样,上面整齐地镶嵌着一方一方的小块石碑,我走近一看,上面镌刻的全是四书五经。这样的碑刻,占据了不止是一两座大殿。这一次游碑林,最使我感兴趣的是看到了《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在中学历史教科书上看见过它的照片。今天,在碑林里,我亲手触摸了它,还在它的北面和侧楞上,看到了许多不认识的外国字。还有一个石碑叫什么《禹贡九州图》,后来又在文庙门口一间小书铺里,买到了一张华山图的拓片。有经书,有历史,有地理,有地图,看来碑林真是个“石头书的图书馆”。

我爹是一个商店学徒出身的人,他居然能用“石头书的图书馆”来诠释碑林,使我佩服极了。后来,我在西安上大学,每年都要去看碑林,在我的思想里,碑林是一个崇高的、神圣的地方,到那里去有一种朝山进香的感觉。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去西安时,还要去看碑林。碑林里又添增了渭北塬上汉、唐皇帝陵园里搬来的石狮、石虎……这时,我爹给碑林的诠释就嫌狭隘了,碑林是一座“石刻文化博物馆”!在我的思想里,碑林是宏伟的,庄严的。碑林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要经过多少代人不辍努力。修建一个碑林,修建这么多殿堂,砍这么多石料,搬运这么多碑石,是一件非常巨大的工程。镌刻、安置、摆放这么多石碑,又要花费多少心血和思量。

要修建成一个碑林,谈何容易!我想,西安比兰州大,西安碑林拥挤在文庙里,它的发展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解放后,由西安碑林发展起来的陕西省博物馆,不得不在大雁塔的西边,拓置了新址。兰州比西安小,兰州的文庙里放进一个中学,就显得局狭不堪,哪里还能容纳下一个碑林?随着城市的发展,兰州这条狭窄的河谷里,早被挤得水泄不通。安插一些绿地花坛和街心公园,都难得找出足够的空闲地。人们没处去,挤进兰州大学的校园,来晨练、来游逛的,闹嚷嚷、乱哄哄的。学校和学校里的人,也感到没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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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书法作品

在那几年里,还有一股风:这儿建“仿古街”,那儿又修“缩微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到头来,造了许多不伦不类的“假古董”。听到流萤要搞兰州碑林的时候,我实在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我担心我的老同学也会造出一个缩微型的碑林来。

还是在最近一两年里,耳风里不时吹进来一些意想不到的评议:兰州碑林很不错,值得看看。也就在这前后,一个偶然的机遇,我在电视上瞥见一个兰州碑林的镜头,红柱黄瓦,叠檐重楼,真的有那么一个不平凡的气概。镜头虽是一闪而过,但在我的脑海里,却像投进一颗石子,激起了思绪的涟漪。

现在让我回过头来,再接上最前面的话茬。今年7月里有一天,有个很精敏的小伙子给我送来流萤的赠书:《塔影河声——兰州碑林纪事》。

近年来,我很少灯下看书了,但是,这一夜,我没有睡好,真有点迫不及待。从扉页到版权页,连着翻了好几遍。关了的灯,又一再摁亮,一种莫名的兴头,催促我一再重复书中的故事……我还记得十年动乱后期,流萤家住在广武门农业厅的宿舍里,我看见他每日临帖摹碑,研究真、草、隶、篆,讲说颜、柳、欧、赵。我还认为他也在赶时尚:打家具,学烹饪,习字、作画,揭、洗、装、裱。原来他在中国的书法艺术中寻觅道理,暗暗地立下一个志气。

流萤说,他深感世人对甘肃多有误解,因之倡议创建碑林,藉以展示甘肃古今人文之盛。1993年,他息影政坛,心有余而力尚可,家庭支持,社会赞同,乃横下一条心,决计以有生之年促成其事。

闪现在我眼前的,不再仅仅是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流萤是个“有心人”。对兰州碑林的创建,在他的脑海里,逐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构思框架:以书法艺术为轴线,以爱乡、爱土、爱人民的思想为精神,以甘肃为重心,以历史为脉络,贯穿古今,由近及远,展示甘肃古今人文之盛,弘扬祖国之辉煌文化。反过来,这个构思框架又构成了兰州碑林极为明显的特色与个性

从1997年正式开工,到2000年已具规模。在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一个具有甘肃特色的兰州碑林已经矗立在白塔山西峰上。兰州碑林里,搜集碑刻的正是体现了这个特色和个性的,包括了张芝、梁鹄、索靖、李世民、李白、彭泽、胡瓒宗、邹应龙、王了望、邢澍、唐琏、朱克敏、安维峻、马福祥、刘尔炘、孙中山、毛泽东、林则徐、左宗棠、于右任、郭沫若、张大千……及至近人书札,譬如,梁任公致书薛笃弼推荐冯仲翔,孙中山为黄中天译著题词,都是极为珍贵的。

我在50多年前,初访西安碑林时,看到《大秦景教碑》上不认识的外国字,感到兴奋,当时说不明白感奋的什么?今天当我知道兰州碑林里收集了大地湾彩陶刻画符号(先民刻画符号,可能是汉字的一种雏形)、礼县出土的《秦公簋铭文》(籀文)、武威的《西夏碑》(西夏文)、武威《重修白塔碑记》、武威《西宁王碑》(蒙古文)、敦煌《莫高窟六字真言碑》(汉、藏、蒙、回鹘、西夏、梵)、《金代铁钟女真文铭》(女真文)……临夏的《阿文碑》,又有那种心情。今天,我方始明白了,当年我心里的感奋,正是因为汉文化与其他文化的碰撞和交融,对一个学习语言文字的学生,思想上的闪击与震撼。不独这些,兰州碑林还收刻了甘肃的秦汉简牍、敦煌写经,这在国内的碑林里都是闻所未闻的,不能不算是兰州碑林的特色。我想,兰州碑林应当是国内碑林中,在文字荟集方面的佼佼者。

无怪朱乃正先生说,“去看了一个兰州碑林,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的想象中,用这么短的时间,要完成这么大量的碑刻,是很难的……不论是建筑、设计、安排,包括它的内容,收集范围之广,我觉得,它不光在甘肃,在整个西北,甚至在全国,是少有的。”

兰州碑林的修建是一个成功。

假如说兰州碑林的修建是一项事业的成功,是一个看得见的功德,那么《塔影河声》则是一部有血有肉、有声有色的兰州碑林建造历史。假如,把兰州碑林比作是有形的“塔影”,这本《纪事》就可以比拟成“河声”了。正像是白马浪的涛声,构成汩汩的背景音乐,娓娓的画外音,述说了碑林的孕育、出生,叙述了中华文化的萌生、发展、融合和发扬。讴歌了中华民族的道德精神,也咏唱了中西文化的碰撞和交流。每一块碑石的后面都有一个和一系列甘肃先贤英烈可歌可泣、悲壮刚烈、感人肺腑、美丽动人的故事。这正就是流萤的初衷:展示甘肃古今人文之盛,弘扬祖国之辉煌文化。

读了流萤的书,使我最感动的是:1993年他息影政坛后,“心有余而力尚可”的感觉。我欣赏这种“离而不休”、“学无止境”的思想和“横下一条心”的精神。

流萤不仅是一个有心志、有抱负的人,还是一个对事业肯花费心思、肯动脑筋的人。这本纪事书里,每个故事,每个章节里,都洋溢着这种精神。且看415页上有一段关于“碑林选址”的文字,写得很朴质,也很真实。有人建议将兰州碑林建在皋兰山上,但考虑到山高风大,石碑容易风化;有人建议选址在五泉山麓,但阴湿狭窄,没有一块开阔地;又有人建议放在五一山去,又有人建议依附在甘肃画院里……都不理想。挑来选去,还是白塔山上好。虽是四五行文字,活脱脱地概括了正当别人设法颐养天年的时候,流萤甘愿承担痛苦的思想斗争和迈步进行实地踏查的劳累。

兰州是一条南宽北窄的河谷,人们一直把南岸当作开发的重点。能把视点跳向北岸的山坡,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把兰州碑林安放在金城关金山寺之上白塔山的西峰,北托兰州第一高地九州台(也称九阜台,上面有一块老兰州都知道的禹王碑),脚下古关隘道和滚滚白马浪,遥与龙尾山(俗称四墩坪,坪上曾有朱克敏先生的坟茔)隔河相望。从这里可以俯瞰兰州城的全景,从兰州城区抬头就可以直接瞻仰这里,不高不远,不荒不僻,真是一块向阳宝地。一个绝好的选择。

我也为流萤潜心学习和虚心学习的敬业态度所折服。在这几年里,为了寻碑、访碑,他和他的夫人,还有以他为中心的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跑遍了甘肃,跑遍了全国。为了一块碑,不惜舟车劳顿,翻山越岭,摩顶放踵。他结交了各行各业的朋友,虚心求索,不耻下问。往往在这种虚心求索,不耻下问之后,就能进一步探索出某些问题的奥妙,总结出自己的心得与体会,在某种程度上,对于书法艺术开创了新的见解。我相信,流萤他自己也会觉得,他在历史、书法艺术等方面,经过这几年修建兰州碑林,都有了深入的领会和长足的进步。这里我可以举出一个极为平常的例子来说明流萤的敬业精神,也说明他的思路、实践与提高。在记事书中,兰州碑林中的《淳化阁帖》一章的末尾,就有一段关于手工刻碑和电脑刻碑的实践、比较、讨论和认知的故事。流萤的结论是:电脑刻碑能很好地解决字口问题,但字底一律是半圆形,不能刻出笔锋来。字口是解决形似的,手工刻碑却能解决笔锋问题。两方面都做到了,才能达到形神兼备的效果。刻碑是一个传统工艺,电脑刻碑是一个新鲜事物,流萤能总结出其中的道理,充分证明了流萤潜心学习的态度。

兰州碑林已经巍峨地屹立在白塔山西峰之巅,成为兰州的一个高雅的文化景点。一说到兰州碑林,我就想到流萤,这不是有意来忽略别人的劳动和努力。我说到流萤,就指的是以流萤为代表的那许许多多为兰州碑林费过心思,流过汗水的人,没有他们,流萤将会孤掌难鸣、步履维艰,碑林的建设,哪有这么顺利呢?不过,我们对于流萤能团结人,包括国内省内的书法名家、学人,专职的文物工作者,民间的文物鉴赏家,文物收藏家,文物经营家,以及他身边工作的人员,一心扑到兰州碑林的建设来,毫不诧异,这与流萤平时的为人,过去的为政,谦虚谨慎、潜心学习的态度分不开。我们还应该注意到,流萤也善于展望前景,培养一批一专多能的年轻人,从兰州碑林的基础上开始,为高雅的文化兰州,做出更多的贡献。

兰州碑林是一个成功,《塔影河声》是一本好书,流萤是个有心人。

附:流萤主任、造林人、文化上的绿色环保工作者:

兰中校庆会上,见到了你,很高兴。那是读了你的大著后几天,心里有许多话想说,要想写些东西,表示我对你的钦佩。回来之后,又和水天明去了趟西安,一方面去看看西大,另一方面去看看我弟弟。我弟弟叫何天德,他是西安医科大学的病理学教授,在美国读的博士后,已退休,右眼白内障,手术失误,身体和情绪都不好。和他叙叙天伦,我们都得到了很大的慰藉。在西安呆了五天,其中一整天花在西大,开了会,人都认不得了。我有两个同班同学,特地参加会接待我们,招待天明和我晚餐,倒也谈得痛快,吃得开心。陕西和西大的气魄,比我们甘肃和兰大大。因为时间紧张,这一次没有去老家富平,也没有去看碑林。我读了你的大著,觉得兰州碑林有自己的特点,并不逊色。

回来后,我就开始写文章。一来,因为你的书内容太丰富了,要写一个短文,我没有能力概括;二来,你又是一个“大家”,我真不敢班门弄斧。正在我搔首弄耳之时,雪上加霜,气管炎和胆结石连续发作。经过好多天的诊治,好了,现在都好了。

文章我是写出来了,我分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先是说我们的交情(有些拉近乎之嫌),然后转到西安碑林(用以对比兰州碑林);第二部分,就是兰州碑林和《塔影河声》。在这里我引用了我听来的两句口碑,电视上瞥见的一个镜头,和朱乃正的一段证词,此外,我总结了几句你对碑林的构想,抄了一袭名家名录,列了两件名人手札(列上去,是因为冯仲翔先生和我很熟识,是因为黄中天先生是我的老师,我借此寄托对他们的怀念。关于孙中山题词的故事,黄老师亲口给我说过)。我选了“碑林选址”和“字口、字底”两个极为平易的故事,想说明你“一门心思为碑林”的思想和精神。

文章算是写出来了,寄给你,让你改改错误(直接就在电脑上改)。假如,我把你贬低了,也请不要生气,只表示我的认识低。我反正对我的老同学很钦佩,也为他感到很得意。不论怎么说,兰州碑林是一个成功。我本来打算直投《鑫报》,现在请你发落。你认为还可以用,就请刘翔在电脑上用E-mail转寄nexc@yeah.net就行了。看他们,用也好,不用也罢,我没有“热炒”你的意思,你也用不着“热炒”。

又及:你知道吧,朱克敏的坟就在四墩坪民族学院上面那个豁口附近?朱老先生的孙子朱桂五是我的老师。你知道吗,九阜台上的‘禹王碑’,兰州人叫‘蝌蚪文’?有人说,很珍贵;有人说,没意思。你知道黄中天先生的女儿黄国梅(小名叫黄金梅)现在哪里?

祝健康!

并问嫂夫人暨全家好!

何天祥

2002年11月7日

【注释】

(1)何天祥,兰州大学教授,曾任兰州大学外语系主任、全国外语教学研究会理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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