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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回报”的工人与企业工会主义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当工厂劳动的常规性、重复性、单调性、危险性和其他“异化”作用的后果综合显现时,工人的反抗及其工会组织就是不可避免的了。美国劳工联盟于1886年成立,其会员资格并不是向所有工人开放,而是形成了一个以熟练工人为主的团体。这使得美国工会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当时欧洲劳工运动的社会主义观点。除了劳动的高工资“回报”外,只有一个保护主义的“制度非中性”社会积累结构,才能够解释这种令人惊奇的阶级“和谐”。

在资本权力与政治权力轰轰烈烈的结盟中,以下一段关于《积累过程是怎样改变工人的生活的:一个19世纪的观点》的文字,默默描绘了美国早期工业化进程中产业工人阶级的形成状况:

乡村铁匠铺被抛弃了,路边的鞋店也荒废了,裁缝离开了他的长凳,这些技工们一起背井离乡,向已经建立起的大工厂的城市出发,工厂的大门早上敞开让他们进去,晚上他们完成一天的工作后大门又重新关上。

这些人悄无声息而又若有所思地往家赶,他们不再拥有作坊的钥匙,因为作坊、工具、钥匙不再属于他们,而是归属于他们的老板,他们以这种方式被抛弃,在这工业的大闹市中,人们相互结识,反复讨论着劳动的真相。[29]

工业化之前的工厂,通常是工人们一起劳动和生活的场所——劳动按照四季的节奏将农活与某些家庭手工业劳作结合在一起,劳动在相对松散的环境中进行,而不是在工头严厉的监督下进行的那种工厂时钟式的劳动。当工厂劳动的常规性、重复性、单调性、危险性和其他“异化”作用的后果综合显现时,工人的反抗及其工会组织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因而,19世纪的英国和欧洲是灰暗和动荡不安的,有产者比任何时候都紧张,他们被不断增加的、彻底的无产阶级所包围,并且在数量上远远不如后者。而且在英国和欧洲,工会运动很快就借助着社会主义运动的形式成为工党的基础。

然而令人称奇的是,在同一时期的美国几乎没有发生过旷日持久的、带有政治目的的劳工运动。整个19世纪,美国一共只发生过四次为争取工资福利的罢工,而且均未取得大的胜利。1877年的铁路大罢工(Great Rail Strike)是美国历史上的首次工人罢工,这是全国铁路工人针对10%的减薪所采取的一次集体行动,最终在联邦军队的镇压下以失败告终;1886年,芝加哥二十余万工人为争取实行八小时工作制而举行大罢工,此次行动直接促成了美国的第一个工会组织——美国劳工联盟(the American Federation of Labor,简称“AFL”)的成立;1892年,卡内基钢铁厂为阻止铁业、钢业和锡业工人联合会(Amalgamated Association of Iron,Steel,and Tin Workers)的罢工而与工人展开枪战,后政府调动国民警卫队(National Guard)驱散了罢工(直至1937年,该厂一直不允许组建工会);1894年,芝加哥普尔曼公司(Pullman Company)因削减工资罢工,这场罢工在美国铁路工会(American Railway Union)的支持下使得全国铁路系统陷于停顿,后因联邦法院签发强制令、克里夫兰总统派出联邦军队而结束。

美国的工会从诞生之日起就比较保守,从不转向激进主义,而且对社会主义运动持反对态度。美国劳工联盟于1886年成立,其会员资格并不是向所有工人开放,而是形成了一个以熟练工人为主的团体。劳联的目标单纯而简单,就是增加工资、缩短工时和改善工作条件,不带任何的政治性。这使得美国工会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当时欧洲劳工运动的社会主义观点。因而,尽管当时有三分之一的成员加入了尤金·德布斯领导的美国社会党(American Socialist Party),但劳联官方始终坚持反社会主义的立场,并游离于世界产业工人组织(the Industrial Workers of the World,简称“IWW”)之外。随着德布斯和其他社会党人,以及参加IWW的工人们被捕入狱、驱逐出境甚至被私刑处死,美国的工人阶级几乎把所有选票给了民主党。

美国工会于是赢得了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企业工会主义”的头衔,“它在20世纪初期显露出来并延续至今的特征是,美国工会关注的是提高工资和改善工作条件(到60年代,这意味着养老金、医疗保险带薪休假),而且通常只为自己的工会争取这些待遇”[30]

美国工人的阶级斗争意识为何大大弱于其他国家的工人阶级?美国学派对“高工资理论”的劳动生产率解说、对教育培训劳动者的“人力资本”主张和建立在“合作的”唯物主义思路上的“利益和谐”学说,[31]确实让美国工人的平均工资高于当时英国和欧洲的其他资本主义国家,也确实让一些企业自觉将对劳动力的技能培训纳入企业的内部成本。但是正如罗迪格所指出的,他们已经得到了“回报”,“这些‘回报’主要不是货币形式的,而是对集优越、恐惧和憎恨——对维持和恶化现状至关重要的态度——于一体的自我毁灭的态度的支持”。[32]

19世纪的美国是资本家阶级的天堂。除了劳动的高工资“回报”外,只有一个保护主义的“制度非中性”社会积累结构,才能够解释这种令人惊奇的阶级“和谐”。保护主义为资本创造了最广袤的空间:统一的国内市场、横贯大陆的铁路动脉、大量的移民人口、负债破产的农场主、不断从农业机械化中释放出来的产业后备军和女性解放运动所带来的妇女劳动大军[33],更重要的是,一个实力强大、从不为劳动阶级利益作任何打算的联邦政府。这一切使得19世纪美国资本主义绕过了一段正式的阶级关系历史而获得了相对“容易”的迅猛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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