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积累的社会结构学派：

除曼德尔的研究外，当代马克思主义长波理论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美国积累的社会结构学派（School of Social Structure Acumulation，简称“SSA学派”）和法国调节学派（Regulation School，简称“RS学派”）。这两派共同的核心思想是：通过分析资本的社会积累机制和调节机制等一整套的社会制度及各种制度之间的相互作用，来解释资本积累的长期模式。所不同的是：前者强调阶级斗争的升级导致了“积累的社会结构”的失灵和解体，从而导致危机发生；后者认为，资本的积累机制与支撑这一积累机制的制度之间的矛盾激化，导致了危机发生。

SSA学派的代表人物有大卫·戈登、米歇尔·雷克、塞缪尔·鲍尔斯、理查德·爱德华兹、托马斯·韦斯科夫、大卫·科兹等。他们所谓的“资本积累的社会结构”（SSA），是指促进经济增长的一系列政治、经济和文化制度；一个SSA的建立，可以导致经济在20～30年中快速增长，之后进入相对停滞期，直至新的SSA建立。由于每一个SSA都有不同于前者的制度特征，因此每一个持续的快速积累的时期都可以被看作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受巴兰、斯威齐和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的影响，他们关注阶级斗争、政治革新和社会稳定的维持，从而在资本与劳动、政府与经济的分析框架中提出了对资本主义战后繁荣的一种解释。

大卫·戈登较为自觉地在一般理论和具体历史的两极之间寻找一种“中间层次”的分析，他发挥了日本学者宇野弘藏的“三层次”观点。后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分析包括三个抽象程度不同的分析层次——原理论、阶段论、政策论。对于各个具体的周期和危机来说，只从“原理论”层面阐明普遍前提是不够的，还必须分析每一周期和每一危机的具体历史性，这就是“阶段论”面临的任务。戈登写道：“我们必须至少在三个不同的抽象水平上分析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社会关系。在最抽象的水平上，我们必须分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关系。在中间分析的水平上，我们必须分析依次更替的积累各阶段的内在关系……在最具体的水平上，我们必须研究在这些更为基本的规定所施加的界限内人的活动的历史总体性。”^[8]在对影响资本积累的制度环境的研究中，戈登提出了4种SSA类别和13种具体制度（见表3－1）。

表3－1　积累的社会结构的各项构成制度（戈登）

资料来源：See D．W．Gordon，Stages of Accumulations and Long Economic Cycles，In S．Bowels et al．（eds．），Economics and Social Justice，Cheltenham，UK：Edward Elgar，1998．

该学派的另一位代表人物塞缪尔·鲍尔斯则倾向于演化经济学所主张的协调论，他提出“竞争、统治、变革”的三维经济学，并将与积累密切关联的“变革”之维作为资本主义的根本特征之一。在《理解资本主义：竞争、统治与变革》一书中，鲍尔斯运用政府—经济、资本—资本、劳动—劳动、资本—劳动四对关系，将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划分为四个阶段，即四种积累的社会结构（见表3－2）。

表3－2　美国资本主义发展阶段：四种积累的社会结构（鲍尔斯）

资料来源：［美］塞缪尔·鲍尔斯、理查德·爱德华兹、弗兰克·罗斯福著：《理解资本主义：竞争、统制与变革》，孟捷、赵准、徐华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43页。
注：表中文字表述笔者作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