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运用的方法是辩证法。关于马克思公开承认自己是黑格尔“这位大思想家的学生”并且将“神秘化”的、“倒立着的”黑格尔辩证法颠倒过来[3]，想必后人已经非常熟悉了——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就完成了与黑格尔整个哲学的“清算”。但人们较少注意到的是，辩证方法运用在经济研究中的特殊性。
早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就阐明了自己的研究与其他经济学家不同的特点。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他把这种研究方法的运用具体化为著名的“两条道路”。在为《资本论》德文第二版做跋时，马克思明确指出，辩证法是《资本论》区别于所有其他任何经济分析的独特方法。为了强调自己的方法，马克思甚至告诉读者，他在“价值理论”一章中有意“卖弄起黑格尔特有的表达方式”。然而不知为何，后人所津津乐道的总是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颠倒”，而很少有人关注他将“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运用在经济研究中的特殊性。[4]
马克思是第一个把辩证法运用于分析经济问题的思想家。正如马克思在写给《资本论》的法文第一版编辑莫里斯·拉沙特尔的信中所说：“我所使用的分析方法至今还没有人在经济问题上运用过。”[5]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马克思运用辩证法深刻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自相矛盾：资本通过自身范畴内部对立面的展开而发展，“资本的发展程度越高，它就越是成为生产的界限，从而也越是成为消费的界限”[6]，“资本主义生产的真正限制是资本自身”[7]。伴随着资本的生产，这种生产方式的矛盾也在发展，直到突破自己的限度。资本的生产总是通过危机为自己开辟前进的道路，但与此同时，也创造出解决这一对抗性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这就是马克思的“资本内在否定性”思想。将辩证法运用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中揭示出资本主义的自我否定、自我扬弃，是马克思的独创。
资本内在否定性是马克思辩证法在经济研究中的具体应用，也是《资本论》经济思想的核心表达。在马克思那里，“方法并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内容的灵魂和概念”[8]。《资本论》及其三大手稿就是通过资本内在否定性的逻辑展开，揭示资本主义体系的经济运行规律，阐明这一社会“产生→兴起→发展→衰落→消亡”的生命全过程。
因而，我们可以看到，在形式上，《资本论》的辩证法表现为研究方法和叙述方法的区别：“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9]；但在内容上和实质上，《资本论》的辩证法表现为资本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扬弃的现实运动。正是这种资本内在否定性的现实运动，将《资本论》的研究方法和叙述方法统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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