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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和小弟的故事

时间:2022-08-2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萧萍,儿童文学作家。中年。微胖。有一间公寓、一个老公、一个儿子、一个大笨、一个小笨、一台电脑以及一屋子书。”他们告诉我,既不能跟百度百科写的一样,也不能跟我妈写的一样,更不能跟出版社的编辑写的一样——因为他们之前就在电话里兴奋地跟我说:“喂,李沐阳,我们有个全新的策划,很nice(好)的!你来写写你妈的简历——那是你妈呀,你最熟悉和了解的,你要写出你眼中的萧萍的样子,独家的,得跟别人不一样!”

童诗现场

宝贝宝贝,你是我的宝贝——

你是波波熊中午的小馒头和面包奶茶

你是小花苞中间丁零作响的金瓜。

你是正在和企鹅妈妈闹别扭的企鹅宝宝,

故意钻进冰窟窿里面不说一句话。

你的头发往上长啊长啊,

你的指甲就像高速公路一样到处爬。

呀,看看你的爪子上哦,

都是小番茄小甲虫身上的花,

全身粘着湿漉漉的面粉团,笑嘻嘻

露出鼓眼睛金鱼无限向往的豁豁牙……

宝贝宝贝,你是我的宝贝——

你就是那只打滚耍赖肚皮朝上的西瓜,

手电筒也叫不醒你的花纹大头,

非要揪住狗尾巴草的耳朵听你弹琴说话

你是那个最喜欢说“屁屁屁”,还把沙子撒在

三明治和牛奶里面的小傻瓜。

你是全身粘满饭粒和芥末酱的羊毛牙刷,

看看你的手指缝缝和牙齿缝缝哦,

唉,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蓝色颜料,

还有一团一团正准备逃跑的褐色小泥巴。

宝贝宝贝,你是我的宝贝——

你就是害羞得翅膀泛红、呆头呆脑的蚂蚱,

每天都站在花盆边打着傻乎乎的拍子,

等着看蚂蚁们因为苍蝇的翅膀而吵架,

你就是那个死活都要粘在黑板上不肯下来,

等字母们走过来,学鬼叫吓唬它们的黑板擦:

噢,别看那个XY平时一直拧着眉,噘着嘴,

哼哼,小脸蛋朝天,还神气个啥——

只剩下两眼发直,反反复复念叨:

小魂小魂别害怕,阿里巴巴,

小魂小魂别害怕,阿里阿里大巴巴……

沐阳讲述

当作家不容易。当作家的儿子更不容易。当一个给作家写简历的儿子特别特别不容易。

“萧萍,儿童文学作家。中年。微胖。有一间公寓、一个老公、一个儿子、一个大笨、一个小笨、一台电脑以及一屋子书。(注:大笨和小笨不是人,是一对乌龟。)”

这就是我给我妈写的用在她新书上的个人简历。你别看这么短短的几行字,你们知道我被折腾死了多少脑细胞

他们告诉我,既不能跟百度百科写的一样,也不能跟我妈写的一样,更不能跟出版社的编辑写的一样——因为他们之前就在电话里兴奋地跟我说:“喂,李沐阳,我们有个全新的策划,很nice(好)的!你来写写你妈的简历——那是你妈呀,你最熟悉和了解的,你要写出你眼中的萧萍的样子,独家的,得跟别人不一样!”

可是我该怎么写呢?我犹犹豫豫地写:“萧萍,女,出生于×年×月×日……”

果然,他们就说:“噢,李沐阳,这可不是填什么表格哟!你这样写,多没悬念!再想想看,就好像一个故事的开头那样。”

什么什么,像故事的开头?好吧,我重新写——“从前有个人,她总是觉得要像一个故事那样走在街上。因为她简直不知道故事该有什么样子的外套和裙子,所以每次出门她都不知道穿什么才好……”

结果他们说:“噢,沐阳,你的文笔好是好,可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你现实生活里的妈妈,而不是你幻想中的妈妈……”

这下我想,既然是现实,那好办,当然从我妈妈爱吃喝写起啊,我提笔就写:“萧萍很喜欢吃羊蝎子火锅,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刮风下雨不论她饿没饿都喜欢吃……”

结果他们居然叫起来:“哎呀,你这样开头是多么有趣啊!可是这样就会写得很长很长的,不太适合放在勒口,让我们想想看,是不是得放到后记里面去……”

那最后的结果呢?

结果,就成了前面你们看到的样子——“萧萍,儿童文学作家。中年。微胖。有一间公寓、一个老公、一个儿子、一个大笨、一个小笨、一台电脑以及一屋子书。(注:大笨和小笨不是人,是一对乌龟。)”

每个翻到这里的人,都会仔细地看看上面我妈的照片,读完我写的简历,抬起头看我一眼,说:“嘿嘿,你写的?微胖?”

“嗯,我写的。”刚开始我都这么回答,“你看,我也写了我自己,我还写了大笨和小笨,你都看到了吗?”

“噢。”大部分人都这样简单地回答我,然后重复一遍,“嘿嘿,微胖。”

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到“微胖”?奇怪。

而对我妈来说,更是如此——她反反复复地看着勒口,看完我写的这几句话,停了好长时间才问:“沐阳,你说妈妈是不是很胖?”

我说:“哎,我不是写了吗?微胖。”

“噢,那么说我真的只是有一点点胖喽……那我的腿呢,是不是很胖?”她又不放心地追问。

“没有啦,你的腿很瘦,可是身体和胳膊微微地胖。”我安慰她说。

“噢。可是,别人都没有在简历里写过微胖呢,他们只写读过什么书……”妈妈说。

“要么他们是微瘦,要么他们是很胖……他们读过什么书,我可管不了!”我有点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你是不是说……我实际上是属于微胖,可是有时候看起来却很胖?”妈妈又说。

“哎呀,你好烦呀,我写微胖就是微胖,啰唆死了!”我大声抱怨起来,“我的脑细胞死了那么多,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妈,我才不要写一个字!”

“噢。”妈妈终于小声地说,“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沐阳。”

“不用谢,胖妞。”我说。

“呵呵。”妈妈果然笑了起来。

说真心话,我真的很喜欢妈妈的微胖。我也绝对不想要她太胖太胖,像电视上说的二百多公斤肯定是不行的。我就喜欢她胖一点点,就像现在这样,因为我喜欢她胖乎乎的胳臂。我喜欢那种胖乎乎像枕头一样的感觉,夏天的时候总是很凉,冬天的时候又很暖和。

可我妈一直都嚷嚷着要减肥。

我真希望她不要减太多,想让她一直这么保持着微胖——那我就可以叫她胖妞。“胖妞、胖妞”,只要我一叫胖妞,我妈准笑。无论她当时有多么生气、愤怒,火冒三丈,或者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着急,她都会立刻“扑哧”一声笑起来。

除了胖妞,有的时候我也会叫她小妹,因为小妹也是很可爱的感觉。而且,如果她是小妹,我就可以有权利支使她一下,欺负她一下,让她绝对听从我的话啊,帮我干活,拿拖鞋、倒垃圾什么的,我就在一边享清福啊。

我觉得我妈也很喜欢这两个名字吧,不然,为什么我一叫胖妞和小妹,她就呵呵地笑了起来呢?无论她之前是多么生气,多么火冒三丈,多么像热锅上的蚂蚁,她都会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而且她还会笑眯眯地说:“哎呀,你这个臭屁蛋!”

我常常和妈妈在家玩“胖妞、小妹和小弟”的游戏。这是我发明的游戏,小弟当然永远是我。只要我说“妈妈,我们来玩‘胖妞、小妹和小弟’的游戏吧”,我妈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答复我,不然我就会实施惩罚——扑过去胳肢她。

我妈很怕很怕痒痒,你哪怕是捅她一个小指头,她也会笑得弯下腰去,还会说:“哎哟,哎哟,痒死我啦!好啦,我投降,你这个坏小弟!”

对,我就是小弟。我现在终于要欺负和命令一下胖妞了——

“胖妞,快点给我倒杯水,我渴死了。”

“胖妞,你帮我把垃圾倒了,给你加分。”

“胖妞,为了让你胖一点,我的餐包奖励给你。”

“胖妞,帮我写作业吧——为了你的健康,你应该多动手多动脑!”

……

胖妞是很认真的,完成每一项任务都很认真。她“噔噔噔”地来回跑个不停,最后在我要求她帮我拿擦脚布的时候,她却变脸撂挑子不干了:“凭什么还是我去?擦脚布也让我拿?我不干了!我都当了一天胖妞,为你服务一天了,我一点享受都没有!现在轮到你伺候我了!你现在就开始!开不开始?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玩了!”

胖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累得快昏死的样子。

“那你最后帮我拿一下擦脚布不行吗?”我低声下气地哄她说,“马上你就可以享受了啊。我发誓,等我擦好了脚,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当小妹了!”

“你说的噢!”胖妞挣扎着,眯起一只眼睛看我。

“我说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胖妞立刻像一阵风一样,把我的擦脚布塞到我手里,然后对我说:“现在轮到我享受了,我得定规矩,你得听我的……”

“好吧。”我说,看着胖妞狡猾和兴奋的眼睛,心里一面想:又是些什么鬼主意啊!

下面就是胖妞的规矩,我后悔得要命,要是我提前知道有这么多条,我肯定拒绝和她换了。

“第一,小弟是不能哭的,因为小妹是可以哭来哭去的。

“第二,小弟是不能怕黑、怕一个人睡觉的,因为小妹总是怕东怕西,要抱个玩具熊的。

“第三,小弟是不怕鬼片的,深夜也敢看《鸡皮疙瘩》,因为小妹都是胆小怕鬼的。

“第四,小弟是专门负责出去叫人、敲门、买车票和打听路线的,因为小妹都是声音很小而且喜欢发抖,人家听也听不清楚的。

“第五,小弟是要准备去翻墙捡球,跟邻居道歉的,因为即使是小妹闯的祸,小弟也应该主动替她承担责任。

“第六,小弟是每天满头大汗、满身灰尘玩到手脚抽筋才想起回家的,因为小妹通常都是啦啦队队员,香喷喷的,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的。

“第七,小弟是可以吃两块红烧大排,还要吃丸子和鸽子汤的,小妹要减肥,可以只吃蔬菜……”

除了最后一条,其他都是什么鬼啊?不平等条约啊!

我当初怎么没想到约法三章呢?唉,想想看,小弟的个头一点儿也不比小妹高,可是事情一样也不比她少干。天下的女生都一样,就是多事,多事,多事,多得头昏眼花,烦死人的哦……

每当小弟出现的时候,小妹就会说:“我不会,你帮我——”

“小弟,快去帮我削铅笔,只要2H的。”

“小弟,就在大门口等我,别动来动去,把帽子和围巾都替我好好看着。”

“小弟,你要替我吃胡萝卜和油面筋。”

“小弟,别告诉其他人,我的裤子刚破了个洞,拉链也坏了,我不能走很快……”

“小弟,我们去厨房偷吃点东西吧,随便什么东西……”

“小弟,我们一起打一下真人游戏吧,你想当僵尸还是南瓜?”

……

老妈日记

尽管我依然很在乎“微胖”这个形容词,觉得有一点点的伤自尊,但说实在的,我还是很满意“小妹”和“胖妞”的称呼的。

对于儿子赐予的这些称呼,我总是欣然接受,其中也包括更早一些的“蜈蚣娘娘(因为我的鞋子太多)”和“米糕哥哥(我写过的童诗里的人物)”,它们让我感受到儿子特有的那种孩子气和顽皮,而且,对大人来说,他这种合适的瓦解和调侃,难道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它们实在让我感到放松,感到快乐。

于是,你们看到的那首童诗,是我们每天都一起背诵过的,“宝贝宝贝,你是我的宝贝”,这句话我们天天都说,在不同的时间和场合,我们让自己不那么厌倦、不那么重复地说,我们换着花样说,千奇百怪。

我们并排站在窗子前,把纸飞机偷偷扔下去,看那个扁头的飞机如何栽到人家阳台上,再也爬不起来。我们常常你一脚我一脚,扭打在一起,表示亲昵。我们吼来吼去,把对方的脸挤起来,看看谁是狐狸和黄鼠狼的后代。

有的时候,我们一起读书,我们特别想做一种达尔说的魔药。就是牙膏、杀虫喷雾、香波、狗粮、指甲油、脚气水、除臭剂、去污粉、鞋油,等等,混合在一起煮的魔药……

当我享受和沐阳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常常会感叹地想,还好我没有错过这些,这些时光是那么独一无二。我应该确信,没有什么比生命的成长更加重要。我不需要瞎忙,尊重内心所想,就是万物生长。

或许,只有在和他玩的时候,我才觉得儿子是孤独的,而在他需要假想的兄弟姐妹的孤独里,我也发现自己——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突然看见小妹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她嘴里兴奋地喊着:“小弟小弟,重来一遍,我们再来玩脱皮逃生(沐阳对金蝉脱壳的另一种说法)……”

我常常想,也许很多年后,“独生子女”会成为某个时代的特有名词,而我们这些曾经成为孩子玩伴的父母,也许是这种特殊的“自我中心”的特殊围绕。但是不要指责他们的寂寞,其实对于成长来说,无论用多少帝王式的服务都是无法满足和弥补那种缺憾的。而对于那些刻骨铭心的亲情记忆,他们又能如何真正地领悟?

我们常常和沐阳玩的另外一个游戏就是模仿。我们常常在睡觉前的最后一刻,玩模仿对话。最经典的是达尔的《女巫》中,关于很老很老的姥姥和很老很老的老鼠外孙的对话——

“姥姥,一只老鼠可以活多久?”

“啊,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这句话。”

“你说呢,我们老鼠可以活多久?”

“如果你真想知道,恐怕老鼠活不了很久。”

“有多久?”

“一只普通的老鼠只能活三年,但你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大概是九年。”

“好!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活得比你久,别人照顾我,我可受不了。”

“姥姥,你多大岁数了?”

“八十六岁。”

“你会再活八九年吗?”

“会的。”

“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得活,因为到那时我将是一只很老的老鼠,你是一位很老的姥姥,再过不久,我们就一起死掉。”

“我的宝贝,以后一直做老鼠你真不在乎吗?”

“我根本不在乎。只要有人爱你,就不会在乎你是什么,或者你是什么样子。”

(选自罗尔德·达尔《女巫》)

在我们读完这本书的那一天的睡前,我和沐阳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妈妈你能活到一百六十岁吗?”

“恐怕不能,沐阳。”

“那我能活到一百岁吗?”

“我希望你能啊,努力吧,沐阳。要多吃饭,要锻炼身体,做一个健康豁达的人,我看能行的!”

“妈妈,你即使像金波爷爷那么老了,我还是要你当我的小妹,可不可以?”

“好哦,小弟,放心吧。要是你是一百岁的小弟,我就是一百三十五岁的小妹。”

“那我们就是世界之最。哈哈,听起来,跟珠穆朗玛峰差不多厉害了。”

“当然,沐阳,我们从来都是最厉害的。”我拍着他的肩膀,想象着在很多年后,我们成为世界之最。无论实现与否,听起来都真让人振奋和感慨啊!

然后,美好的一天,就在“小弟”和“小妹”这样温暖安静的对话与期待中悄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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