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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边如何从边疆变为内地

时间:2022-08-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尔抚臣具督同诸文武,量地度宜,审处时势定为经久之模。这些内容中就包含了对马边地区的军事和行政设置,而“三雄”战役之后带来的军事、行政变化之大,在马湖地区是史无前例的,而这也正是马边从边疆变为内地之始。如今,烟峰已经修建了颇具规模的彝族新寨,民族风情浓郁,是马边的一大旅游景点。“筑城九百雉,赐名马边”,这句话极为关键,因为马边正式被划归朝廷集权统治之下,从过去的蛮荒之地变成了政府治地。

“三雄”之战后,这一地区再未发生过比这更大的战争,但边地的摩擦却从未间歇,这是后话。

过去,对待边疆问题一直是朝廷最头痛、也最忧心的事情,“夫治夷犹治草也,兵至则剃,兵罢则滋”(汪道昆《建设新乡城碑文》)。人们便在思考一个问题,在小凉山边地需不需要派驻常设军队?除了军队之外,此地百姓要不要日常的治理?所以这样的问题便用上疏的形式传到京畿,而来自朝廷的回答非常明确:

敕曰:衣袱桑土重远虑也,腻乃诸夷帖服荡平,除诸将士照功升赏,苗民余党未烬,若善后无策,又安望长治久安与?尔抚臣具督同诸文武,量地度宜,审处时势定为经久之模。

(《马边厅志略》)

长治久安需要有力的保障,怎样才能形成“经久之模”呢?

平定“三雄”之后,“查善后事宜,酌九隘险易之事,定大小相制之宜,条陈十二事从之”(《雷波厅志》)。

这些内容中就包含了对马边地区的军事和行政设置,而“三雄”战役之后带来的军事、行政变化之大,在马湖地区是史无前例的,而这也正是马边从边疆变为内地之始。

具体有哪些变化呢?在行政方面,直接在马湖府的地界新设立了屏山县,府、县衙门同处一地,但分别办公;又在马边设马湖府安边厅同知,设同知衙门;同时还在黄琅设巡检司,军事、行政功能合二为一。

在军事方面,考虑到雷波、马边连为一体,需分点驻军布防,所以在小凉山地区形成了雷波扼其南、马边扼其北的防御思路,而因为马边过去是个空白,在这次设置中更为偏重。

这是大的方面,小的方面的变化也不少,如在屏山修建了“薛文清公书院”(薛文清是明朝前期著名理学家),提倡教化,实际是将汉文化培植于彝区;在黄琅建关王庙,以纪念擒获安兴时得到神授,颂扬汉人的武功;在蛮夷司(今屏山县新市镇)建“优恤战士祠坛”,以励忠勇;又在黄琅、雷波各建一社学,以“训教夷童”,在屏山设立儒学,专门培养社师……

另外,还将夷都镇改名为中都镇(今属屏山县,与马边交界),原沐川副长官司的夷姓通通改为夏姓,“用夏变夷自此始也”;又重用“降夷”,如任命张敬宗为土把总,给以冠带,并拨兵200名给他,帮助官军协防等。

雷波是“三雄”的老巢,在元朝时就设有雷波长官司,这次又增添了哪些军事设施呢?《雷波厅志》中是这样记载的:“黄瑯(即今雷波黄琅)屯兵一营,共二百名戍之;桧溪(今云南永善县境内,与雷波隔江而望)屯兵五十名戍之,乡勇协防边隘,相望筑亭障八,庚寅始告成。更移兵备道于马湖,建署于湖之东街,以资弹压。”

实际上,从这时开始,这一地区的军事布防就没有停止过,兵士、城堡、粮饷等有增无减,而彝汉之间的矛盾也从未得到化解。

以黄琅为例,这个地方由于雨水充沛、土地肥沃,乃小凉山中一重镇,在历史上经历了多次汉彝间的轮番争夺,就是直到民国初年,这里也常常为彝人抢掠。我在黄琅见到过91岁高龄的原黄瑯小学校长李本科,他的父亲就是在二十多岁时被彝人抢去当了娃子,从此音讯全无。

像这样的故事,在过去的黄琅一带可以说是经常发生,王师的征剿和彝人的反叛此起彼伏,这几乎构成了一种边地的生存模式。

不过,在平定“三雄”后,变化最大的还是马边。

马边是“筑二城、二堡,列兵三营”。

所谓二城即新乡镇、烟峰城。先说烟峰城。

烟峰城,位置在今马边县烟峰乡,故址犹存。这里过去就是有人烟的集镇,相距马边20多公里,当地至今还流传着“先有烟峰,后有马边”的传说,证明烟峰的历史可能比马边要更为久远。烟峰城海拔1000米左右,四面环山,独守其中一块平缓的地带,视野开阔,春天鲜花盛开之时,层层梯田如水波推浪,景观壮美;而抬头望四面的群山轻雾缭绕,如白色衣带环绕,仿佛人间仙境,烟峰也由此而得名。

烟峰城设立后,“筑城四百雉,中城建同知署,后为守备署,再后为敕书楼,列兵二百名戍之”(《雷波厅志》)。

一雉的计量单位是长三丈、高一丈,四百雉也就是长4000米、高3.3米的城墙,但这个城要比同时建的新乡镇(即现在的马边)要小一半多,其中的同知署、守备署在新乡镇也同时建有,但这里是“分司公馆”,以备两城的官员往来和临时办公居住。

建好的烟峰城以军人和汉民为主,但也如黄琅一样,这里也是几经变迁,彝汉轮番占据,直到民国初年后才为彝人大量迁入。

如今,烟峰已经修建了颇具规模的彝族新寨,民族风情浓郁,是马边的一大旅游景点。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笔者为了寻找烟峰古城的遗迹专门来到烟峰乡,可惜的是,古迹几乎全被岁月淹没,那块在史书中记载的“马塞烟青”(万历十七年刻,称为烟峰的镇山之物)石碑早已不知去向。不过,也有意外的惊喜,在烟峰考察时,意外地在当地彝族百姓家里发现了一块刻有“古烟峰汛”的石碑,碑虽然是民国初年所刻,但也证明了烟峰作为一个古城堡的存在。

所谓二堡即施家寨(今马边大院子一带,位于马边城的西南端)、水池堡(今马边三河口一带,位于马边城的西北端),分别派驻200名士兵把守,这两处是横亘在马边西部大山脉的南北两大据点,后来成为彝汉在马边边界上的两大军事堡垒

所谓三营指的就是施家寨、水池堡、黄琅之间驻扎的三营兵士,而它们担负着保卫新乡镇、烟峰城、黄琅城的作用。另外,除了“筑二城、二堡,列兵三营”之外,还在这一带再布点,统称为九堡十三墩,可以说是点面结合、层层布防。

应该说,就是这一次的筑城布兵,奠定了马边地区后来四百多年的边防格局,明清时期马边所谓的“前营、中营、后营”或“左营、中营、右营”的军事布置基本是围绕马边城、烟峰和大院子、三河口这几个要点来布局的,朝代虽然更迭,却变化不大。

显然,这是一张严密的防御网络,而在这张网络中最重要的是新乡镇,因为置马湖府安边厅于此,也就是说在整个平定“三雄”事件后,大明皇帝在西南边疆小凉山区放下了最重的一颗棋子。

十二月,抚都院徐巡抚、何宪牌(时任四川总督)为边疆荡平查议善后事宜,以图永安边境事。叙州府知府唐参将万,会同议酌关隘险易之势,大小相制之宜,条陈十二事从之。遂于马湖府设安边同知一人,守备一人,皆给印绶,同知食正四品服俸;守备以都指挥体统行事,颁授敕书,申明节制其要害,筑城二堡,列兵千五百名戍之,布恩信,务修和,宽则因俗,急则相机,责在同知。察营垒,侦向背,宽则练息,急则张皇,责在守备,乃就新镇乡筑城九百雉,赐名马边。

(《马边厅志略·边防志》)

“筑城九百雉,赐名马边”,这句话极为关键,因为马边正式被划归朝廷集权统治之下,从过去的蛮荒之地变成了政府治地。

民国历史学者张云波在《雷、马、屏、峨沿革考》一文中认为,马边被视为内地,也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元明设沐川土司,以马边为新镇。反改土归流,始正式设安边同知,于烟峰设守备,始此作内地”。

那么,“二城二堡三营”这张网是如何编织的呢?在《马边厅志略》中有全景描述:

(新乡镇)中城为同知署,旁为分司公馆,以备守备往来驻扎,进五十里为两河堡,设把总一员。渡江上草峰两岩岸峻千仞、涛涌万壑,鸟飞难渡,造铁缆三条,凌空成桥,名铁锁桥,列兵一百名守之。进十里许,筑城四百雉,中城建同知署,后为守备署,再后为敕书楼,列兵二百名戍之。又南为施家寨,屯兵一营共二百名戍之;又迤北为水池筑议堡,屯兵一营共二百名戍之;中营实守黄螂,屯兵一营共二百名戍之;桧溪屯兵五十名戍之,乡勇协防边隘相望,筑亭障八。

我们可以看到,在马湖安边厅下是建城驻署,城间修堡,堡间扎营,营中屯兵,互为联络,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安全保障体系,马边有城的历史才真正开始了。

说到新镇乡,就会让我们想起宋代王文揆建起来的赖因寨,这个寨子在明洪武四年(1371)改为赖因乡。但由于频遭彝人寇掠,是存是废无法考证,从改名新镇乡来说有焕然一新之意。

那么,为什么要把新镇乡作为马湖安边厅署的驻地呢?在《马边厅志略》中有一段话:“莲峰东峙,天马西临,伏象居其南,飞凤翔其北,带湖水以为城,控夷疆而作镇,界接雷屏,路通犍乐。”

这段话把马边城的地理关系讲得比较清楚,而再细分析还有这样三个重要因素:一是新镇乡临马边河,城区为河环绕,既是天然的护城河,也可通舟楫,有水运的便利;二是新镇乡之前曾有人口聚集,早期的人类活动证明了这里属于宜居之地;三是新镇乡在地形上是背靠真武山,面朝莲花山,它就像个婴儿被裹在真武山的肚兜里一样,只需在山上设置营垒,卡住要隘,则可将这个小城完全置于保护之下。

马边城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建了起来,那时的城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马湖府知府尹廷俊在《建新乡镇记》中有一番详细的描述:“城周遭四百五十丈,高一丈五尺,厚半之,门五,而楼阁其上;东阳和西武定南开,建北、永赖、正西楼则培而高以崇主山;闾阎里巷,分布井然,城之中又为内城,中为安边厅大门,门各五楹,门左为土地祠,为大仓,右为囹圄,为灵官祠;正堂三,左为库储钱粮,右为库储戎器……”

残存的马边明王寺大雄宝殿。龚静染摄。

一般来说,中国古代建城都会受到一本古老书籍的影响,这就是《考工记》,它里面包含了很多古代建筑学的技术和思想。马边城的修建也不例外,比如城墙内用夯土,结实耐用;采用中轴对称格局;衙署坐北朝南,城楼、庙宇、钟楼分序矗立;城内东西、南北道路街巷保持通畅;城门四立,东门临水等等。

据《建新乡镇记》描述,新建的马边城是“城之中又为内城”,说明这座城修建了内城和外城,外城也就是瓮城,遵循的是古代城市修建的形制,内外城之间形成一个瓮的形状,起到了护城之功用。

当时,除修建城墙、城门、粮仓、军库、监狱等这些基本城市设施外,又大兴土木修建了城隍庙、关帝庙、东岳庙、真武庙、土地祠、观音阁、武侯祠等公众设施。

尹廷俊的讲述极为详细,连很多细节都写到了,比如:“楼下为寝室,前列厨舍,列厢房楼,右建书楼,前设卷蓬,中外凿池,引水灌注四时不绝,转选七曲,从右而出,荥然漪然……”想象得出,这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小城,优雅的环境“将适情而节劳耶,将蓄威而养锐耶”。

值得一提的是,马边有个非常有名的寺庙——明王寺,也是明朝时期建造的(现存的《修佛城堡记》中有明确记载),后遭兵燹,在清朝道光时重建。这个寺庙处在马边永乐溪边、五龙山下,在四川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寺庙,民间传说不少,最神奇的传说是说此庙是明太祖朱元璋太子朱标的二儿子,即皇太孙明惠帝朱允炆捐建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与马边城基本是同时期的产物。其独特之处在于,这是一座集祭祀和守卫功能于一体的寺庙,儒、佛、道三教合一,和平时期烧香拜佛,战时则作为城堡使用,所以它又叫“佛城堡”,这跟马边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极为有关,在寺庙形制中也极为罕见。

由于马边在筑城之前不是郡县,没有学校,如今既然有了城,居民汇聚,学校也不能少,“夫学校之设为造士也”。同时,为了“首崇经学”,又募修了文庙,“庙中俎豆乐器悉备”,“壬辰岁,遴弟子之秀十九人升之督学”(刘汝楫《募修文庙两庑小引》),并由此开创了“新镇之人文不绝如缕”的局面。

通过尹廷俊的描述,可以看到新建的马边已经是一座生活功能俱全、社会公共设施齐备的小城了,“凡俎豆馆谷之虑,靡一不周;草昧经纶亦伟且备哉”(尹廷俊《建新乡镇记》)。

显然,修建这座城不是为了“一日之平”,而是为了“久远之虑”。尹廷俊在城建好之后亲临马边,放眼四望,不禁心潮澎湃,大为感叹道:“夫大兵之后不得已而劳民,旋以怀柔绥之,民以是颂功德,不然设险守国者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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