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生和内河

在一个安静的雨夜，她突然想要听一听广播。于是我们买了几节电池，找出八年前学英语听敌台时用的那台老德生收音机，于一片吱吱呀呀的接触不良后，终于又听到了声音，从怀旧音乐频道听到流行音乐频道，从《迟来的春天》听到《谢谢你的温柔》。

我们两个安静地躺在床上吹着空调，一个看着书，一个给朋友发着短信。近在咫尺，却又保持一定的距离，做两个独立的人。每个人在漫长的人生岁月里都保有自己的习惯和若干小秘密，从长远来说，对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都是好的。我在短信里说，谭校长《迟来的春天》适合我这样老的人听，收到的回复之一是，“你不该有春天了”，不禁失笑，好像是的。

想起白天和某个同事的对话，说有一天中午偶然和公司的年轻人大部队去公司附近的所谓平民式的白领意大利餐厅吃饭，装修和氛围都还可以，价格算是便宜的，所以中午吃饭的都是周围办公楼的小白领。我们这一堆人里一个工作两年不到的男小朋友不断地指出我们这桌旁边几桌的美女小白领给我们看，大家也热热闹闹地谈论着谁漂亮谁不漂亮，让我想起多年前刚出来混的时候，也常常和钻石王五这样坐在所谓平民式的餐厅里喝着小酒，谈着美女。只是现在，这一切离我似乎远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那天看美女的经历就像是一个高一的学生叫一个大四的学生看对面一堆初二的女孩，漂亮也好，不漂亮也好，她们太小了。或者更现实地说，我太老了，在我明白这一切的意义之前。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突然想起安妮宝贝小说《莲花》里那两个自13岁以后其实心理就再没有长大的男女，外在不同而内心同样孤独地探寻着人生的意义。在他们13岁的一个晚上，他们在雷雨里走进森林深处迷了路，一直循规蹈矩的男孩子害怕想要原路返回，而总是太随心所欲可能随时毁灭自己的女孩子坚持要一直往前走，在风雨过后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到了一个地方，在阳光里看到成千上万只黄色的蝴蝶壮观地飞舞着……

很多人都像这两个13岁的孩子一样，内心孤独，精神世界独立而强大，或循规蹈矩又心有不甘，或完全不守社会的规则而在碰壁中收敛，同样的是他们都在寻找人生的意义。所以我特别喜欢小说里黄色蝴蝶那一段，喜欢女孩的那一次坚持，虽然它超现实的成分多一些，但是我还是喜欢文学作品里这没有被现实泯灭的理想一幕，它至少让人有所相信，而不是完全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