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杨家将对手的墓前

杨家将是我最崇拜的英雄之一，他们那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战斗故事曾无数次把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曾专门去开封、娘子关拜谒过有关杨家将的名胜古迹。虽然参军从山西来到辽宁，但参军前在家乡从小到大一次次观看上党梆子、上党落子演《两狼山》等杨家将戏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日前，中共法库县委与县文联邀我去参加该县举办的旅游节，十分意外地发现杨家将对手萧干、萧太后等人的坟墓竟全在这儿。

艳阳朗照，秋高气爽。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沙沙如飞。遥望四周，多见平原少见山丘。千亩果园、千亩葡萄园，鱼贯而过。这里土沃田丰，城镇建设更是出人意料，乡镇上的高楼、街道和家乡的县城差不多，而县城更不亚于家乡的市的规模。县委宣传部的房东辉部长对我说：“法库是1993年才划归沈阳的，全县20个乡镇，45万人，2230平方公里。这里的人的祖先大都在关里。辽兵和宋朝打仗时，每每打下一个地方，就整屯整县地往这儿迁移‘俘虏’，为他们种地，因为这儿人烟稀少，地都闲着。”

杨家将对手的墓葬

去参观辽墓，当然就对辽国与杨家将打仗的背景资料感兴趣，“辽国是什么时候成立、灭亡的？它为什么要打杨家将？”县文联主席魏庆富向我介绍说：“契丹 族有个首领叫耶律阿保机，他四出征讨，势力与地域不断扩大，公元916年（五代时期）燕飞，国号契丹，两年后，在今赤峰地区建都，成为辽太祖，他当年又率军南下攻打山西朔州、河北宣化等地。阿保机战死后，其子耶律德光继位成了辽太宗。在历次战争中，萧氏家族辈辈立功，萧敌鲁还是阿保机的大舅哥，成了辽朝北府的第一位宰相。其子萧干由于战功卓著，北府宰相萧思温的女儿燕燕成为辽景宗皇后时，还称萧干为父。公元982年其子圣宗即位时，摄国政，称为萧太后，她重用韩德让等汉官，学习汉国经验治国，使辽朝进入鼎盛时期。公元986年，宋太宗为收复北京、大同等燕云十六州，亲自指挥分三路向辽进攻。由潘仁美、杨继业率领的西路军负责攻打山西雁门代县以北一线。开始三路都取得大胜。萧太后亲御戎车指挥三军反击。五月东路军大败，宋太宗令全线撤军，七月，杨家将撤至代州南的狼牙村时，被对手耶律斜轸伏击打败，杨继业被俘。辽朝对东北的女真族十分残酷，女真族首领阿骨打于公元1114年反抗伐辽，大败辽军，建大金国，1125年辽天祚皇帝在逃往西夏途中被金兵追获，辽朝就是那年灭亡的。”

“法库一共发现了多少辽墓？”

“那可就多了！”县旅游局刘国印局长对我说，“要不为啥叫辽墓群呢？而且大多是萧家的坟墓，差不多有30多座呢。1965年在柏家沟镇前山村发现的是宰相萧袍鲁的墓，1976年在叶茂台镇西山发现的是北府宰相萧义的墓。辽墓最早是1952年春天在叶茂台镇西北发现的，那是一座用石条垒砌的八角形壁画墓。1973年至1981年又陆续发现了20多座。1975年春在叶茂台西山发现的15号辽墓，随葬品全部是刀、矛、枪、箭、战鼓，还有大量的铁甲片、马具与行军用的提梁壶等等，墓主人没有棺椁，只放在一个停尸床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辽朝将军。在萧义的墓志上还记着，其曾祖父在圣宗时，被辽朝汉人宰相韩德让发现其才干，而举荐重用。

在红五月乡蛇山村、十间房乡长山沟村和乡敬老院院内、包家屯乡榆树坨子村、依牛堡乡椴树沟村发现的辽墓中，也都有古时作战的兵器。我们法库还陆续发现了辽朝所建的州城和头下军州城遗址14处，城有二门或三个门，城长有二三百米不等，有的还有角台与护城河。1997年，北京大学毕业的马洪路在《铁岭日报》上发过一篇文章，题目就是‘杨家将的劲敌在法库’。”

说话间，县文联主席魏庆富又送给我一本《法库史略》，他指着84页上的文字让我看，原来是刻于1090年3月16日一个一米多见方石碑上的萧袍鲁的长篇墓碑文：“大辽故北宰相赠潞州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公墓志铭……公姓萧氏讳袍鲁，其先兰陵人也。自遥辇燕飞已还，洎太祖开国而下，文武奕代，将相盈门……”

刚看了个开头，不觉间车子已停在了叶茂台镇镇政府的四层楼下，镇领导热情招待，午后又乘着镇政府的两辆轿车陪我们来到叶茂台村西北的山岗上。这里在县城西南的50公里处，丘陵蜿蜒起伏，在山岗上顿感心旷神怡，微风拂面，秋阳暖照，壮丽的塞北景色尽收眼底。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段秀华是个比较年轻又精明开朗的女同志，她向我介绍说：“这南面坡上就是全县发现最集中的辽墓群了，东区有5座墓，西区有3座墓，中区有15座墓。其中1974年5月上旬发现的7号墓最大，砖石结构，主室中一木屋内放一巨型石棺，石棺壁厚约半尺，雕刻精美，棺内放一具女尸，头戴绣花高耳棉帽，上身穿花棉袄，下身穿裙裤，手戴分指手套，脚蹬软靴，从盖的被与衣着上看，其地位很高，并有一定封号。室内有壁画四处，还有大量酒具、漆盒、鎏金马具、双陆棋、太师椅等随葬品，最珍贵的是有两幅《深山棋会图》《郊原野趣图》，虽然原装裱的天地与拖纸都已腐烂，但绢地画心却完好无损，当时成了震惊世界的新闻。那时这里连续多天人山人海，两部电影拍摄机同时纪录现场发掘情况，古画连夜送往沈阳，第二天就送到了北京。墓中的木屋、石棺等文物现在还在省博物馆展览呢！”

从墓志上看，这儿几乎全是萧家的坟墓，我在主人的带领下，看了所有的辽墓。站在这些当年与杨家将作战的对手墓丛中，我不禁又想起了杨继业碰碑而死，佘太君怒斥潘仁美，寇准背靴，杨家将战死沙场，穆桂英挂帅，三关排宴，雏凤凌空，萧太后的驸马……脑际是刀光剑影，狼烟四起，山河破碎，耳畔是风嘶马鸣，杀声震天。原先我曾对杀死杨家将的萧家将恨之入骨，此刻站在这些仇敌的墓前却思绪纷杂起来，杨家保卫宋朝捍卫边关，萧家保卫辽朝入关征战，双方各为其主，都是各朝的英烈。是与非，敌与友，原来由于所处角度的不同便有了相反的含义。辽犯宋，金灭辽，蒙古灭金，元朝灭宋达到大统，明又灭元，清再灭明，中华民国推翻大清，历史总在前进，中华人民共和国终于达到了空前的统一，各族人民都成了大家庭中的兄弟姐妹，往日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成了历史，成了过眼云烟。不古不死的各自保家卫国宁死不屈的大无畏精神却成了我们共有的优良传统与精神财富，永远也不会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