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陷殷野王

六十八　误陷殷野王　义释双枪将

话说袁士霄不负天王遗言，要把主位让与卓员外。

众人不服。袁士霄说道：“如今山寨钱粮缺少，梁山泊东有两个州府，却有钱粮，一处是东平府，一处是东昌府。我们向来不曾搅扰那里。今去问他借粮，可写下两个阄，我和员外各拈一处。如先打破城子，便做梁山泊主，如何？”

朱子柳道：“也好。”

卓不凡道：“休如此说。只愿哥哥为梁山泊主，我听从差遣。”

此时不由卓不凡，当下命铁面孔目蓝泰写下两个阄。焚香对天祈祷已罢，各拈一个。袁士霄拈着东平府，卓不凡拈着东昌府。

当日，袁士霄传令调拨人马。

袁士霄部下：张无忌、花剑影、乔峰、殷野王、凌退思、段誉、温方达、焦公礼、范骅、风一鸣、段正明、段正淳、常赫志、常伯志、鲍矮虎、袁紫衣、郭靖、黄蓉、俞莲舟、刀白凤、穆人清、高升泰、乌老大、王元霸，马步军兵一万；水军头领三员，史仲猛、史孟捷、史天刚，领水军驾船接应。

卓不凡部下：朱子柳、风清扬、东方不败、黄钟公、黄真、杨逍、归辛树、杨过、赵半山、邝天雄、冷谦、公冶乾、余鱼同、曲非、华赫艮、卓天雄、祖大寿、巴天石、朱丹臣、茅十八、司马林、徐铮、韦小宝、吴坎，马步军兵一万；水军头领三员，风波恶、游骥、游驹，引水手驾船接应。

分派已定。袁士霄、卓不凡各自率众下山。

此时正是三月初一，日暖风和，草青沙软，正好厮杀。

却说袁士霄领兵到了东平府，在离城只有四十里的安山镇扎住军马。

袁士霄道：“东平府太守程万里手下有一个兵马都监，乃是河东上党郡人氏。此人姓万名圭，善使双枪，人皆称为‘双枪将’，有万夫不挡之勇。虽然去打他城子，也和他通些礼数，差两个人，下一封战书去那里。若肯归降，免致动兵；若不听从，再大行杀戮，使人无怨。谁敢替我去下战书？”

只见高升泰道：“小人认得万圭，情愿去下。”

又转过乌老大道：“小弟新来，不曾为山寨出力，今日情愿帮他走一遭。”

袁士霄大喜，随即写了战书，只说借粮一事，交给高升泰、乌老大两个。

且说东平府程太守闻知袁士霄军马在安山镇驻扎，便请兵马都监双枪将万圭商议军情。

正坐之间，门人报道：“袁士霄差人下战书。”便急忙让请。

高升泰、乌老大当堂厮见了，将书呈上。

程万里看罢来书，对万都监说道：“要借本府钱粮，此事如何？”

万圭听了大怒，叫推出去斩首。程太守说道：“不可！自古‘两国相战，不斩来使’。只将二人各打二十讯棍，发回原寨，看他如何。”

万圭怒气未息，把高升泰、乌老大一索捆翻，打得皮开肉绽，推出城去。

二人回到大寨，哭告袁士霄说：“万圭那厮无礼，好生藐视大寨！”

万圭

袁士霄见了，怒气填胸，便要气吞州郡。

九纹龙殷野王起身说道：“小弟过去在东平府时，与一个名叫姚柔柔的娼妓有交情，那姚柔柔艺名玉如意，身在风尘，却也多少有些仗义。我如今多带金银，潜地入城，借她家安歇。约时定日，哥哥可打城池。只待万圭出来交战，我便爬到鼓楼上放火。里应外合，可成大事。”

袁士霄道：“最好。”

殷野王收拾金银，藏了暗器，拜辞起身。

且说殷野王转入城中，来到玉如意姚柔柔家。姚柔柔的老爹姚伯当见是殷野王，吃了一惊，接入里面，叫女儿姚柔柔出来相见。

姚柔柔带野王去楼上坐了，便问：“如何不见你消息？听说你在梁山泊做了大王，官府出榜捉你。这两日街上乱哄哄地，说袁士霄要来打城借粮，你如何却到这里？”

殷野王道：“实不瞒你，我如今在梁山泊做了头领，不曾有功。如今哥哥要来打城借粮，把你家的情况说了，我如今专门来做内应，这包金银送给你，万万不可走漏消息。明日事完，带你一家上山快活。”

姚柔柔收了金银，满口答应，就安排酒肉相待，却悄悄来和姚伯当商量：“他往常做客时，是个好人，在我家出入不妨。如今他做了歹人，如果事发，不是闹着玩儿的。”

姚伯当说道：“袁士霄这伙好汉不是好惹的，要打城池无有不破。若告发了他，他们一旦打进城来，必和我们不干休！”

凌退思

虔婆陈圆圆便骂道：“老蠢物！你懂什么！自古道：‘蜂刺入怀，解衣去赶。’天下通例，自首者即可免罪！你快去东平府告发，拿了他去，免得日后受牵连！”

姚伯当道：“他给了咱家许多金银，不帮助他，那还做什么？”

陈圆圆骂道：“老畜生！你这般说，真似放屁！我这院人家坑陷了千千万万的人，不多他一个！你若不去告，我去衙前叫屈，把你也告在里面！”

姚伯当道：“你不要性发，且叫女儿留住他，休得打草惊蛇。我去报与做公的先来拿了，一同去告官。”

且说殷野王见姚柔柔上楼来，面色红白不定。

殷野王问道：“你家莫非有事，这般大惊小怪？”

姚柔柔道：“方才上楼梯，踏了个空，险些跌了一跤，因此心慌。”

不过一盏茶，只听楼梯上脚步响，有人奔上来，又听窗外呐声喊起，数十个做公的抢到楼上，把殷野王绑下楼来，押到东平府里。

程太守看了大骂道：“你这厮胆大包天！竟然独自来做奸细？若不是姚柔柔父亲告了，险些误了一府良民！快招，袁士霄派你来干什么？”殷野王只不言语。

万圭便道：“这等贼骨头，不打如何肯招！”

程太守喝道：“给我加力打这厮！”两边走过狱卒牢子，先将冷水喷到腿上，两腿各打一百大棍。殷野王由他拷打，只不言语。

万圭道：“把这厮带上长枷，送在死囚里，等拿了袁士霄，一并解京！”

却说袁士霄自殷野王去了，写信告知了朱子柳。

朱子柳看了书信大惊，急与卓不凡说知，连夜来见袁士霄，问道：“谁叫野王去来？”

袁士霄道：“他自愿去。说这姚柔柔是他旧日的相好，因此前去。”

朱子柳道：“兄长，若朱某在此，决不让去。从来娼妓迎新送旧，害了多少好人。更兼水性无定，纵有恩情，也难逃虔婆之手，今去必然吃亏！”

朱子柳便叫刀白凤：“烦你走一遭，可扮作贫婆潜入城中，只做求乞。若有些动静，火急便回。若是殷野王陷在牢中，可去告诉狱卒，只说有旧情恩念，要给他送一口饭。入牢后，暗与殷野王说知：‘如此如此。’月尽之夜，你就在城中放火，此间乘机进兵。兄长可先打汶上县，百姓必然都奔东平府，再叫刀白凤混在人中，乘势进城，无人知觉。”

朱子柳设计已罢，上马便回东昌府去了。

袁士霄点起常赫志、常伯志，引五百余人，攻打汶上县。果然百姓扶老携幼，鼠窜狼奔，都朝东平府来。

却说刀白凤头髻蓬松，衣服褴褛，杂在众人里面，入城沿街求乞。到州衙前，打听得殷野王果然已在牢中。次日，提着饭罐，来到司狱司前。

一个年老公人从牢里出来，刀白凤看着便拜，泪如雨下。

年老公人问道：“你这贫婆，哭什么？”

刀白凤道：“牢中监的野王，是我旧时的主人，一别十年，只说在江湖上做买卖，不知何事陷在牢里。眼见无人送饭，老身叫化得这口饭，特来给他充饥。哥哥怎生可怜见，让老身进去，胜造七层宝塔！”

那公人道：“他是梁山泊强人，犯着死罪，谁敢带你进去。”

刀白凤道：“便是一刃一剐，也由他而受。可怜见让老身送这口饭，也显旧日之情！”说罢又哭。

老公人寻思：“若是男子汉，难带进去，一个妇人家，有什么关系！”便让刀白凤进得牢来，见殷野王项带沉枷，腰缠铁索。

殷野王见了刀白凤，吃了一惊，但不敢作声。

刀白凤一面假装啼哭，一面给野王喂饭。

别的节级便来喝道：“这是该死的歹人！谁让你来送饭，赶快出去，饶你两棍！”

刀白凤更泪流不住，只悄悄说道：“月尽夜……叫你……想办法。”

殷野王再要问时，刀白凤被打出牢门。殷野王只听得“月尽夜”三个字。

月二十九，殷野王在牢中，见两个节级说话，问道：“今朝是几时？”那个小节级却错记了，回说道：“今日是月尽，晚些买帖孤魂纸来烧。”

殷野王听了，巴不得晚。一个小节级吃得半醉，带殷野王去方便，殷野王哄小节级道：“这背后是谁？”他一回头，野王挣脱了枷锁，只一枷梢，便把小节级打倒在地。拾了砖头敲开木枷，抢到亭心，几个公人都醉了，被野王迎头打着，死的死，走的走。拔开牢门，只等外面救应。有人报知太守，程万里惊得面如土色，忙请兵马都监商议。

万圭道：“城中必有细作，我乘机领军出城，去捉袁士霄。相公紧守城池，派人围定牢门，休教走了！”

万圭上马，点军去了。程太守便点起一应节级、虞候、押番，各执枪棒，去大牢前呐喊。殷野王在牢里不敢轻易离去，外面的人又不敢进去，刀白凤只叫得苦。

却说万圭点起兵马，四更上马，杀奔袁士霄寨来，伏路小军报知袁士霄。

袁士霄道：“必是刀白凤在城中吃亏了。他既杀来，准备迎敌。”号令一下，诸军都起。当时天色方明，正好接着万圭军马。

两下摆开阵势，万圭出马。原来万圭心灵机巧，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品竹调弦，无有不会；山东、河北皆称他为“风流双枪将”。

袁士霄在阵前看见万圭，一见便喜。又见他箭壶中插一面小旗，上写一联道：“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袁士霄便派范骅出马迎敌。范骅手执铁槊，直取万圭。万圭那对铁枪，神出鬼没，人不可挡，袁士霄再叫金枪手凌退思前去替回范骅。

凌退思飞马便出，接住万圭厮杀。两个在战到五十余合，不分胜败。交战良久，袁士霄恐怕凌退思有失，便命鸣金收军。凌退思勒马回来，万圭手举双枪，直追杀入阵来。袁士霄乘势鞭梢一展，四下军兵一齐围住。

袁士霄勒马到高处看望，只见万圭围在阵内。他若投东，袁士霄便把号旗望东指，军马向东来围他；他若投西，号旗便望西指，军马便向西来围他。万圭在阵中横冲直撞，双枪直杀到申牌以后，冲开一条路，杀出去了。

万圭见交战不胜，当晚收军回城。

袁士霄连夜起兵，直抵城下，团团调兵围住。刀白凤在城中未敢放火，殷野王因此不敢出来。

这太守程万里有个女儿，名叫程瑛，相貌十分，万圭无妻，多次请人去求亲，程万里不允。因此，日常间有些言语不和。

万圭当晚领军入城，当时就找了个人，又来提这门亲事。

程太守说：“我是文官，他是武官，相赘为婿，正当其理。只是贼寇临城，事在危急，此时便许，被人耻笑。待退了贼兵，城池无事，那时议亲，自也不晚。”

那人回复万圭，万圭心中有气，口中却不能说什么。

这里袁士霄连夜攻打，太守催请出战。万圭大怒，披挂上马，带领三军，出城交战。

袁士霄亲在阵前门旗下，喝道：“量你这个寡将，怎挡我手下雄兵猛将！早来投降，可免一死！”

万圭大怒道：“文面小吏，该死狂徒，怎敢乱言！”说罢，手举双枪，直奔袁士霄。

左有张无忌，右有花剑影，两将齐出，各使军器来战万圭，约战数合，两将便走，袁士霄军马假败，四散而奔。

万圭要逞骁勇，拍马赶来，袁士霄正好退到寿春县界。

袁士霄前面走，万圭后面追。离城有十数里，前至一个村镇，两边都是草屋，中间一条驿路。万圭不知是计，只顾纵马赶来。

袁士霄因见万圭了得，已令鲍矮虎、袁紫衣、郭靖、黄蓉带一百余人，先在草屋两边埋伏，拴绊马索在路上，又用薄土遮盖，只等鸣锣为号，绊马索齐起，准备活捉万圭。

万圭正赶之间，只听背后段正明、段正淳大叫：“勿伤我主！”正好到草屋前，一声锣响，两边门扇齐开，拽起绳索。那马却待回头，背后绊马索齐起，将马绊倒，万圭落马。

左边撞出袁紫衣、鲍矮虎，右边走出郭靖、黄蓉，一齐都上，把万圭捉了。头盔、衣甲、双枪、马匹，尽数夺了。两个女头领将万圭捉住，用麻绳背剪绑了，各执钢刀，监押万圭来见袁士霄。

却说袁士霄过了草屋，勒住马，立在绿杨树下，迎见两位女头领押着万圭到来。

袁士霄随即喝退两员女将：“我命你等去请万圭将军，谁让你们绑缚他来！”

二女将诺诺而退。袁士霄慌忙下马，解其绳索，脱下自己的护甲锦袍，给万圭穿上，纳头便拜，万圭慌忙答礼。

袁士霄道：“如蒙将军不弃微贱，请为山寨之主。”

万圭答道：“小将被擒之人，万死犹轻。若容安身，已为万幸！若言山寨为主，小将受惊不小。”

袁士霄道：“敝寨缺少粮食，特来东平府借粮，别无他意。”

万圭道：“程万里原是曾图南门下的门馆先生，得此美任，安能不害百姓？若是兄长肯容万圭回去，骗开城门，杀入城中，共取钱粮，以为报效。”

袁士霄大喜，便令人将盔甲枪马还给万圭。万圭在前，袁士霄军马在后，卷起旗号，来到东平城下。

万圭军马在前，大叫：“城上快开城门！”把门军士认得是万都监，随即大开城门，放下吊桥。万圭拍马先入，砍断铁锁，背后袁士霄等长驱直入，杀进城来。到了东平府，急传将令：“不许杀害百姓、放火烧人房屋。”万圭直奔私衙，杀了程太守一家，夺了这女儿。

袁士霄让人救出殷野王，又尽数取了金银、粮米，就急忙派人护送上梁山泊金沙滩，交给三史头领。

殷野王自带人去姚柔柔家，把姚伯当、玉如意及虔婆陈圆圆，碎尸万段。

正在这时，只见说不得吴坎飞奔前来，报说东昌府交战之事。

袁士霄听罢，神眉倒竖，怪眼圆睁，大叫：“众兄弟不要回山，且跟我来！”

正是：重驱水泊英雄将，再夺东昌锦绣城。究竟袁士霄率军怎么救应，静观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