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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加内尔西班牙语言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然而那土人说的有几个词句引起了格里那凡的注意。他们喊巴加内尔。“我不解释,”巴加内尔回答,“我来证实。这是我天天苦学西班牙语的书本子!你瞧,少校,你还有什么话说!”塔卡夫惯于沿巴塔哥尼亚的边境为旅客做向导,是当地最聪明的一个“巴加诺”,他负责供给格里那凡一行人所需要的一切。这建议是半用手势半用西班牙语表达出来的,巴加内尔终于懂得了。

小罗伯尔逃出兀鹰的馋吻,却得到同伴们的热吻:他们恨不得把他吞下去了。虽然他还很衰弱,可是没有一个人不来把他拉到怀里紧抱一下。这种热爱的表现是不会累死病人的,恰恰相反,对于病人只有好处。

孩子的命得救了,大家想到救命的恩人了;自然又是那少校先想起来。他东张西望地在寻找。在离河五十步的地方,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在山脚下的高岗上站着,一动不动。这人脚边放着一枝长枪,肩膀很宽,长头发用皮绳扎着,身材在六尺以上;古铜色的脸,眼睛和嘴之间涂着红色,下眼皮涂着黑色,额头涂着白色。那是个当地土人,模仿边区巴塔哥尼亚人的装束,披着一件漂亮的大衣,上面绣着红色的阿拉伯式花纹,大衣是拿原驼的颈皮和腿皮用鸵鸟筋缝起来的,细茸毛翻在外面。大衣里头是一件紧身的狐皮袄子,前襟向下成尖形。腰带上悬着一个小袋,装着涂脸用的颜料。靴子是牛皮做的,用皮带交叉绑在小腿上。

这巴塔哥尼亚人虽然脸上涂得五颜六色,却是很雄健的,并且显得实在聪明。他以十分尊严的姿态在那里等候着。看他在石岩上站着,那样一动也不动,那样庄重,人们简直要误认为是一座“镇静之神”的塑像。

少校一瞥见他就指给格里那凡看,格里那凡立刻向那人跑过去,那人向前走了两步迎上来。格里那凡的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爵士的眼光里、笑容里和整个面部的表情里都充满了感激的心情,因而那土人是不会有任何误会的。

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了几句话,少校和格里那凡都不懂。那巴塔哥尼亚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外国人之后,就换了一种语言。但是,不论他如何努力,这种新语言和起先说的那种语言一样,他们还是听不懂。然而那土人说的有几个词句引起了格里那凡的注意。格里那凡懂得几个西班牙语常用的词,觉得那土人说的是西班牙语。

“西班牙语吗?”他用西班牙语问。

那巴塔哥尼亚人点点头,这种一上一下的动作在任何民族都是表示肯定的意思。

“好了,”少校说,“这是我们的朋友巴加内尔的事了。幸而他想起了学西班牙语!”

他们喊巴加内尔。巴加内尔立刻跑来,以法国人特有的那种高雅风度跟那巴塔哥尼亚人打了个招呼,他那种风度说不定那巴塔哥尼亚人一点也领略不到。他一听说要他和人家说西班牙语,他就回答说:

巴塔哥尼亚人塔卡夫

“这个不成问题。”

于是,他为了发音清楚,特意把嘴张得大大的叫:

“屋斯——梭以斯——翁——好门——得——奔!”(你是个好人!)

那土人侧耳听着,不回答。

“他不懂。”那地理学家说。

“也许你说的音调不对吧?”少校提醒他。

“是的。就吃亏那个鬼音调啊!”

他重新把那句恭维话叫了一遍,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

“我换一句话来说吧。”他说,于是咬牙嚼舌地,一音一顿地,又叫出这几个字:

“孙姆——杜维大——翁——巴塔哥!”(无疑地,你是个巴塔哥尼亚人!)

对方依旧是保持沉默。

“狄则意买!”(回答呀!)巴加内尔又补充了一句。

那巴塔哥尼亚人还是不回答。

“屋斯——公卜里富得意斯?”(你懂吗?)巴加内尔恨不得把嗓子都叫破了。

再明显不过了,那印第安人听不懂,因为他用西班牙语答道:

“诺——公卜勒那奥。”(不懂。)

现在轮到巴加内尔诧异起来了;他把额上的眼镜向眼睛上一推,显得不耐烦的样子。

“他说的那种鬼话,我懂得一个字才是怪呢!”他说,“那一定是阿罗加尼亚语!”

“不会的呀,”格里那凡回答说,“这人一定是用西班牙语回答的。”

说着,他又转向那巴塔哥尼亚人,用西班牙语问:

“西班牙语吗?”

“西,西!”(是,是!)土人回答。

巴加内尔由诧异转为惊骇了。少校和格里那凡彼此斜瞟了一瞟。

“啊哈!我博学的朋友,”少校说,嘴唇上泛起一点微笑,“你是粗心专家,这次可不是你又粗心大意了?”

“嗯?”那地理学家侧耳听着,发出一个怀疑的声音。

“是啊!很明显,这巴塔哥尼亚人说的是西班牙语……”

“他说的是西班牙语?!”

“是呀!你可不是学了另一种文字,还以为是学……”

麦克那布斯的话没有说完,那学者就耸着肩,狠狠地“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少校!你也说得太过火了!”巴加内尔相当不服气,说。

“不然,你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呢?”麦克那布斯反驳。

“我听不懂这土人的话,是因为他说得不好!”那地理学家愈辩愈有些耐不住了。

“这就是说,他说得不好,是因为你听不懂。”少校又冷静地逼他一句。

“麦克那布斯,”格里那凡出来打圆场,说,“你的假定说不过去。我们的朋友巴加内尔纵然再粗心,也不至于整个儿地学错了一国语言吧!”

“不是学错了语言,那么,我就请你,我亲爱的爱德华……或者,我还是请你自己吧,我的好巴加内尔,我请你自己解释解释你和那土人彼此说话不懂,究竟是什么道理。”

“我不解释,”巴加内尔回答,“我来证实。这是我天天苦学西班牙语的书本子!你瞧,少校,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说着,在衣袋里东摸西摸,摸了几分钟,摸出一本很破的书,心安理得地递给少校。

少校接着书,看了看。

“好啊,这是什么书?”他问。

“是《卢夏歌》[1],”巴加内尔回答,“一部美妙的史诗呀,它……”

“《卢夏歌》!”格里那凡叫起来。

“是啊,朋友,大诗人喀孟斯的《卢夏歌》,一点儿也不差!”

“喀孟斯,”格里那凡重复了一遍,“啊!我倒霉的朋友,喀孟斯是葡萄牙诗人呀!你六星期以来学的都是葡萄牙语啊!”

“喀孟斯!《卢夏歌》!葡萄牙语!……”

巴加内尔说不下去了,眼睛在大眼镜底下发花,同时耳朵里响起一阵狂笑,因为所有的旅伴们都在那里,围拢在他的四周。

那巴塔哥尼亚人眉头皱也不皱一下:他绝对不能理解这别生枝节的一幕,只耐心地等候着说明。

“啊!我真是个傻子!我真是个疯子了!”巴加内尔终于说,“怎么!会有这样一回事?这不是随意诌出来的笑话吗?我会做出这种事来了?这简直是巴别塔[2]的故事,混淆了一切语言了!啊!朋友们!朋友们!我往印度跑,却跑到智利来!我要学西班牙语,却学会了葡萄牙语!真太不成话了!老是这样下去,我会有一天向窗外扔香烟头却把我自己扔了出去呢!”

任何人,听巴加内尔这样说,看他那副尴尬的样子,谁也忍不住笑。首先他自己就大笑起来。

“笑吧,朋友们!”他说,“尽量笑!我笑我自己,比你们笑我还要厉害!”

说着就“哈哈!哈哈!”大笑一阵。从来没有一个学者这样笑过。

“笑是笑够了,我们可没有了通译的人了。”少校说。

“啊!您不要烦神,”巴加内尔回答,“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太相近了,所以才把我弄得阴错阳差;但是这种相近的程度正好容许我很快地补偿过失。这位可敬的巴塔哥尼亚人的西班牙语说得太好了,我保证停一会儿就可以用西班牙语向他致谢。”

巴加内尔说得不错,停了一会儿他居然能和那土人交换了几句话;他并且知道了那巴塔哥尼亚人的名字叫塔卡夫,在阿罗加尼亚语里就是“神枪手”的意思。

塔卡夫显然是以善打枪得名的。

但是格里那凡所最庆幸的就是听说那巴塔哥尼亚人是以向导为业,并且专门向导旅客在草原里旅行。这个遇合太巧了,不能说没有天意,因此,这次探险的成功等于是个既成事实了,谁也不再怀疑格兰特船长的安全了。这时,旅客们和那巴塔哥尼亚人都回到罗伯尔身边来了。罗伯尔向那土人伸出两只胳臂,那土人一言不发,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他检查了一下那孩子的身体,捏捏他的疼痛的四肢。然后,他微笑着跑到河边采了几把野芹菜,又用野芹菜擦了擦那小病人的全身。他擦得十分仔细,那孩子一经按摩,就感到渐渐又有了气力了。很显然,再休息几点钟就会完全恢复过来。

因而,大家决定当天和当夜都还留在这临时的帐篷里。不过食粮和交通工具这两个严重问题要解决,因为他们的干粮和骡子都没有了。幸而有塔卡夫在那里。塔卡夫惯于沿巴塔哥尼亚的边境为旅客做向导,是当地最聪明的一个“巴加诺”,他负责供给格里那凡一行人所需要的一切。他自告奋勇,要引格里那凡到相距至多四英里的印第安人集市上去,旅行所需的一切都可以在那里找到。这建议是半用手势半用西班牙语表达出来的,巴加内尔终于懂得了。格里那凡和他那博学的朋友立刻接受了这个建议,辞别了他们的旅伴,跟着那巴塔哥尼亚人,沿河向上游走去。

他们紧张地走了一个半钟头,跨着大步才跟得上那巨灵般的塔卡夫。安第斯山这一带地区不但风景宜人,并且土壤肥沃。丰美的草场一片接着一片,有十万头牛羊在这里也不愁没有吃的。罗列的池塘,纵横的沟渠,给这些平原提供了绿化的条件,黑头天鹅在池塘里嬉游,无数的鸵鸟在藤蔓中腾跃,它们分享着水国的风光。这里的鸟类十分美丽,同时也十分喧噪,其品种之多实在惊人。有一种浅灰色带白条纹的斑鸠,名叫“依萨卡”,十分玲珑可爱,它们和许多红雀点缀在树枝上面,仿佛是些活跃的鲜花;野鸽子成群结队地掠过天空,无数的小麻雀——“深歌罗”雀、“喜格罗”雀、“蒙吉他”雀,展翅争飞,互相追逐,漫天是吱吱的叫声。

巴加内尔一路走去,欣赏不尽,满口是赞叹的声音;这使那巴塔哥尼亚人有些惊诧,因为,在他看来,空中有鸟,池上有天鹅,平原上有草,是再自然不过的,何足赞叹!而那学者却越走越有劲,不嫌路长,他还以为才动身不久呢,而这时那些印第安人的帐篷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这集市位于两山扣住的葫芦谷深处。那里,在树枝搭成的棚子底下,住着三十来个游牧的印第安人,牧放着大群的乳牛、牡牛、羊、马。他们从这片草场逛到那片草场,到处有丰盛的筵席款待着他们那一大群的四条腿的客人。

这些印第安人名为安第斯秘鲁人,是阿罗加尼亚人、白环什人和奥卡人的混血种,橄榄色的皮肤,中等身材,身段厚实,低低的额头,滚圆的脸,薄嘴唇,高颧骨。容貌带女人气,神色冷淡,人种学者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纯血种族。这些土人不能使人对他们感到多大兴趣。不过,格里那凡的目的不在牧人而在牧群,只要他们有牛马就成了。

塔卡夫负责交涉,很快地就成功了。格里那凡买了七匹阿根廷种小马,鞍辔齐全,还买了百来斤干肉和几斛米,外加几个盛水用的皮桶;印第安人颇想以葡萄酒或“卢母酒”[3]作价,因为没有酒,他们接受了二十两黄金——黄金的价值他们是完全懂得的。格里那凡想再买一匹马给那巴塔哥尼亚人骑,但是这巴塔哥尼亚人表示用不着。

成交以后,格里那凡就辞别了巴加内尔所称为“供应商”的人们,不到半小时就回到他们的临时帐篷了。他一到,大家都欢呼起来,他很知道这不是欢呼他而是欢呼他带回来的粮食和马匹。每个人都饱吃了一顿。罗伯尔也进了一点饮食;他的体力差不多完全恢复了。

这天剩余的时间消磨在休息里。大家东扯西拉地谈着,什么人都谈到了:谈到亲爱的海伦夫人和玛丽,又谈到约翰·孟格尔船长和他的船员队,还谈到哈利·格兰特——他大概距此不远了。

至于巴加内尔,他盯住那印第安人,寸步不离。他居然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巴塔哥尼亚人了!真是高兴极了。他和这巴塔哥尼亚人比起来简直成了个矮子,他认为塔卡夫足以和古罗马的马克西明皇帝和学者樊·德·伯罗克所见到的那位刚果黑人互相媲美,因为这两个人都有八尺高的身材!此外他还用西班牙语不住地跟那庄重的印第安人啰唆,那印第安人却能耐心地听着他说。我们的地理学家又在学习呀,不过这次不是在书本子里学习了。人们经常听他用嗓子、用舌头、用上下颌叫出许多响亮的字音来。

“如果我将来掌握不住西班牙语的音调,不能怪我呀!”他常对少校说,“谁曾料到会有一天有个巴塔哥尼亚人来教我西班牙语呢?”

【注释】

[1]歌咏葡萄牙航海家地理发现的史诗。

[2]《圣经》里的故事:诺亚的子孙想造一座齐天的高塔。上帝为惩罚他们,使他们的各种语言混淆起来,不能互相了解,塔也造不成了。

[3]欧洲人喝的一种甘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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