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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山获得自由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喀山知道死亡是什么,它比人类还要明白死亡的含义,甚至能在空气中闻到死亡的气息。最后,对棍棒的恐惧占了上风,喀山再次畏缩了。在睡梦中,喀山轻声地抽噎着,腿部和肩部健壮的肌肉打着战,突如其来的打战扩散到它黄褐色的背部。现在,喀山知道自己要和她永别了。自从狗贩子第一次把喀山带到麦克奇拉雪橇开始,它总是不时地渴望着今天的自由,体内狼的血液催促它去获得这种自由,而它却一直都不敢这样做。

一共有三次,那个男人——他的主人——走出帐篷,大声喊叫:“喀山!喀山!喀山!”但是他的声音与冷冽的寒风一起,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没有一丝讯息。

喀山静悄悄地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风低声飘过杉树梢头。有很长一段时间,它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它的那双通红的、肿胀的、大大的眼睛盯着那顶刚刚发生过凶案的帐篷。它现在一点儿不后悔杀了麦克·格雷蒂,为了女主人——那个唯一让它感受到爱的人,它可以做任何事,即使面对死亡。喀山知道死亡是什么,它比人类还要明白死亡的含义,甚至能在空气中闻到死亡的气息。它知道在自己周围笼罩着死亡,这是它自己造成的。喀山卧在深雪中,打着战,它身体里四分之三的狗的本性在悲痛地低吼着,四分之一的狼性仍然在它的牙上和那充满报复性的怒视中展示凶相。

男主人还在不断地喊着喀山的名字,接着女人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在女人走出来的那一刹那,喀山那许久不曾变化的表情立刻有了一些温柔的变化,它的眼睛里放射出难以察觉的不舍。不过这点儿变化不一会儿就消失了,紧接着,警惕与愤怒再次显现在它的脸上。

女人闪亮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蓝色的眼睛中仍然充满着恐惧,脸色如同雪一般苍白。第二次和第三次,她也跟着一起呼喊:“喀山!喀山!喀山!”女人的声音如同带有磁性的铁石,让喀山浑身的血液如同磁石一般,顿时被她吸引了过去,喀山身上那四分之一的狗性——不是狼性——使它听到她的声音时开心地打战着,差点儿就主动爬了过去。但即便是跑过去,等待它的或许又是一顿毒打。最后,对棍棒的恐惧占了上风,喀山再次畏缩了。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时,帐篷里再次变得安静了,再也没有男主人和女主人的身影了,火也慢慢地熄灭了。

就这样,一直等了好久好久,喀山才小心翼翼地从那浓密的阴影中爬出来。它悄悄地向那片被火燃烧后的木柴余烬处走去,虽然火焰烧毁了一切,却不能烧毁已经发生的死亡以及喀山内心的恐惧。喀山来到盖着那个男人尸体的毯子旁边,是喀山的主人将他的尸体卷起来拖到了那里。

喀山在木炭旁边趴了下来,那木炭仅存的温度让喀山感觉好了很多。喀山的下巴放在两只前爪之间,直愣愣地盯着紧闭着的帐篷门。它本打算一直醒着,观望着,随时准备一听到动静就溜进树林中。但是,篝火堆里灰色的余烬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喀山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两次,三次……它努力回到警觉状态。但是,最后一次,它的眼睛只是半睁半闭了一下,然后就又紧紧地闭上了。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骨头的打战声响了起来,那是喀山发出来的。在睡梦中,喀山轻声地抽噎着,腿部和肩部健壮的肌肉打着战,突如其来的打战扩散到它黄褐色的背部。现在帐篷中的索普如果看到喀山,就会知道它在做梦。索普的妻子将头紧靠在他的怀里,也像喀山一样在不时地战栗、打战。她知道喀山做梦了,梦到了什么。

突然一阵响声,将喀山从可怕的梦境中救了出来。喀山一下子跳了起来,背部像棍子一样僵硬,暴露在外的牙齿好像匕首一样发出冰冷的寒光,眼睛发出危险的光芒。它很及时地从梦中醒来。帐篷里有动静了,主人醒来了,它要是再不赶快逃走的话……喀山快速跑进茂盛的杉树林中,停了一下,降低身子躲起来,只从树后露出半个头。它知道主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因为扑咬麦克·格雷蒂,主人打过它,最后一次,要不是女主人救了它,他也应该早就开枪打死它了。现在,喀山咬烂了麦克·格雷蒂的喉咙,要了他的命,主人肯定是不会饶过它的,即使是女主人这次为它求情,也救不了它。

喀山感到很遗憾,在它咬断麦克·格雷蒂的脖子后,主人晕头转向、满面鲜血地回来了,否则,它会永远拥有伊莎贝尔的,她会爱它,而它也会永远跟着她,永远为她而战,必要时,它会为她而死。但是,索普从树林中回来了,喀山只好偷偷地溜走了,因为,对它来说,索普和所有的男人是一样的:会用棍棒、鞭打,还有可以喷出火焰和死亡的奇怪的东西。

索普从帐篷中出来时天快亮了。他的手中拿着一杆步枪。过了一会儿,女主人也出来了,她的手抓住男人的胳膊。他们看着毯子盖着的东西,然后,女主人跟索普说话。索普忽然挺直身子,向后甩头。“呼——哦——哦——喀山!喀山!喀山!”他喊道。

喀山浑身抖动了一下。这个男人试图诱骗它回去,但手里握着那个要命的玩意儿。“喀山!喀山!喀山!”索普又喊叫道。

喀山从树下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向后撤回,它知道,对于索普手中那个冰冷的死亡工具,距离绝不是问题。它回了一下头,轻声地哀怨,当它最后一眼看女主人时,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超乎寻常的渴望。

现在,喀山知道自己要和她永别了。它的心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不是棒打或鞭抽的痛,也不是寒冷或饥饿的痛,但是,却比这些还要更痛。这种痛使它想仰起头来,对着泛白的广阔的天空悲鸣自己的孤单。

回到营地,女人的声音打战了:“喀山走了。”

索普浑厚的声音同样有些哽咽:“是的,它走了。它看出来了危险——我却没有。我宁愿少活一年作为交换,多希望我昨天没有鞭打过它。它或许不会回来了。”

伊莎贝尔的手抓紧了索普的胳膊。“它会回来的!”她说道,“它不会离开我的!它爱我,虽然它野蛮、凶猛!它知道我是爱它的,它一定会回来的!”

“听!”

从森林深处传来一声长长的悲鸣,充满了悲伤,那是喀山对女主人的告别。那声悲鸣带走了喀山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感情,一直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被寒风带走。

所以悲鸣之后,喀山长时间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它知道女主人一定听到了它的声音,听懂了它的悲伤,听清了它的爱。

离开了女主人,喀山迎来的是新的天地,没有棍棒、鞭打,也没有可以喷出火焰和死亡的奇怪的东西。在空气里,到处都散发着自由的味道!喀山静静地观察这树林里深黑色的、凹凸不平的阴影,这些阴影正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慢慢消散。就像现在自由的喀山,身上的束缚正一点一点地消失,它身上那狼性的血液,正一口一口地吞噬着狗性的血液。

自从狗贩子第一次把喀山带到麦克奇拉雪橇开始,它总是不时地渴望着今天的自由,体内狼的血液催促它去获得这种自由,而它却一直都不敢这样做。

现在,这种自由让它兴奋,让它激动!在这里,再也没有棍棒,没有皮鞭,没有让它讨厌恐惧的男人。喀山一开始就学会了不信任这些男人,然后痛恨他们。那是喀山的不幸——由于那四分之一狼性的血统,那些棍棒不但没有使它屈服,反而增加了它与生俱来的野性。

喀山憎恨男人,在它看来,男人是它最大的劲敌。它经常被拿着棍棒的男人打,打得它几乎快要断气了。他们称它为“恶犬”,远远地躲着它,总是不失时机地用鞭子抽打它的背部。它遍体鳞伤,都是拜这些男人所赐。那些男人,如果没有武器,会立刻死在自己锋利的牙齿之下!

喀山从来没有感受过男人的善良和爱,直到女主人将她温暖的手放在它的头上,将她的脸紧贴着它的脸,而这些发生的那一夜,索普——她的丈夫——却惊恐地大叫。喀山差点儿将牙齿咬进她白嫩的皮肤,但是瞬间,她轻柔的触摸、温柔的嗓音,使那种奇妙的激动传遍了喀山的全身,它第一次体会到了爱。

现在,喀山第一次挣脱了男人,从他们手上的棍棒中逃离出去。它坚信自己再也不会回到那里!不过由于对女主人的思念,所以在慢步跑进树林时,它依然在悲鸣着。

黎明时分,喀山来到一片沼泽地。好一会儿,它感到了一种奇怪的不安,白天的光亮也没有驱散这种感觉。它终于摆脱了男人,在空气中也没有闻到他们那可恶的气息。但是,它也没有闻到其他狗的气息,没有闻到雪橇、篝火、同伴和食物的气味,在它的记忆里,这些气味永远都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这里静得出奇。沼泽地位于两座山之间的山谷中,这里密密麻麻地长着低矮的杉树和雪松。密实的树木下面几乎没有雪,白天好像傍晚一般昏暗。它最怀念的是两样东西——食物和同伴,它体内的狼性和狗性都强烈地渴求前者,同时,身体里的那部分狗性还渴望着后者。

强劲的狼性血液升腾着,对两种渴望做出了回应,告诉它在两座山间静谧的世界中的某个地方有它的同类,它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蹲坐在那里,发出孤单地吼叫。有几次,在它胸部很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打战,上升到它的喉咙,最后化为呜呜声。这是狼的吼叫,刚露苗头的狼嚎。

食物比声音来得更容易。将近中午时分,喀山把一只大白兔撵到一根木头旁,轻而易举地杀死了它。兔子温暖的肉和血比冻鱼、牛脂和麸糠强多了。这顿饱餐给了喀山很大的信心。在那天下午,它追逐过很多兔子,最终又杀死了两只。直到此时此刻,它才发现随心所欲地追逐和猎杀的乐趣,即使最后没有吃掉全部的猎物。

然而,追逐野兔不需要打斗,它们死得太容易了。在饥饿的时候,野兔的肉十分美味细嫩,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最初猎杀野兔的那种兴奋劲儿就消失了。喀山想要猎杀更大的目标。它不再偷偷地行走了,因为那看起来好像在惧怕什么,或者好像要躲起来。它抬起高高的头颅,后背的毛竖立着,毛茸茸的尾巴自由地摆动,就像狼的尾巴。

生命和活力使喀山的每一根毛发都震颤着。它向西北方向走去,那里有它早年生活的召唤——遥远的麦克奇的呼唤,距离此地一千英里之远。

喀山带着对同伴的渴望,不断向前寻找着。一路上,它在雪地中看到了许多脚印。它闻到了驼鹿和北美驯鹿的蹄子留下的气味,观察着脚底长着厚毛的猞猁的脚印。它还追踪着一只狐狸,狐狸的脚印把它带到了一个被高大的杉树圈起来的地方。那里的雪被血染红了,一只猫头鹰的头、羽毛、翅膀和内脏散落在那里。喀山知道,在那片荒野,除了自己,还有别的觅食者。

到了傍晚,一种与自己的脚印十分类似的脚印清晰地印在了白皑皑的雪面上,那是新踩出来的脚印,周围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这一发现使喀山发出一阵呜呜声,这使喀山又产生了一种蹲坐在那里发出狼嚎的渴望。当晚上树林中的影子更加深重时,喀山体内的这种渴望更加强烈了。

虽然已经走了一整天,但是喀山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若是以前,被鹿肠鞭鞭打着走半天,喀山都会感到非常吃力,浑身没力。但是现在,没有鹿肠鞭,也没有男人,有的只是在黑夜的刺激下从自己狼性血液汩汩而来的兴奋感,喀山清晰地感受到血液流动得越来越快。今夜,天气晴朗,天空中布满了星星,月亮慢慢升起来了。最后,它蹲坐在雪地里,仰头向着杉树梢发出长长的嗥叫,几英里外静寂的夜空都在打战。

虽然有点儿失望,不过喀山在继续上路之前,又嗥叫了两次。既然没有回应,就自己叫给自己听。喀山对自己发出的新调子感到非常开心。它感觉自己正在不断地变化,向着自由和野性变化!

然后,它来到一座陡峭的山脚下,从沼泽地爬上了山顶。在山顶上,星星和月亮离它更近了,它向下望去,山的另一侧是绵延无尽的平原,一个结了冰的湖泊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一条白色的河流像丝带一般穿过湖泊,通向一片森林,那里的树木不像沼泽地里的那么茂盛。

在山顶上,喀山迎着风,感受着星星和月亮的光芒,紧接着,它再次绷紧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它的血液在急速奔腾。从远处的平原上传来一声嗥叫,那是和它发出的声音一样——狼的嗥叫。喀山的颌骨嘎嘣嘎嘣地发出声响,白色的尖牙闪闪发光,喉咙深处涌动着怒吼声。它想回应,但是某种奇怪的本能阻止了它。这种本能来自喀山身上的野性,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样,所以阻止了喀山。在空气中,在杉树梢飒飒的响声中,在月光中,在星光中,这个声音在告诉喀山,它听到的是狼的吼叫,却不是狼的呼唤。

喀山一直等待着,等待着那让它兴奋不已的叫声能再次响起。终于,一个小时后,那清晰而独特的吼叫声再次传来,那声音像起初第一声一样哀伤,搅动着喀山的血液,让喀山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炽烈的兴奋。不同的是,这次来自身上的本能告诉它,这声音是同类的召唤——是打猎的信号,催促它快点儿加入。片刻之后,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从离山脚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回应声,还有一个遥远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狼群要聚集起来进行夜间捕食了。但是,喀山却静坐着,打着战。

喀山在犹豫着。在它的心底,有两个魔鬼正在打架,这两个魔鬼就像这座山谷的两个部分。一个来自山的那一边,代表着一个全新的、陌生的、没有男人的世界;而另一个魔鬼代表的正好是山的这边,有着一股强大的魔力在拉着喀山让它回去。就在这两个魔鬼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喀山转过头,凝视着身后月色笼罩的原野,发出一声悲吼,这次是狗的叫声。女主人在喀山身后的那个世界中,它能听到她的声音,能感受到她温柔的抚摸,能看见她脸上和眼睛里的笑,那种曾经使它感到温暖、幸福的笑。她在森林的那头呼唤着喀山,它被两种欲望同时牵扯着——是响应女主人的呼唤,还是走到下面的平原去?它还看到许多男人在拿着棍棒等着它,它能听到鞭子的拍打声,能感受到鞭打的刺痛。

很长时间,喀山都在两个魔鬼的斗争中挣扎着。它被两个魔鬼搅得心烦意乱,痛苦不堪。在那处山脊上徘徊了许久,最终,代表着山的那边的魔鬼胜利了,喀山转身奔向下面的平原。

整个晚上,喀山都没有接近那群狼,而是一直待在离狼群不远的地方观察着它们。它不敢贸然进入它们的集体。不过,喀山这么做很幸运,因为它的身上还有人类的气息,不加思考地加入的话,狼群会把它撕成碎片。野生动物的第一个本能是自我保护,或许就是这种世代相传的本能,驱使喀山到狼群脚印最杂乱的雪地里去,时不时地徘徊和犹豫。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喀山最难忘的记忆之一。它体会到了真正自由的生活,理解了真正意义上的野性!它见到了那群势如破竹的狼群如何在湖边杀死了一头驯鹿,一直啃食到将近黎明时分。喀山迎风逗留在那里,血和温暖的鹿肉的味道刺激得它的鼻孔痒痒的,它灵敏的耳朵听得见骨头断裂时发出的咔嚓声。但是,这一次,是本能战胜了诱惑。

直到天色大亮,当狼群向平原的四面八方散开走远时,喀山才敢大胆地走到猎杀现场。它什么都没找到,只看到一块被血染红的雪地,地上散落着一些骨头、内脏和被撕裂成碎片的厚厚的鹿皮。但这已足够了,喀山在雪地上滚着,将鼻子钻进残留物中。它一整天都待在附近,使自己身上浸满了那种血腥的味道。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当月亮带着星星再次出现在夜空时,喀山已经再也不是以前的喀山了,迟疑和害怕已经从它的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喀山蹲坐在那里,两眼散发出不曾有过的光芒,现在,它已经正式加入了这片平原。

晚上,狼群再次捕猎,也许这是南面几英里处的另一个狼群。它们将一头母驯鹿赶到结了冰的湖上。那天的夜晚几乎和白天一样明亮。喀山从森林边看到驯鹿跑到结了冰的湖面上,离自己有三分之一英里远。狼群由十二只狼组成,分布成致命性的马蹄形,两只领头狼几乎与猎物并行了,围绕着驯鹿的圈子在慢慢地缩小,不久,驯鹿将会在这个圈子中绝望地死去。

喀山尖叫一声,在冰冷的月光下冲进了圈子之中,直接挡住了试图逃走的驯鹿,并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它攻了过去。在二百码远的地方,母驯鹿看到了喀山,急速转向了右边,右侧的领头狼一下子顺势张嘴咬住了它。喀山与另一只领头狼同时到达,喀山张嘴向着母驯鹿柔软的脖子咬去。狼群狂乱地吼叫着从后面包抄上来,母驯鹿就这样倒下了。喀山的牙深深地咬进了母驯鹿的颈部,母驯鹿重重地压在喀山的身上,但是,它没有松口。这是喀山的第一个大猎物,它的血液像热火般蹿腾,紧咬的牙齿间发出了怒吼,喀山犀利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

直到母驯鹿身上的最后一丝打战消失,喀山才从猎物的胸部和前腿下将自己的身体抽出来。那天它捕食过一只野兔,还不是很饿,所以只是坐在雪地上,看饥饿的狼群撕扯着猎物。稍微过了一会儿,喀山走近了一些。虽然喀山帮助它们猎杀了驯鹿,但那并不代表狼群已经接受喀山的加入。看见喀山正试图向它们走来,有两只狼立即弓起背,阻止喀山向前。

喀山往后退了几步。它对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在大自然生活久了,自我保护是每个动物的本能。就在喀山犹豫着是否要加入这群野性的同类中时,一只身材高大的灰狼忽然从狼群中蹿出来,直取它的咽喉。喀山刚好侧肩躲过攻击,刹那间,两个身体滚在雪地中。当突如其来、充满刺激的战斗将狼群从盛宴中吸引过来时,喀山和灰狼都站起了身。慢慢地,狼群围成一个圈子,咧着白色的尖牙,后背淡黄色的狼毛直直地竖立起来。

死亡之圈将打斗者牢牢关在里面,犹如古罗马的决斗场一样,喀山不止一次地经历过这样的比赛。它曾十几次坐在类似的圈子中,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不止一次地在圈子中为活命而战斗,这是雪橇犬的一种战斗方式。除非人类用棍棒或鞭子阻止它们厮杀,否则,战斗总会以一方被杀死而结束。只有一个战士能够存活下来,也有可能,两只狗都会死去。这里没有人,而是一群咧着白色尖牙的恶魔围成的死亡圈地,它们随时等待着扑向第一个被摔倒在地的战士,将其撕成碎片。喀山是一个外来者,但是,它并不惧怕那些将自己围困起来的狼群,狼群的重要法则会使它们公平地对待对手。

灰狼身经百战,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在它看来,喀山根本不可能经得起自己的一招一式,因为它闻到喀山身上仅存的些许人类的味道。所以喀山,也就是对面的敌人,虽然拥有高大的块头和坚实的肌肉,不过在适者生存的野外,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喀山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个向它发出挑战的灰色头狼。狼群继续慢慢缩小着死亡圈子,片刻之前,猛咬和撕裂皮肉的声音顿时变为一片静寂。南方的那些脚步轻盈、脖子柔软的杂种狗会狂叫、吼叫,但是,喀山和对手却都沉默着,它们的耳朵机警地向前竖立,毛茸茸的尾巴随意地向下耷拉。

忽然,那只狼以闪电般的速度发起第一次攻击,牙齿犹如钢刀般锋利,只差那么一英寸就咬到喀山了。同时,喀山猛冲到对方的身旁,它的牙齿也如同锋利的刀子般撕开了头狼的侧肚子。

狼群又往里缩小了死亡圈地,它们的眼睛变得更红了,嘴唇使劲儿绷起,直至好像消失不见。此时,喀山一跃而起,向对方的喉咙发出致命的一咬,却没有咬着,只差了一英寸。头狼又扑了过来,这一次,它咬中了喀山的侧肚子,鲜血顺着喀山的腿流了下来,染红了雪地。侧腹的疼痛告诉喀山,它的对手是一个打斗的高手。喀山低低地蹲伏着,向前伸直头颈,脖子紧紧地贴着雪地。这是喀山在幼年时期学会的一项技能——保护咽喉部位,等待最佳攻击时机。

头狼绕着喀山走了两圈。喀山慢慢地转动,眼睛半睁半闭。头狼再一次蹦跳而起,喀山瞄准它前腿上方的致命部位,张开嘴使劲儿地向上面咬去。但喀山什么都没咬着,头狼像猫一样敏捷地从它身上飞了过去。

这招没有奏效,喀山的喉咙深处轰鸣着狗的怒吼声,一步就跃到头狼的面前。它们胸贴胸碰到了一起,牙齿相撞,喀山使出浑身的劲儿向头狼的肩膀撞去,抽回嘴再次向对方脖子的要害部位咬去。这一次还是没有咬中,依然只有毫厘之差。还没等喀山回过神儿,头狼已经咬住了它的后脖颈。

喀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它使劲儿挣扎着,把头向前挥动了一点点,盲目地咬了一口,强悍的牙齿咬到了头狼的前腿。伴着肌肉撕裂的声音,只听见骨头嘎嘣一声,等待的狼群瞬间变得紧张、警惕。狼群的阵线只有在这个死亡圈地之中的一个战士倒下之后,才会消散。它们只是在静静地等着那个要命的倒地信号,然后就扑上去将倒地者咬死,分食。

正是喀山后脖颈那浓密的毛和结实的皮,以及强健的肌肉救了它,使它避免了被打败的可怕命运。尽管头狼的牙齿咬得很深,但是还没有深到致命部位。忽然,喀山将全部力量集中到四肢,使劲儿从头狼的身子底下站起来。头狼的牙齿松开了,喀山蹬着后腿再次一跳,将对手全然甩开。

喀山像挥舞着的鞭子一样迅速地向断腿的头狼扭过身子,使尽力气向前冲,用肩膀重重地撞在头狼的胸部。喀山发现,有时恰到时机地进行猛冲比咬住对方的喉咙更致命。这次猛冲就是致命性的,头狼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翻滚了一下,狼群一下子冲上来,迫不及待地咬死已经不再英勇的头狼。

喀山从那群嘴唇沾满鲜血、怒吼着的灰色狼群中抽身出来,气喘吁吁,血流不止。它现在很是虚弱,头脑中有一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它真想躺在雪地上,但是,那种古老而又可靠的本能告诫它不要暴露出这种虚弱。

这时,一只苗条的、体态轻盈的灰色母狼从狼群中向喀山走来,卧在它前面的雪地上,然后又快速站起来闻着它的伤口。

灰狼年轻,强壮,漂亮,但是喀山没有看它。喀山在看着打斗过的地方头狼那点儿可怜的残骸。狼群又回去享用母驯鹿了,喀山又一次听到了骨头被咬断的咔嚓声和驯鹿肉被狼群撕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告诉它,从今以后,它将正式成为这群凶残动物的一员,整个平原都会听到并认识自己的声音,不会再有其他动物拦住自己前进的道路了,当它再次在山顶嗥叫时,这片荒野最敏捷、最狡猾的角色都将对它做出回应。它绕着驯鹿和狼群转了两圈,然后就慢步向黑黝黝的杉树林边跑去。

到了树林阴影中的时候,喀山往后回头观望。那只灰狼在它身后跟着,离它只有几码远。灰狼有时羞怯地走到喀山的跟前,也一样掉头看着树林外面的湖面上,那团黑乎乎的生命。当灰狼紧挨着喀山站在它身边的时候,喀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奇特的气味,那既不是血的味道,也不是香脂树和杉树的香味,这种气味好像来自晴朗夜空中的星星,来自碧蓝云天的明月和奇特美丽的寂静夜晚。这种味道好像是灰狼的一部分。

喀山看着灰狼,发现它的眼神警觉,充满了疑惑。灰狼很年轻——年轻得好像还没有脱离幼崽期。它的身体强壮、瘦小,体形优美,脖子和后背上的毛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光滑发亮。它向着喀山眼睛中红红的亮光狂叫着,那不是幼狼的叫声。喀山向灰狼移动了一下,将头搭在它的后背上。面对着狼群的方向,喀山的胸部感觉到了灰狼的打战。喀山再一次看着月亮和群星,血液中涌动着灰狼和夜的幽静。

喀山一生中没有多少时间是在营地中度过的,它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套着挽具在路上奔跑。交配季节的冲动只是远远地挑逗着它,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却是如此近。灰狼抬起头,用柔软的口鼻触碰着喀山脖子上的伤痕。在灰狼温柔的触碰和轻声的低叫中,喀山再一次感受到了异性的触摸,和嗓音带给它的那种奇妙的感觉。

喀山转过身轻声叫着,背上的毛发竖立起来,高高地昂起头,眺望着眼前的荒野。它走进茂盛树林的阴影中,灰狼亲密地和它并肩慢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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