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生物和地壳中对人类理智的关照

生命界/数学定律的延续/植物的秩序/动物/化石/所有碎片形成一幅图景/被人们发现的科学/大自然中思想的展现/天文学/博物学家的热情/地质学/当前改变它的关键/人类生理需求得到的关照，预设了人的理智本质/地壳体现出设计/人类增加自己的力量/金属的性能/金银/铂金/汞/铁/磁石/对人类进步至关重要的金属/人类专享的燃料/化学给予人类的力量/人类通过理智力量，使植物和动物服从于人的生理需要

现在我们进入到生命界。我们看到，这里展现出一种新的原理，它主要与四种元素相关，所产生的形式却比我们在整个矿物界所见到的更多。生命力带来的关系与发展，与低等分支中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在那里我们甚至不可能找到任何启发。而在这里，我们看到，物质通过亲代与子代的关系，被塑造成前后相继的一系列相似形态。物质并非借助于自身之中的力，而是借助于某些高于物理力的事物，才形成动物、植物结构。这些结构的完善和美，依赖于物质的持续变化，而晶体的完善与美，依赖于物质的永恒。在这里，我们并没有越过数学定律的极限，然而，比最复杂的晶体中还要多变的衍生形式，使定律变得模糊不清了。放眼望去，四处产生了何其众多的形式！让我们勾勒一个大致的图景，这样我们便能看清，要不是一种有按立权的智慧让万物与人的理智本质相适宜，科学上一切活动都将是多么无望。

我们看到，单细胞植物从北部的冰雪中孕育出来；它的亲属潜藏在每一个池塘中：植物中的食腐者——真菌，以腐烂的纤维为食；地衣和苔藓在宽阔的岩石上描绘出童话中的小树林和铃铛；草本植物编织着绿毯，它们的丰美几乎遍布地球上每个角落；枞木、矮桦和柳树毅然屹立于高山风暴之中，或是几乎潜伏在永恒的冰雪中；松树在幽深黯淡的森林中发出哀吟；橡树伸出它强有力的胳臂；橙树和香橼使空气充满芳香；宽大的棕榈树庄严静穆地将羽状叶片伸向天空，海藻则以一种色调丰富多变的永恒的流苏缠绕住大海。与这一切混杂在一起的，是点缀在每片土地上的成千上万种其他植物，它们的产量是同样的丰富，结构是同样的奇特，形式也是同样的多变。而这一切植物都臣服于更高级的生命形式——动物界。动物界从极其近似植物界，乃至根本无法划界的生命形式开始，骤然进入形式极其丰富的有感觉生命，最后再到人。人具有思想和理性，也有能力去理解这种存在之链，因为他被指定为万物之主，也是连接万物与造物者的链环。

在这些生物中，我们所知道的有身体呈辐射对称的水螅体（polyp）。它修筑的墙壁和堡垒，坚固得足以抵御海水的冲击，辽阔得足以供各民族的人居住。

水中充满鱼类和贝类，空中充满飞鸟和小虫，田野和森林里充满更高级的族类，而岩石中则充满生活在地质年代的那些生物的残体和遗迹。我们估计，除去数目巨大的化石生物，现有植物和动物种类也数以千万计。单一物种通过栽培，或许能呈现为一千多个不同的变种。

正是在这一领域，在生命界这些不计其数的生物对象中，人类的思想取得某些最伟大的成就，并探明了为数众多的有机生物是如何通过宏伟的设计，在结构计划上体现出相互联系，使一种单一的心灵能理解这整个系列。当我们把岩石中包含的不计其数的生物对象也补充到现有生物形式中时，结果将不是导致拒斥这一图景，而是让效果显得更加完美。大批博物学家付出的一切辛劳，都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并非通过创造，而是通过解读计划，并发现自然划分的类群，来得出秩序和体系。大自然为这项工作做了准备，以便人类的心灵在获得理解时，能够完全满足。大自然采取了一种独特的方式，这样心灵在发现和理解的过程中，便能发挥出最卓越的能力。

大自然从不作分类整理。确实，它将象征语言写在大自然殿堂的每一块石头上。然而，尽管这幢建筑在那伟大的建造者眼中是完美的，这种圆满也是一种关系的圆满，而非位置的圆满。这幢建筑的砖石，就像高山上形成的那些石块一样，当它们结合在一起时，根本听不到任何斧锤或其他铁器之声。在人类洞察到存在于神性心灵之中，并展现在神性作品之中的关系之前，这幢建筑看起来似乎是一片混乱。那些砖石散落在造物者最初塑造它们的地方：每个大陆、海上岛屿，以及水域之下。它们真正的位置，写在它们的结构之中；这一位置重复出现在每一次变化中，从宝石的演变，直到完美生物的展现。但是，把这些零散的碎片集合起来，人类就会看到它们的关系，看到它们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就像创造之初全在者眼中（the omnipresent eye）所见到的那样。大批博物学家如是进入神的思想之中，这也正是理智的伟大成就。这既表明人类的心灵是以神为范本，而且表明有机界中已经为人类心灵提供了完美的关照。于是，结构的整个计划，以及多重的关系，恰好尽在心灵的把握之中，而且与心灵的本质相宜；适于唤起心灵的能力，适于满足心灵对大自然中的智慧与技艺，以及对从中发现的完美关系的最高级认知。

亚里士多德、林奈、居维叶，以及一长串名单上几乎同样值得一提的已故的和活着的博物学家们，他们敏锐的感官和强大的力量，正是来源于这种探求，来源于那位伟大导师思想的演示。如果我们有时间一一历数，史迹上那些个人的奋斗和个人的成就，将不仅会向我们证明这种思想的深度、感官所受的训练、过往每一个伟大博物学家所做的广泛归纳，而且将会表明，每一条真理在通过与其他真理的关系被揭示出来，并被带入科学领域中时，都重申了一条更高级、更崇高的真理。这一真理将世界从一架纯粹的机器转变成了向人类传达上帝特征的生动阐释者；这个真理就是，宇宙的各个角落，它的物质和力，都是参照人类心灵而设置的，于是，人类能理解它们，并从它们的构造中意识到全能者，而人正是这位全能者的影像。

自然界中有哪个部分，是我们能确保超出于人类阐释能力范围之外的呢？

星星的光传达到地球上时，要在空间中飞驰许多年月——它们的距离比我们所能理解的，还要远上十万八千里。而这些星星，是人类巨大的星空表盘上的图像。人类预测行星的变化，描绘出星空在未来世纪某个夜晚将会呈现的图景。作为神之影像的人类，定然具有何其完美的心灵，才能理解并探察那位伟大创世者的工作！

这项工作在自然界其他分支中，都还没有像在天文学中完成得那么漂亮。不过现在已经开了个好头，虽然科学还处在婴儿期，而且在人类作为上帝的后裔和继承人走进大自然的全部遗产之前，尚待完成的还有很多。其间确实也曾出现过错误；但是每个真正研究自然的人，都在一些方面取得了成功。这些错误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一个人的一生还不够长，无法正确地读出每一个符号，或者，是因为他试图用手头的材料去建构一座拱门，而建筑用的基石却可能是在另一个大陆上形成，尚留待某些更幸运的从业者去发现。

说到可供研究的材料，天文学几乎比其他每一门自然科学更有优势。一个人站在地球上任何地方，当群星从头顶转过时，他都有办法去建构一套完美的天文学体系；而另一方面，谁要是想研究地壳，或是发现地球上植物或动物的关系属性，他就要么必须去旅行，要么必须从他人的工作中受惠，看看其他人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探索结果。人们会不辞劳苦，以便将这座光辉的殿堂中散落各处的砖石拢到一起，直到人类的目光能看到，这项工程的完美及其优美的比例，乃是大自然中这些作品与人类更高级本性相宜的另一个证据。大自然之中逐渐展现的计划，深深地吸引着人类的心灵，使人们忘记了舒适的生活，对金钱也不屑一顾——除非视之为一种手段。与在这种追求上取得的进步相比，金钱不值得受到片刻的重视。林奈不仅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中，以至于几乎忘却了疲劳和疾病，而且在学生们心中燃起了那种热情，促使他们奔赴世界各地，为他们的老师以及他们自己，去寻找自然之书中新的字行。

科学中有一个分支，实际上囊括了博物学的全部范围。在其中，最光辉夺目的启示留待我们今天去发现，人类的心灵也将在此找到物质世界中有待解决的最宏大的问题。启示之光慢慢地从高山和峡谷中折射出来，映照在心灵之上，由此，一个重要的真理确定下来：在地球的腹心地带，在数世纪以来似乎只是一片混沌和混乱的地方，奇异的铭文镌刻在一种神性的石头书页中——那是不计其数的有机生物经过漫长的岁月，在地球的震颤中，以及水与火的交战中留下的记录，它们全都完好无缺地等着人类去翻译。人类所读到的已经足以让他懂得，地球真正的历史书写在这些卷册中，而在这种表面的混沌状态中，有着完美的秩序，以及一种对人类理智层面以及生理层面的关照。

研究古代遗迹的人，除了偶尔发现的某些罗塞塔石碑之外，没有任何词典来帮助他们阅读那些被掩埋的古老城池砖石之上镌刻的奇异铭文。铭文的雕刻者，以及那些书写和讲述这种语言的人，都已经逝去；没有人能在那些已经写下的文字中增添哪怕一个字母。它们是不变的，也是不可改变的。我们必须单单从这些铭文中，去寻找揭示其含义的关键。而书写在地球岩石中的历史，却并非如此。我们根本无需借助任何罗塞塔石碑的启示来解读这些铭文。那种语言被镌刻在那里，上帝年复一年，以阳光和风暴，以各种各样活着的和死去的动物、植物形式，重述着这种语言。大自然的研究者已经开始了解这种语言。当他们翻开石头书页时，里面的形式确实奇异而古老，就像图书馆古老的旧式英语手写体（Black letter）（注：也称“Gothic Script”（哥特手写体）或“Old English Script”（旧式英语手写体），或直译为“黑字母”。——译者注）书籍上的文字一样。但是很快人们就看到，这种语言与历代博物学家的母语同出一辙。人类理智在这一领域取得的胜利，与我们相距实在太近，在此不必去提了。最能干的先驱们仍在为此奋斗。但是五十年中，还没有一个像地质学这样的思想领域；没有一项研究受到如此普遍的关注；没有一门学科能抛出这样一个理论背景，让思想停留于此，或是在岁月中逆流而上。在宇宙中人类所能达到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比在地壳中更清楚地追踪到造物者的足迹；神的造物中，也没有一个部分比这里体现出与人类更多的相关性。

起初看来，地壳构造中的设计，似乎与人类的生理层面有特殊的关联。但是我们千万不可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地壳中对人的生理欲求提供的某些奇妙关照，预设了人的理智本质，以及人类文明的进步。在大陆、山脉和河流体系的轮廓中，在地球通过冰川时期的强大机制为植被打好的基础中，人类受到一种特定的英明关照，正如整个动物界所受到的关照一样。这些关照全都规模巨大，正好适于供养植物和动物生命，而且明显是出于某位全能者的授令——那位全能者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结尾，并在地质年代中指引一切因素的作用，直到地球呈现出如今的美丽，因此我们只会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满足于视之为水、火以及其他生物造成的偶然结果。这些作用因子不过是听从主人旨意的仆从罢了。我们看到第二因完成这些工作；但是一旦我们查明了整个结构中的计划，看到地球依据这种计划，并通过一种类似生物生长与变化的过程，朝向目前的状态发展直至适合人类生活，这时我们便在岩石的记录中，找到摩西三千年前写下的句子真实的呈现：神说，让地球适合人居住。这是《创世纪》第一章的一个摘要。我们希望指出，除了这些单纯让地球适合成为动物界居住之所的关照之外，还有一些最不可思议的关照是专为人类提供的；但是，人类只有作为一种理智的、不断进步的生物，才能从中受惠。

我们在不同元素的性质，以及元素的分布中，看到对人类理智的关照。大地中取之不竭的金属、煤和油料，是专为人类而储藏的；但是人只有作为一种理智的生物，才能从中受惠。他解读地球的历史，翻译它的铭文，从而掌握它的秘密，开启大地的藏宝室，并满足自己的愿望。

有了这些宝藏，有了这种思想，瞧瞧人类完成的奇迹吧。他的力量增强了一万倍。他驾驶小船乘风破浪。他劈山填壑；沿着绵延的铁路，他乘坐喷着蒸汽、永不疲倦的钢筋铁骨呼啸而过。他通过铁丝线讲话，一千英里以外的朋友也能听到他的讯息。他用望远镜窥视太空，绘制出月亮上的山体和沟壑，并测量行星的环带。他让尘埃中隐藏的秘密，以及微小得无法用肉眼看到的生命形式大白于天下。他用雷电，用致命的步枪和沉重的大炮来武装自己，从而变成可怕的毁灭者。他之所以做到这一切，是因为他凭借理智，抓住了大地的外壳中专为他提供的优厚条件。人类理智的进步是无止境的，元素及其组合中为人类这种与生俱来的禀赋提供的优厚条件，同样是无止境的。如果我们考察一下地球矿脉中积聚的金属，以及每种金属依据它与人类进步的关系而定的相对含量，我们就绝不会看不到一种神奇而且完美的关照；这种关照依赖于如许众多的条件，以至于我们似乎必然从中推导出一位有智慧的关照者。就像前文中援引的很多例子一样，必须有如此多的条件凑在一起才能达到结果，因此，谁要是把这种组合归于机会，那就只能怪他过于轻信。如果我们考察金属本身的物理属性和化学属性，我们就看到人类受到一种令人惊叹的关照；如果没有这种关照，他将没有适当的途径去将他最宏伟的观念以物质形式表现出来；没有办法去成为地球的主人和掌管者；没有办法去展示那些更高的特征——文明既是这些特征的子嗣，也是这些特征的父母。事实上，如果金属总体上不是现在这样，人类将会像失去空气的鸟儿一样，尽管张开翅膀，却注定只能在地上行走。

在金属中，我们首先要说的是金银。它们几乎完全抗氧化，美丽动人且性能极佳，既能拉伸成最细的金属丝，也能锤炼成最薄的箔片。它们通过满足人类的爱美之心来顺应人的需求，它们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借助于传统的用法（注：此处指将贵金属用作货币。——译者注），也不是因为它们恰好十分稀有，而是借助于一种内在的美、近于永恒的持久性，以及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为它们增添的光彩。它们也顺应了我们在科学、艺术和商业上的需要。

铂金是另一种高贵的金属。如果没有铂金，化学家会感觉他的能力莫名其妙地被剥夺了。铂金的发现，似乎正好是在科学的进步亟需这样一种物质的时候。就算化学家专门预定一种供他使用的物质，他恐怕也不能把他想要的全部性能，组合得像他在铂金中已经见到的那样齐全。铂金具有极端的不可熔性，它能经受通常炉火中最剧烈的燃烧，同时又能在相对温和的热度下进行焊接。它几乎能耐受最强的纯净酸，但是又很容易溶解于硝酸和盐酸形成的混合酸。铂金是已知密度最大的物质之一，然而又能变成已知任何金属中多孔性最强的形式。这些让铂金在器件制造上受到高度重视的性能，还有铂金盐的化学性质，都是令我感触极深的一种神奇关照；每当我看到实验室里的铂金制品：坩埚、箔片、铂金丝，还有这种物质其他的备用形式，都绝不会意识不到人类理智进步受到的直接关照。事实上，我还可以补充从中找到的很多其他物品，但是鉴于我现在谈论的是金属，因此姑且略过其他物质不提。

汞与前面提到的金属形成强烈的对比，不过，汞在用途上几乎毫不逊色，对于科学研究似乎也是必不可少的。汞在常温下是液体，能够溶解其他金属。借助汞的作用，我们很容易将金银从矿石中提炼出来。在温度计、气压计和科学人所知的很多其他仪器中，要寻找一种物质来替代汞，将是何其困难！我们不知道到何处去寻找一种替代品；我们没有汞就很难顺利开展科研活动。汞正好是我们希望用来完善金属系列的那种物质——它与其他金属迥然不同，正因为如此不同，所以在那些似乎对人类进步至关重要的物质中占据了一个重要位置。

铁过于平凡，几乎很难引起注意；但是它具有一些极其显著的性能，以至于当我们了解这些性能时，似乎不可能不产生这样一个信念：它们很显然是对人类的一种关照。我们简直不可能去设想，如果没有铁，人们必然还停留在怎样的状态中；与人类的现状相比，文明程度将何其低下，人类又将是何其无助。在谈到铁的性能之前，我们绝不能忽视的事实，是铁含量的丰富。铁分布在地球上几乎各个角落；含量也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只要世界延续下去，就足够全人类使用。

人们在大陆上编织网状的铁路系统，以铁拱桥横跨河流，以铁皮船划开海洋，在城市之间拉起铁丝线，道路上铺满铁制的小汽车，并修建铁铸的宫殿，然而铁矿山的规模将几乎丝毫不减。

铁这种物质的用途如此广泛，我们却极少能找到纯净物状态的铁。起初想来，这似乎是缺乏设计的表现。然而，由固态铁构成的矿山将会简直没法开挖。铁在纯净物状态下，是一种极其坚硬的物质，大块的铁似乎会挑战矿工的能力。但是易碎的铁矿石却很容易开采，因而也便于转变为最适合为人类服务的状态。

铁尤其值得注意的第一个性能，在于铁与氧、碳的化学关系。通过这种关系，铁矿石中的氧在猛烈的炉火中极易还原出来，与碳结合，变成铸铁。铸铁具有在硬化时体积膨胀的物理性能，因此能用来填充模具，使模子里最精细的形体具有最鲜明的轮廓线。

如果我们单单从铸铁来考虑，我们发现铁完全适合它的用途。而就锻铁而言，它会屈从于烈火和铁锤，被打造成工人需要的上千种形式，弯折、延展并焊接，随后，当再次冷却时，它便会保持工人以一种巨人般的力量赋予它的形式。

铁与碳结合，就会变成钢铁。就这么一个词，暗示出多少种不同的用途啊；它可以用来铸模，可以被打造得软一些，就像普通的铁那样，或是在一瞬间硬得简直像钻石一样。在这些极端之间，钢铁可以达到工人想要获得的任何硬度。工人可以把钢条分成两半，用一部分制成一把剑，用来切割另一部分，就像削泥巴一样。他可以用钢制成最光亮的平面，和最锋利的刀刃；他可以制造出最结实的环，和最精细的弹簧——这种弹簧细如发丝，但它在一个人的有生之年，都将永不倦怠地控制钟表微妙的平衡。

铁在铸铁、锻铁和钢铁中表现出的这些不同性能，使这种金属适于在人类手中变成进步的重要工具，可是，铁对人具有重要意义，仅只是因为人是一种理智的生物。当人类随着文明的进步，意识到新的需要时，铁的性能便得到开发，用途也被人发现。铁元素中具有无止境的可能性。但是除了人之外，铁对地球上一切生物来说，都好比土壤中的沙粒或岩石一样。

我肯定不能忽略不提铁的磁力及其与电的关系。铁矿石中有一种磁石，千百年来，磁石被视为一种单纯的稀奇之物，或是前科学时期人们眼中的奇迹。然而，那种奇特的矿物中有着潜藏的力量，它在人类手中变成了磁针，而在更广泛的运用中，则产生了磁性电报。钢针用这种神奇的石头磨过之后，就能变成指南针，在风暴和云层遮蔽了友善的群星时，引导海员在深海上航行。当人们能随心所欲地利用电流产生磁力，同时发现铁丝能用于传导闪电时，铁的状态和性能便逐渐为人所知，最终将使遥远的国度全都变得邻近，就像同乡邻里一般。铁的磁力稍纵即逝，钢的磁力却能永久保持，这两种现象都无人能解释，但是它们的磁性，还有电与铁、空气和化学作用的种种关系，构成了人类对物质世界取得一个重大胜利的条件。阿拉伯神话中调遣天上地上各类魔灵的魔力，没有一种能与人类的力量相比——他坐在那里，借助他的电池，手指一碰，就能召来“从浩茫深窅中来的精灵（spirits from the vasty deep）”，派遣它们以光速将讯息传到一千英里之外。但是铁是人类手中挥舞的最具潜力的魔法棒。拿走这根魔法棒，人就几乎一筹莫展。

有什么必要喋喋不休地讨论其他的材料呢？它们要么其本身，要么其化合物，都回应了科学与艺术日益增长的需求。我们想要的各种性能，但凡能设想出来的，就能在某些金属矿石或其合金中找到。谁能历数铜、铅、锡、锌及其化合物的多种用途呢，它们满足了人类的各种需求，却又只是对有理智的人来说才是必需的！

我们也不单是在金属中，而是在地球上几乎各种含量丰富的元素中，寻找这种与人类的特殊关系。我们已经考虑到元素以化学关系对人类理智的适应，从而使化学科学成为可能。事实上，我们认为，每门自然科学，充其量只是在表达自然界这个部分对人类心灵展现出的关系。但是除了元素相互间这种美妙且令人满意的化学属性之外，每种元素一律适合于成为人类的仆人，服从于人的生理需求；不过，服务于人，只是因为人类凭借理智，首先驯服了它们，进入它们本质中的秘密，而后在它们身上找到可持续发展的手段。

我们在另一个相关的地方，已经提到碳氢燃料与人类关系中体现出的设计证据。但是燃料这一理念本身，虽然是为了带来身体上的舒适，但是也暗含着理智。火是人类的仆人。我们没有发现哪个种族低级到连火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史册记载那些不知道使用火的人。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一种单纯的动物有能力去获取火，或显然明白火的用处，除非把火视为人类提供给它的一种让它感觉舒适的东西。火是人类得天独厚的；大自然为燃烧提供的每种条件，要么是无关紧要的，要么就与人的理智本质有关。碳和氢的性质，煤床，油井，树干木材纤维聚集形成的对树木本身没有任何特别好处的心材——所有这些物质，都具有无比平衡的亲和力关系，那是我们在谈论化学元素时考察过的。因此，如果我们考察一下人类在生理上受到的关照，我们会发现，有极其大量的证据表明，人类生理上最高的利益，只能通过他的理智活动来获得。煤、木材、金属和石材，都为人类更高的天性提供了供给。它们使世界变得适于一种不断进步的生物。它们以天然的形态服从于一切有机生物的利益；但是就与人类的关系而言，它们上升到另一个层面，为人的能力提供了补充，正如人灵巧的双手高于鱼的鳍或鸟的翼。

在世界史上，在此之前还从未出现过任何事物，能像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那样证明世界完美适应于人类更高级的本质。以前可有什么时候，人类能像现在这样搜寻大地中的宝藏？人类也是刚刚走进这种丰富的遗产。以前可有什么时候，人类拥有这种将大地上的产物浇铸成无以数计的形式，以便让自己舒适快乐的技术？他将金属拉伸并浇铸成一千种形式，将沙子融化为水晶玻璃。他从地下掏出一块色彩暗淡的矿石，通过化学魔法般的力量，将其变回最精细的涂料。我们赞叹于文明社会如今掌握的多种获取欢乐的手段。我们赞叹于人类指引地球航向、约束地球力量并使之为人类服务的能力。然而，如果没有适当的材料供人类使用，人的理智将是多么无能为力！

不仅在地壳中，而且在现有动物、植物的构造中，都考虑到了人类的理智。仅仅是在一种有理智的生物精心的栽培之下，果实才臻至完美，并爆发出我们如今享有的大量品种。大地上珍贵的谷物，无疑是为人类准备的，然而只有通过心灵的活动，它们才能为人类的需求提供供给。人类必须细心照料谷物，翻土整地，播撒种子，还要收割庄稼。可这还不是真正的粮食。谷物养活了绝大多数种族，这无疑是对人类生理需求的一种关照。可是，如果人在心智能力上根本不比低等动物强，这些谷物将要么烂在地上，要么几乎一无是处。人类需要靠心灵的指引来保存谷物，并将其加工成粮食。

因此，人类在最高状态下的各种生理需求都被照顾到了，但并不是像低等动物，或是某些地方尚处于未开化状态的人类那样，通过大地上自然状态下的产物得到满足。

不过，处于上升发展阶段的人类，总会在大地上富饶的元素和有机生物中，发现新的可能性、新的欢乐和进步之源在他面前开启。人类约束自然力，改变化学元素的形式，并让动物界和植物界听从他的吩咐，协力促进人类生活的舒适，为人类提供衣食和住所。如果我们考虑到，人类做到这一切，都是通过心灵的力量，我们就会理解造物者授予他的自主统治权。上帝在谈到人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让我们照自己的肖像来造人。让他掌管水中的游鱼，天空中的飞鸟，还有牧畜，野兽和地上爬行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