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本主义以前，虽然也存在商品交换和货币，但马克思认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期。在前资本主义，即交换的第一、第二阶段，“虽然货币很早就全面地发生作用，但是在古代它只是在片面发展的民族即商业民族中才是处于支配地位的因素。甚至在最文明的古代，在希腊人和罗马人那里……在罗马帝国，在它最发达的时期，实物税和实物租仍然是基础。……货币制度……从来没有掌握劳动的整个领域”。而在资本主义，在交换的第三阶段，货币制度构成整个生产的基础，成为推进整个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货币从它表现为单纯流通手段这样一种奴仆身分，一跃而成为商品世界中的统治者和上帝”[45]。整个现代社会正是由此而发生。
导致这一转化的根本原因是劳动力成为商品。正如马克思所说：“最大的交换，不是商品的交换，而是劳动同商品的交换”[46]，“一旦劳动人口不再作为商品生产者进入市场，不再出卖劳动产品，而是出卖劳动本身，或者更确切地说，出卖他们的劳动能力，那么，生产就会在整个范围内，在全部广度和深度上成为商品生产，一切产品都变成商品，每一个个别生产部门的物的条件本身都作为商品进入该部门”。它导致了一个普遍依赖市场的时代，即一切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都必须经过市场的时代，一切人都必须依赖货币才能生活的时代。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在以奴隶制为基础的生产中，同样在大部分人口直接通过自己的劳动来满足自己的大部分需要的家长制农业手工业生产中，流通和交换的范围是很狭窄的，尤其是在前一种生产中，奴隶根本不被看作是交换者。在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中，在任何地点消费都是以交换为媒介的，而劳动对于工人来说决没有直接的使用价值。这种生产的全部基础就是作为交换价值和交换价值创造者的劳动”[47]。因此，离开了劳动力成为商品这一基础，就无所谓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形成的第一标志，就是劳动力进入市场，也就是资本的形成。所以马克思进一步指出：“实际上，商品只有在资本、资本主义生产的基础上才成为财富的一般的基本形式。……只是在劳动能力本身对它的所有者来说已经成为商品，从而工人成为雇佣工人，货币成为资本的地方，产品才普遍采取商品形式。”[48]资本主义开启了人类历史的第二大社会形态——以市场经济为基础的时代。在这一时代中，一切产品都变成商品，一切地点的生产和消费都以交换为媒介，一切个人都必须凭借货币才能生存。市场交换成为社会发展不可离开的基础，真正的市场经济才得以开启。
劳动力成为商品的实质是资本的产生。“雇佣劳动是设定资本即生产资本的劳动”[49]。因此，没有资本就没有雇佣劳动，同样没有雇佣劳动也就没有资本，这是现代社会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正是资本与雇佣劳动的关系构成现代社会的真正基础，离开了这一关系不可能真正理解现代社会。
因此，从最深刻的意义讲，现代社会或市场经济的第一前提就是劳动力成为商品，这是一切产品都变成商品的基本前提，也是第二大社会形态的真正起点。离开了对资本与劳动关系的了解，我们就不可能理解现代社会。由于劳动力成为商品的实质是货币转化为资本，因此对资本的研究本质上也就是对货币的研究。因为资本不是别的，资本是能带来剩余价值的货币，它在更高的形态上展示了货币的潜力。如马克思所说：“货币作为发达的生产要素，只能存在于雇佣劳动存在的地方……在那里，货币决不会使社会形式瓦解，反而是社会形式发展的条件。”[50]正是由于劳动力成为商品、货币转化为资本，货币的历史作用才真正发挥出来。
在前资本主义，货币也起革命作用，它是原始共同体瓦解的原因之一。正如马克思所说：“古代社会咒骂货币是换走了自己的经济秩序和道德秩序的辅币”[51]
，“因此，古代人抱怨货币是万恶之源。……货币欲或致富欲必然导致古代共同体的瓦解。……但是，这要以交换价值的充分发展，从而以相应的社会组织的充分发展为前提”。即以资本主义的社会组织为前提，在这以前，虽然“货币财富本身同时就是这种解体的动因之一……但是，这种解体事实上不是导致工业的发展，而是导致乡村对城市的统治”[52]。即导致欧洲的中世纪。传统的、前资本主义社会的真正瓦解是在劳动力成为商品、货币转化为资本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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