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知识和理性知识

二、经验知识和理性知识

经验知识和理性知识的区分是希科克用以构造他的哲学体系的一块重要基石。在他看来，应把人类的全部知识划分为两大领域，即经验知识领域和理性知识领域。这种划分之所以必要，原因在于这两个领域内用以确证知识的检验手段是不同的。在经验知识领域内，我们是根据我们的观念在我们的经验中产生的后果来检验我们的观念。在理性知识领域内，我们则是借助于充足理由律来检验我们的观念的有效性，换句话说，我们依据于这样一个原则，即每一个观念都是以特定的方式与其他特定的观念相联系，因此，在我们没有弄清楚某一观念在其所属的观念体系中所处的位置以及它与其他观念的联系之前，我们就不能充分地理解这一观念的性质。一般说来，经验知识领域内的真理在于我们的观念与事实相符合、一致，而理性知识领域内的真理则在于我们的任何一个观念与我们的所有其他观念相贯通。

希科克进一步把经验领域的知识分为两个部分，即物理科学和心灵科学。在物理科学领域内，我们能够获得关于对象之间的机械联系的知识，关于生物机构中的有机联系的知识，以及关于有意识的生物之间的情感联系的知识。要检验这些方面的知识的有效性，并不需要采取特殊的措施，我们只要发现未来的经验与我们过去的经验相一致，我们就可以认为我们过去的经验得到了证实。在心灵科学的领域内，我们所说的知识指的是对过去知觉的回忆、从过去经验中得出的逻辑结论以及对这些结论的实验检验。这里需要指出，希科克所说的“物理科学”(physical science)指的是人们所拥有的常识性知识，人们在获得这类知识方面既不需要作自觉的努力，也不需要采用任何深思熟虑的方法，而仅仅依据于人们对自己生活于其中的那个世界的感知。他所说的“心灵科学”(psychical science)指的是自然科学的整个领域，在这个领域内，人们需要进行一种自觉的活动，把我们经验的各个有关方面加以选择、分类和利用。他认为自然科学不是研究某种在自然界中发生的东西，而是研究某种在人类的心灵中发生的东西。

在经验知识领域内，希科克着重考察心灵科学，特别是这门科学所采用的方法，他把这种方法看作是一个以自觉性、自发性(spontaneity)或自动性(self-motivation)为特征的过程。回忆在于把人在过去获得的印象重新聚集起来，在回忆中所涉及的那种自觉的和自发的活动，在于把过去的事实重新按它们的相关位置、时间和相互关系排列起来。当我们回忆某事时，我们是把过去的情景重新构造出来。这就是说，心灵科学的方法在于把过去的资料重新按一个有意义的序列组合起来，以便从中作出逻辑的演绎。这一过程之所以是自觉的，因为它是按照一定的规则进行的。在这一过程中，特别在三段论法的构造和结论的推演中，它的自觉性表现得特别明显。证实过程也是一种自觉和自发的运动，这就是扼要地陈述一个人的结论及其所依据的资料，并设置一些借助于新资料来证实旧资料的条件。

希科克认为，通常人们只限于在经验知识领域内活动，只有哲学家才关注理性知识领域。他说，一切人都具有一种全神贯注于感性经验的自发才能，“他们感知到那些显现于普通意识之中的事物，并从经验中引出一些或多或少实际性的结论”。只有少数人能够超出经验知识领域而进入理性知识领域，他们“能够上升到更高一层的纯粹哲学意识之中，把他们的思想转向意识本身，仔细地研究一切经验的必要条件”^[1]。简言之，哲学所关注的不是经验知识领域，而是理性知识领域。

希科克也把理性知识领域分为两个部分，即理性科学和有神论科学。在理性科学的范围内，哲学的使命是证实理性中的那个绝对的和必然的原则，只有依据于这一原则，经验中的个别事实才成为可以理解的。理性科学包括三个分支，即美学、宇宙论和伦理学。美学研究人的欣赏力的审美标准。在人对快乐和痛苦的感受中，特别在人的视觉和听觉的感受中，有许多事例表现出人的欣赏力具有一定标准。可以把这些经验迹象组合成一个欣赏力标准；但是，只有在理性中才能证明这个欣赏力标准是必然的和永恒的。宇宙论研究“哲学的真理法则”，在这里，对感性和悟性的经验考察也必须借助于纯粹理性的手段，只有根据普遍和必然的真理法则，才能对经验的全部内容作出说明。与此相似，伦理学研究关于正义的那条普遍的和必然的伦理法则。美学、宇宙论和伦理学这三个分支的最终法则，即欣赏力标准、真理性法则和伦理法则，都必须在各自的范围内包罗我们的全部经验。伦理法则是对美和真的最终检验，而且，我们也不能把美归之于任何不属于真理法则的经验。他说：“除非经验联系也符合于最终的真理法则，它们就不可能是美的，不可能与最终的欣赏力标准相一致。不仅如此，我们现在还能看出，除非经验联系符合于最终的正义法则，它们就既不可能是美的，也不可能是真的。”^[2]因此，美、真和正义这三者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独立的标准，而在另一种意义上这三者又是合为一体的。

与理性的科学有所不同，有神论的科学致力于对全人类的经验作出最终的证实。他认为全人类的共同经验不可能根据一个仅仅适合于个人的标准而得到证实，而必须求助于一个共同的源泉，这个共同的源泉就是上帝，只有上帝才能满足这种理性的需要。在有神论科学的范围内，上帝不是通过天启或者权威，而是通过理性的需要而为人们所认识。他说：“理性实现了对一切共同经验的真实性作出检验这样一个目标，它必定对全人类来说就是最终的权威，它作为这样的权威也就是全人类的上帝。”^[3]有神论科学还要研究在人类历史中关于神的权威的知识，在这里，理性通过把上帝的本性看作一种理性的人格，从而确证天启以及上帝的道德统治的必要性。最后，有神论科学还要考察上帝活动的三位一体性(tripersonality)，这就是要对三位一体教义进行理性论证。

总之，在希科克看来，经验和理性在人类的精神生活中并不是根本对立的，而是在不同的领域内起着不同的作用。相对而言，理性优越于经验，理性知识领域高于经验知识领域，而在理性知识领域中的最高权威则是上帝，上帝是人类的全部经验的共同源泉，是足以衡量一切知识的最高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