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与推理；感觉能力与反应能力

二、观察与推理；感觉能力与反应能力

在《医学中的观察和推理》等文中，拉什探讨了在科学研究中观察与推理的关系问题，实际上这也就是科学研究中经验与理性的关系问题。在18世纪下半叶，在北美学术界特别是医学界中，仍在继续讨论经验论与唯理论这两者中谁对谁错、谁优谁劣的问题。在医学界，唯理论的支持者认为，可以从一些医学权威所制定的基本原理中演绎地推出一个完备的医疗实践系统。与此相反，经验论的支持者认为，把医学建立在坚固基础之上的唯一正确方法，不是从既定的原理出发进行演绎推理，而是要依靠实际的观察。拉什既反对唯理论者的观点，也反对经验论者的观点，认为无论单靠推理方法或者单靠观察方法，都不能建立正确的科学理论。他主张把观察和推理这两种方法有机地结合到一起，认为经验论者和唯理论者各自强调自己一方，而完全否定另一方，结果阻碍了医学的迅速发展。物理学、天文学以及化学等学科之所以取得巨大发展，正是由于它们把观察和推理、经验与理性很好地结合起来。

拉什还从宗教的观点论证观察和推理、经验和理性是不可分的。按照宗教的观点，上帝在创造宇宙时对宇宙作了周密的设计，使宇宙得以和谐地运行，拉什认为，如果我们把经验与理性割裂开来，那就破坏了上帝的周密设计。仁慈的上帝之所以给与人们这两条获得知识的途径，就是因为这两条途径是相互补充的，上帝要求人们把经验和理性这两者结合起来，不要只强调其中任何一方而否定另一方。

在强调观察与推理这两种方法应相互支持的基础上，拉什在《关于动物生命的三次讲演》一书中提出他的“反应能力理论”(theory of excitability)。在他看来，这一理论的提出既依据于观察，又依据于推理。通过观察，我们发现人的身体无论就其内部和外部而言，都具有两种能力：一种是对来自外界的刺激进行感知的能力；另一种是对来自外界的刺激作出反应的能力。他把前一种能力称为“感觉能力”(sensibility)，把后一种能力称为“反应能力”(excitability)。通过推理，亦即从观察以及机体的一般本性中可以推出，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的刺激所引起的感觉能力或反应能力，并不限于刺激直接施加的那个部分。在身体处于健康状态时，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施加的刺激，都可能在身体的其他每个部分被感知或者引起反应。例如，当手指尖被火苗烧痛时，人的整个身体都会感到这种疼痛，并立刻把手指移开火苗。

拉什依据于这种观察和推理，进一步得出这样的结论：生命本身“就是某种刺激作用于这种感觉能力并由此在身体内部和外部的各个部分引起不同程度的反应所产生的结果。”^[21]这就是说，与传统神学的解释不同，拉什认为生命不是由于某种神圣的东西注入惰性的物质之中所产生的结果，而是由物质原因引起的机械作用造成的。拉什不仅用这种反应能力理论解释身体的活动，而且用它解释大脑的思维功能。按照传统的神学观点，人的思维能力是上帝赐与人们的一种特殊能力。拉什则认为，大脑的思维能力也是物质刺激所引起的。

由于拉什强调用物理原因来说明生命现象，因此他被反对者指责为他持唯物主义的观点，尽管他对此作过一些辩解。在他看来，就唯物主义和非唯物主义而言，他的观点是中立的，因为他并不否认心灵存在的可能性，也不否认心灵可能是不朽的，他仅仅坚持心灵并非必然是非物质的。如果物质就其本性而言也像精神那样是不朽的，那就的确有可能谈论不朽的心灵，而不一定要自己承认是唯物主义者还是非唯物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