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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存在本质

时间:2022-09-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语言不仅是生活技能与表达的工具,它还是人的生存和存在的工具,这个意义上的工具,是本体论意义的和认识论意义的。教育,就是培养人在本性舒展的生存过程获得内在的精神力量。所以,一撇一捺和这一撇一捺之间的那一虚线,这三笔构成了“人”字语义场,如上的有关于“人”字的存在论和生存论语义,就蕴含流淌在人字语义场之中,并构成人字语义场的本质内涵。由此不难看出,语言所敞开的既是一种存在关系,也是一种生存关系。

当涉及语言时,首先需要讨论的问题是语言到底是不是一种工具?如果语言是一种工具,它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工具?它在什么意义上才是一种工具?

对于第一个问题,其回答应该是肯定的:语言是一种工具,它是一种交流工具。语言的交流需要思维,需要认识,需要情感、意志、心灵的启动,因而,语言又是一种思维的工具,认识的工具,情感、意志、心灵激活与塑造的工具。所以当我们说语言是一种交流工具时,这是从生活技能与表达方式角度来讲,当我们说语言是一种思维、认识的工具时,这是从生存论角度看的;当我们说语言是一种情感、意志、心灵的激活与塑造的工具时,这就是从存在论角度来讨论的。语言不仅是生活技能与表达的工具,它还是人的生存和存在的工具,这个意义上的工具,是本体论意义的和认识论意义的。

语言作为一种交流与表达的工具,它是一种符号,比如一个词就是一个符号,而任何一个符号都指涉了特定的对象关系,比如“人”这词,符号化了人这种特定的生命存在形式,它意指能够两脚直立行走、会说话、具有自主意识和创造性设计能力的这样一种奇妙的动物。这种特定的生命物与自然、与苍天大地的关系,以及与社会及其人的关系,也就通过“人”这个符号而得到了呈示;并且,“人”这个符号还突显出了人这种生命物的生存敞开状态与进程:“人”字只有两笔,一撇一捺。但靠一撇一捺是立不起来的,不妨你拿两根棍子,无论怎样摆弄,都无法让它们立起来。人也是这样,除了一撇一捺,它需要第三笔,即真正的“人”应该作如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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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字是最简单的笔画,但它所赋予了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做到的内容:“人”字左面这一撇,表示人要从动物(人生下来是一个动物)变成人,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一个爬坡的过程:人生就是爬坡,不进则退;爬坡须尽全力,不尽全力往上爬,也会往下滑。每个人一生出来,就命运地开始了爬坡的人生,爬与不爬,用力或不用力爬,就各自营造出了属于自己在社会中的等级阶梯,而不同的生活等级,却组成了社会的职业阶梯和人生金字塔。“人”字右边这一捺,意味他人:人诞生于他人,人必须且只能在他人的世界中生存,从生到死,绝无例外。人与他人,无论是在存在的层面上讲,还是在生存的层面上看,他都是既相依赖又相冲突和矛盾,这源于人是个体生命,个体生命的人始终是资源的需要者,而所需要的资源却并不无现成,必须劳动才可获得。然而,劳动之于人,始终是生命(时间永远是生命的刻度)的付出,人是以自我生命的付出为代价来维持和保障自己的生命继续存在的这样一种个体生命。所以,人的生命本性中流淌着一种渴望,这即是少付出多获得或不付出而获得。人人如此,因而人人不能如此,这就形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矛盾与冲突,为此,人人必须自我节制和限度,这需要人人都必须学会成为人,这就是教育,家庭教育、生活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和自我教育。教育,就是培养人在本性舒展的生存过程获得内在的精神力量。所以,一撇一捺和这一撇一捺之间的那一虚线,这三笔构成了“人”字语义场,如上的有关于“人”字的存在论和生存论语义,就蕴含流淌在人字语义场之中,并构成人字语义场的本质内涵。

同时,语言作为一种交流与表达工具,它还是一种对对象的符号化行为,这种对对象的符号化行为就是言说。比如,我说“这是一块黑板”时,我就通过言说而把这个“东西”予以符号化的定格,并还赋予它以量化的定格:即这是“黑板”而非其他,并且这“黑板”是“一块”而不“两块”或“三块”。对对象予以符号化的行为,不仅是对对象予以质与量的主观定格,更重要的是对对象予以关系的定位。比如:A.“这是一块黑板”——既表达出是我与物的关系,即我与黑板之间形成一种近距离关系,同时也表达出一种实体与实体的实存关系,而非功用关系。再比如,B.“那是一块黑板”——所表达的出来的我与物的关系,却是一种远距离关系,当然也是一种实体与实体的实存的、非功用关系。

语言作为一种交流与表达的工具,总要表达特定而具体的内容。这个所表达的内容即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情感、思想、观念、认识或者知识,但这些“东西”只有当交流成为现实并且只有当表达出来的时候才存在。因而,情感、思想、观念、认识、知识等等这些被表达出来的东西,只有当先存在于交流与表达者的心中,才可能真实地交流与表达。换句话讲,只有当我们心里已经有了具体的“东西”时,我们才能交流和表达,通过交流和表达,这先在性的“内在东西”才变成外在化的情感、思想、认识、观念、知识。那么这个先存在我们心中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呢?就是生命化的信息、能量。这些生命化的信息和能量,就是我们能够交流与表达的内部语言,这种内部语言就是言语。比如:当我说“我想你”这话之前,我心中一定先有“想你”的意念性言语,不然,我就无法说出“我想你”的话来。

由此看来,语言的形态实际上有五:即符号、言说、话语、言语和材料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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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即是世界本身。从符号角度看,一切人力化的存在形态都是语言:声音、文字、语词、艺术、文本、商品、建筑、桥梁,以及代码、画图、标识等等都是具体的语言形式,是语言的外化形态;从思维角度看,情绪、情感、意志、智慧、思想、观念等等内容,同样是语言,是语言的内在形态。从生存活动本身看来,一切行为展开的进程与状态,同样是语言,因为行为本身就是语言,是语言的活动的行为状态;从存在的角度看,大地与天宇、日月与星辰、田园与庄稼、花草与树木、植物与动物……依然是语言,是语言的存在形态。世界是一个语言的世界,世界的语言化和语言的世界性,构成了存在本身。

由此不难看出,语言所敞开的既是一种存在关系,也是一种生存关系。在这个意义上,语言已经不是工具,而是具有本体论的意味。杜甫吟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我们之所以有“国”、“山河”之概念,是因为有关于“国”、“山河”之意识、观念、认识、思想;我们之所以有“国”、“山河”之意识、观念、认识、思想,是因为我们的大脑里面有关于“国”、“山河”之空间意向和时间意向,即有对“国”、“山河”之空间意向和时间意向的言语信息、能量的积淀;我们之有关于“国”、“山河”之空间意向和时间意向这样的能量与信息,完全在于“国”、“山河”经过其自然的进化和人的进化而进入了历史之域,使其成为存在的事实。正因为它是一种存在事实,一种融进了生命、融进了自然进化和人类进化之历史的存在事实,体现了一种历史的朝向(言说)和现实的敞开(言说),所以才能被感、被恨,才有激发诗人去感与恨的可能与现实,才产生出诗人感受破败的国和依旧的山河时,花也流泪。花流泪本质上是人流泪,但花流泪又并非人流泪,因为人流泪是常事,花流泪则是异事。花为之流泪,喻悲伤之极,因为国乃人之国,而非花之国,人之国如何毕竟不关花之事,但人也好,国也好,花也好,同是生存于天地之间、存在于世界之中,虽非同根,但也同气,因为人与花都是生命,并且人与花都同时吸纳氧气、空气,都同时需要水分、阳光、营养等等。所以,人之国破败而至人无法安身立命,实乃人之悲,人悲之至,牵动同气相生的花,使之顿生同情与怜悯之情,因而,花亦悲伤之至,花之悲,更牵动了人之悲。这就是通感,通感就是互通感受。人与物、生命与生命,如何产生通感的呢?这就是人与物、生命与生命都有同构之性,都有同通之气。人与植物是这样,人与动物更是这样。国就是人的群体之巢,也是动物的群体之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人恨国破,鸟亦惊心,此乃同气、同性所致。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语言非它,乃是一种生存关系,这种生存关系不仅表现为人与自身(内在的心灵、情感、意志、认知、思想)的关系,而且也表现为人与人、人与物、人与事、人与自然、人与世界的关系;这种生存关系不仅表现为人与现实的关系,也表现为人与过去的关系,更表现为人与未来的关系。比如,“阳春三月”、“金秋时节”、“严寒酷暑”等等,不仅表现了自然时令、季节与人的生存之关系,也表现了我们人对时令、季节的感受、情绪,即生存于具体时令、季节中的我们,与自己的心灵、情绪、情感、意愿的关系。“阳春三月”传达出我们与自然世界相处的融融温暖;“金秋时节”,表达出我们生存劳作有望的喜悦与心灵空阔;“严寒酷暑”则表现出我们对自然世界之严酷的畏惧与逃避之心灵朝向。

语言作为一种生存关系,则表现为一种生存信念。语言即信念。

语言作为一种生存信念,它是一种生活信念、一种历史信念,一种情感信念,一种观念信念。比如英国人讲“自由”,美国人讲“平等”,德国人讲“严谨”,日本人讲“实用”,香港人讲“投诉”,大陆人讲“国情”等等,所表达出来的不仅仅是一种生活信念,也是一种历史信念;不仅表达出一种情感信念,更敞开为一种观念信念。比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表达出来的是一种权力意志观念和历史传统,真理则成为权力意志的玩偶和工具;比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则宣告沉默权与无罪推定原则在司法实践中的丧失;比如当我们以“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等等为准则时,规则、程序、法等等应该普遍遵守的东西或者普世性的价值尺度,就被武断地取消了。

语言既是人的创造物,也是人的生存武器,当我们坚守某种语言,实际上是在捍卫某种信仰或信念。比如,当我们把“一切向前看”译成“一切向钱看”时,难道仅仅是对语言的任意选择吗?当然不是,当把“一切向前看”翻译成“一切向钱看”时,一切“向”、“看”的实质改变了:一切向前看的根本目的是一切向钱看。不仅如此,“一切向钱”还喧哗着一种实利主义原则,即“只讲目的不讲手段”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动原则。由此不难看出,语言不是简单的现成工具,它是一种活的生命,是历史情感与现实想望、社会要求与个人需要、欲望相融合的精神之流。人们使用语言,不是约定俗成,也不是自愿生成,而是社会历史的强加与教化的塞充。这里的“教化”绝不只指学校的教育,虽然学校教育成为教化的重要社会方式;除此,还有社会教化、历史教化、环境教化以及自我教化等方式,所以这里的“教化”是指整体意义的,是学校语言、社会语言、历史语言、自然语言、环境语言、自我语言共同教化的体现。语言的教化充斥人的生存过程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行动之中。比如一个路标,一段告示牌,一个广告,一幅标语,一句口号等等都是一种具体形式的语言教化形式。

我们可以把语言看作一种世界观,也可以把语言看作一种联系起思想的方式,实际上,语言在自身中把两种作用统一了起来。但不管我们怎么看,语言始终必然依赖于人类的全部力量。人类力量中的任何部分都不容排斥,因为它是无处不在、无所不包的。[55](着重号由引者所加)

语言作为一种生存信念,它的内在支撑恰恰是世界观。从本质上讲,语言即是一种世界观。什么叫世界观?所谓“观”者,看也,世界观就是指看待世界、思考世界和认识世界的基本态度、视野、方式、方法。所以,世界观就是指认知世界的具体思维-认知方式和看待世界的基本态度、视野与方法。比如:“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这两种语言形式,则表达了人类截然不同的认知世界的思维-认知方式和看待世界的不同基本态度、视野。概括地讲,“唯物主义”一语所张扬的那种独特的世界观,是以“物”为基点的思维-认知模型,它把“物质”、“存在”假设为绝对主体、绝对主宰、绝对动因,它强求人思维、认知、看待任何事物都得以“物质”、“存在”为大前提(起点)和结论(归宿),从根本上否定“人”本身即是存在,即是物质、动因、起点和归宿,从而由“存在”、“物质”分离人,并通过对人的分离而再到分离精神、分离意识、分离思维、分离情感、分离意志。因而,在“物”思维模型中,“物质”和“人”都沦为了片面的静止的对象化。与此相反,“唯心主义”一语却宣扬了另一种世界观,它是以“心”为基点的思维模型,它同样是一种绝对化的、片面化的思维模型。这种思维模型过分片面、孤立地强调主体、强调人的主观精神的绝对性,它把绝对化的精神预设为世界的第一因:强求人凡事都必以“心”(精神)的律动作为衡量的绝对尺度。“物”思维模型把精神、情感等视为是物质、存在的派生物,而“心”思维模型恰恰把物质、存在视为是精神,情感、意志的派生物,从而也否定了人、生命的物质本性。因而,“心”思维模型同样走向了分离精神与物质,分离存在、人、生命的道路。在“心”思维模型中,看起来是在张扬人和人的主体地位,但在实质上仍然是分离人、生命和扬弃人、生命的过程中,仅仅获得了一种抽象、片面、静止、孤立、僵化的“人”和“生命”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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