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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玄英的道教哲学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隋唐以前道教各派,无论是主修符箓的符箓派,或主修内、外丹的丹鼎派,一般说来,皆以长生成仙为追求目标,即以肉体不死、形神共存为根本目标。代表人物为成玄英、李荣与王玄览等。成玄英,唐初著名道教学者。成玄英的“重玄”思想在《道德经义疏》中有更明确的表述。成玄英不仅从本原与本体的高度来认识“重玄”思想,而且把它贯穿到关于《庄子》的整个疏解之中。

隋唐以前道教各派,无论是主修符箓的符箓派,或主修内、外丹的丹鼎派,一般说来,皆以长生成仙为追求目标,即以肉体不死、形神共存为根本目标。但经过若干年的努力,各种方术都达不到肉体不死的目的。于是隋唐以后一些道派自觉不自觉地调整信仰目标,不再强调“形神俱妙”、“肉体飞升”,而只追求精神的解脱、超越,于是就产生了唐初的重玄学。唐初“重玄学”主要是借鉴了佛教中观论的思想方法,通过注疏《老子》、《庄子》等经典而形成。代表人物为成玄英、李荣与王玄览等。这里只阐述成玄英的道教哲学。

成玄英,唐初著名道教学者。字子实。陕州(今河南陕县)人。生卒年不详。贞观五年(631年),唐太宗召其至京师,加号“西华法师”。高宗永徽年间(650~655年),被流放郁洲(今江苏云台山),致力于注疏《老》、《庄》。他对《老》、《庄》推崇备至,在注疏中着重发挥“重玄之道”的思想,进一步深化了道教的哲理。主要撰述有《道德经注》(已散佚,近人蒙文通辑得佚文编为《道德经义疏》)和《庄子疏》。

1.阐释《庄子》

成玄英对《庄子》可谓情有独钟,自谓“研精覃思三十”(成玄英《南华真经疏序》),即是说花了三十年时间去精研《庄子》。因而,他的《南华真经疏》可以说是一部上乘之作,值得重视。成玄英认为,“夫《庄子》者,所以申道德之深根,述重玄之妙旨,畅无为之恬淡,明独化之窅冥,钳揵九流,括囊百氏,谅区中之至教,实象外之微言者也。”(成玄英《南华真经疏序》)在他看来,《庄子》深奥无比,囊括百家,是国中之“至教”。

成玄英对《庄子》内、外、杂篇结构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他说:“内则谈于理本,外则语其事迹。事虽彰著,非理不通;理既幽微,非事莫显。欲先明妙理,故前标《内篇》;《内篇》理深,故每于文外别立篇目,郭象仍于题下即注解之,《逍遥》、《齐物》之类是也。自《外篇》以去,则取篇首二字为其题目,《骈拇》、《马蹄》之类是也。”(成玄英《南华真经疏序》)“内篇明于理本,外篇语其事迹,杂篇杂明于理事。内篇虽明理本,不无事迹;外篇虽明事迹,甚有妙理;但立教分篇,据多论耳。”(成玄英《南华真经疏序》)这是以“理”和“事”的关系来阐明内、外、杂篇的不同特点及其联系,说明它们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特别地,成玄英对《庄子》内七篇的义理及其排序做了深入研究,认为内七篇的排序不是偶然的,而是有着内在的联系,他说:“所以《逍遥》建初者,言达道之士,智德明敏,所造皆适,遇物逍遥,故以逍遥命物。夫无待圣人,照机若镜,既明权实之二智,故能大齐于万境,故以《齐物》次之。既指马天地,混同庶物,心灵凝澹,可以攝卫养生,故以《养生主》次之。既善恶两忘,境智俱妙,随变任化,可以处涉人间,故以《人间世》次之。内德圆满,故能支离其德,外以接物,既而随物升降,内外冥契,故以《德充符》次之。止水流鉴,接物无心,忘德忘形,契外会内之极,可以匠成庶品,故以《大宗师》次之。古之真圣,知天知人,与造化同功,即寂即应,既而驱驭群品,故以《应帝王》次之。”(成玄英《南华真经疏序》)这是说,《庄子》内七篇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这个整体表明了庄子思想中的“内圣外王”的寓意。

2.阐发“重玄”

成玄英的《南华真经疏序》是在郭象《庄子注》基础上进行疏解的,故郭象的某些思想观点和思维方法不能不对成玄英产生影响。

如《庄子·齐物论》讲到:“今且有言於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郭象《庄子注》:“今以言无是非,则不知其与言有者类乎不类乎?欲谓之类,则我以无为是,而彼以无为非,斯不类矣。然此虽是非不同,亦固未免於有是非也,则与彼类矣。故曰类与不类又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也。然则将大不类,莫若无心,既遣是非,又遣其遣。遣之又遣之以至於无遣,然后无遣无不遣而是非自去矣。”郭象在此提出了“既遣是非,又遣其遣”的“双谴”思维,而这正是“重玄学”理论思维的特点所在。但郭象只是不自觉地触及到这一点,这是因为郭象的主导思想是“独化论”,因此他并没有讲重玄思维贯穿于整个《庄子注》之中,特别是没有从本体论、宇宙论的角度来论证和阐发这一理论问题。而成玄英正是在郭象基础上“接着讲”的,所以他就自觉地运用和发挥重玄思想。

《庄子·大宗师》关于“玄冥闻之参寥”一句,成疏:“参,三也。寥,绝也。一者绝有,二者绝无,三者非有非无,故谓之三绝也。夫玄冥之境,虽妙未极,故至乎三绝,方造重玄也。”又《庄子·大宗师》关于“参寥闻之疑始”一句,成疏:“始,本也。夫道超此四句,离彼百非,名言道断,心知处灭,虽复三绝,未穷其妙。而三绝之外,道之根本,而谓重玄之域、众妙之门,意亦难得而差言之矣。是以不本而本,本无所本,疑名为本,亦无的可本,故谓之疑始也。”在这里,成玄英明确地将“重玄”视为“道之根本”,作为宇宙万物产生的“众妙之门”,即万物的本原与本体。

成玄英的“重玄”思想在《道德经义疏》中有更明确的表述。他在解释《道德经》首章“玄之又玄”时说:“玄者深远之义,亦是不滞之名。有无二心,徼妙两观,源乎一道,同出异名。异名一道,谓之深远。深远之玄,理归无滞。既不滞有,亦不滞无。二俱不滞,故谓之玄。”“有欲之人,唯滞于有;无欲之士,又滞于无。故说一玄,以遣双执。又恐行者,滞于此玄。今说又玄,更祛后病。既而非但不滞于滞,亦乃不滞于不滞。此则遣之又遣,故曰玄之又玄。”这是说,修道之人,不仅要遣去“有”,还要遣去“无”,做到有无双遣,此为“一玄”。更进一步,又需把“玄”亦遣去,是谓“玄之又玄”,此即“重玄”。成玄英认为“重玄之道,本自无名”,“道者,虚通之妙理,众生之正性也”,因此,要“以一中之玄,遣二偏之执”,“二偏之病既除,一中之药还遣,唯药与病,一时俱消”。只有这样,才能全面地把握“道”。

成玄英不仅从本原与本体的高度来认识“重玄”思想,而且把它贯穿到关于《庄子》的整个疏解之中。一方面,他按照“重玄”的观点阐发养生之道,提倡无欲无为的静养方法。认为“静则无为,躁则有欲。有欲生死,无为长存”。他说:“夫善恶两忘,刑名双遣,故能顺一中之道,处真常之德,虚夷任物,与世推迁。养生之妙,在乎兹矣”。(《庄子·养生主》疏)“隳形体,忘身也;吐聪明,忘心也。身心两忘,物我双谴,是养心也。”(《庄子·在宥》疏)但另一方面,成玄英又表现出明显的轻视甚至否定肉体的倾向,他说:“水火金木,异类相假,众诸寄托,共成一身体,由来虚伪。”(《庄子·大宗师》疏)“又车是假名,诸缘和合而成此车,细析推寻,遍体虚幻,况一切诸法,亦复如是。”(《道德经》“三十辐共一毂”疏)“既知形质虚假,无可欣爱,故能内则忘于脏腑,外则忘其根窍故也。”(《庄子·大宗师》疏)显然,成玄英的这些看法受到了佛教的影响。既然认为形体由众缘和合而成,没有什么自性,那么,解脱之道也就不在于执着追求长生成仙,而在于精神、心性的超越了。[51]请看他对《庄子》如下几句的疏解:

《庄子·逍遥游》关于“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一句,成疏:“荣子知内既非我,外亦非物,内外双遣,物我两忘,故于内外之分定而不忒也。”认为宋荣子在意识上达到了无物无我。但是“荣子舍有证无,溺在偏滞,故于无待之心未立,逍遥之趣智尚亏也”。

《庄子·大宗师》关于“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成疏:“知必对境,非境不当。境既生灭不定,知亦待夺无常。唯当境、知两忘,能所双谴者,方能无可无不可,然后无患也已。”

《庄子·山木》关于“材与不材”之论,成疏:“言材者,有为也;不材者,无为也。之间,中道也。虽复离彼二偏,处兹中一,即未遣中,亦犹人不能理于人,雁不能同于雁,故似道而非真道,犹有斯患累也。夫乘玄道至德而浮游于世者,则不如此也。既谴二偏,又忘中一,则能虚通而浮游于代尔。”

由上可见,成玄英用于解脱生死的根本途径就是重玄之道。这属于一种精神生命的超越,有别于早期道教对肉体生命的追求。从而在道教修炼宗旨上把神仙道教转变为心性道教了。

3.道性自然

在老庄哲学思想中,“自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同样,在成玄英的重玄思想中,“自然”也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他说:“自然者,重玄之极道。”(《道德经》“希言自然”疏)“道是迹,自然是本。以本收迹,故义言法也。又解:道性自然,更无所法。体绝修学,故言法自然也。”(《道德经》“道法自然”疏)认为“自然”是“本”,把“道”说成“自然”之“迹”,这是与老子相异之处。不过,从后半句所谓“道性自然”看,又与老子所谓“道法自然”是一致的。不管是相异还是相同,都表明在成玄英的思想中,“自然”具有本体论的意义。成玄英正是以“自然”作为万物、特别是人类的本体根据、作为人类安身立命的依据。他说:

“凡百苍生,皆以自然为其性命。”(《庄子·天运》疏)

“万物咸禀自然,若措意治之,必乖造化。”(《庄子·在宥》疏)

“以自然之正理正苍生之性命,故言正也。物各自得,故言不失也。言自然者,即我之自然;所言性命者,亦我之性命也。岂远哉!故言正正者,以不正而正、正而不正而言也。自此以上,明矫性之失;自此以下,显率性之得也。”(《庄子·骈拇》疏)

以上几句话都表明“自然”是人的性命之本。因此,成玄英认为,人的最好的生活方式莫过于各守性分,他说:

“各止其分而性命安矣。”(《庄子·逍遥游》疏)

“夫天下万物各有常分……各足于性,悉莫辩其然,皆不知所以生。岂措意于缘虑,情系于得失者乎。”(《庄子·骈拇》疏)

“即各守分内,虽无劳去忧,忧自去也。”(《庄子·山木》疏)

基于以上“各足于性”、“各守其性”的思想,成玄英对儒家的仁义礼法提出了激烈批评,他说:

“彼之仲尼,行於圣迹,所学奇谲怪异之事,唯求虚妄幻化之名,不知方外体道至人,用此声教为己枷锁也。”(《庄子·德充符》疏)

“夫仁义是非,损伤真性,其为残害,譬之刑戮。”(《庄子·大宗师》疏)

“夫仁义礼法约束其心者,非真性者也。既伪其性,则遭困苦。若以此困苦而为得者,则何异乎鸠之鸟在樊笼之中,称其自得也。”(《庄子·天地》疏)

在成玄英看来,仁义礼法之所以必须批判否定,就在于这套东西束缚人的本性,违背了自然之道。不过,成玄英的批判与其说是针对先秦儒家的仁义学说,不如说是针对世俗生活、针对那些已经被意识形态化之后的作为统治工具的僵化、虚伪的“仁义礼法”教条。但是,现实中的具体的人,尽管思想上可以超越,但身体依旧生活于世俗社会。该怎么面对呢?成玄英提出了两种应对方式,他说:“玄德深远与物反。冥真契道。谓之玄德。穷深极际,谓之深远。深远之智,智乖于俗,故与物反然后乃至大顺。顺有两种:一顺于理,二顺于俗。顺理则契于妙本,顺俗则同尘降迹。问曰:前言反物,后言顺俗,前后反顺,文岂类乎?答曰:前言反者,此明不反而反;后言顺者,亦不顺而顺。不顺而顺,顺不乖反;不反而反,反不乖顺,亦何所嫌耶?”(《道德经》“玄德深矣”疏)所谓“顺于理”,实质是“反”于俗;所谓“顺于俗”,实质是“反”于理。所以,表面看是“顺有两种”,实质是一顺一反。但成玄英用重玄之道把它们统一起来,[52]在理论上是可以自圆其说,但在实践中仍不免陷于矛盾而左右为难。成玄英本人后遭流放的境遇便是明证。这种思想与实践相矛盾的现象,古今都是普遍存在。值得认真反省和深思。

总而言之,成玄英的“重玄”思想改变了道教的理论基础与修习宗旨,尽管提高了道教的精神品味,但同时亦偏离了道教原有的思想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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