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端相倚的辩证法

第三节　二端相倚的辩证法

刘向继承和引申了老子的祸福相倚相伏和“柔弱胜刚强”的辩证法思想，肯定万物都有二端，而二端是相倚相伏、相辅相成的，人认识了这个道理，掌握了矛盾转化的规律，就可以做到以弱胜强、以柔克刚、避祸求福、趋利避害。宇宙万物，战争诸事，都是如此，所以必须谨慎对待，时刻警戒。刘向对比作了详尽的论证，内中凸显了他的辩证法思想。其主要论证是:

存亡祸福，其要在身，圣人重诫，敬慎所忽。……夫不诫不思，而以存身全国者，亦难矣。

常有疾，老子往问焉，曰:“先生疾甚矣，无遗教可以语诸弟子者乎?”常曰:“子虽不问，吾将语子。”常……张其口而示老子曰:“吾舌存乎?”老子曰:“然。”“吾齿存亡?”老子曰:“亡。”常曰:“子知之乎?”老子曰:“夫舌之存也，岂非以其柔耶?齿之亡也岂非以其刚也?”常曰:“嘻!是已。天下之事已尽矣，夫以复语之哉!”

韩平子问于叔向曰:“刚与柔孰坚?”对曰:“臣年八十矣，齿再堕而舌尚存。老聃有言曰:‘天下之至柔，驰骋乎天下之至坚。’又曰:‘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因此观之，柔弱者生之徒也，刚强者死之徒也。’夫生者毁而必复，死者破而愈亡，吾以是知柔之坚于刚也。”平子曰:“善哉!然则子之行何从?”叔向曰:“臣亦柔耳，何以刚为?”平子曰:“柔无乃脆乎?”叔向曰:“柔者细而不折，廉而不缺，何为脆也!天之道微者胜。是以两军相加，而柔者克之;两仇争利，而弱者得焉。《易》曰:‘天道亏满而益谦，地道变满而流谦，鬼神害满而福谦，人道恶满而好谦。’夫怀谦不足之柔弱，而四道者助之，则安往而不得其志乎?”

桓公曰:“金刚则折，革刚则裂，人君刚则国家灭，人臣刚则交友绝。”夫刚则不和，不和则不可用。是故四马不和，取道不长;父子不和，其世破亡;兄弟不和，不能久同;夫妻不和，室家大凶。《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由不刚也。

老子曰:得其所利，必虑其所害;乐其所成，必顾其所败。人为善者，天报以福;人为不善者，天报以祸也。故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戒之，慎之!君子不务，何以备之?夫上和天则不失时，下知地则不失时，日夜慎之则无害灾。^[14]

刘向的这几段话，揭示了深刻的辩证法道理。其主要内容为:(一)存亡祸福，其要在己。所谓“存亡祸福，其要在己”，“存亡祸福皆在己而已，天灾地妖，亦不能杀也”，^[15]是告诉人们立世修身，人君治国理民等，都要敬事慎微，不可忘乎所以，如此方可“存身全国”。(二)柔者长存，刚者早亡。刘向援引常与老子的舌柔而存、齿刚而亡为例，说明柔弱者长存，刚强者早亡的道理。告诉人们要守柔抱雌，取得成功。(三)柔者克刚，弱者胜强。宇宙万物，人间万事，都是生者柔弱，死者坚强。刚者易枯槁、折裂、灭亡;柔者不折，细而不脆，廉而不缺，具有生命力。这就是“柔弱胜刚强”的道理。(四)二端相倚，相互转化的。宇宙中的任何事物都有矛盾对立的两个方面，诸如:存与亡、祸与福、柔与刚、弱与强、生与死、利与害、亏与满、胜与败等，对立二端都是相倚而相伏，相反而相成，并在一定的条件下相互转化的。人们认识、掌握了这个转化的道理，就能因势利导，因时制宜，避祸取福，趋利避害。(五)两军相抗，柔者克之。刘向由哲学辩证法引申出军事辩证法，即由哲学辩证法的矛盾转化原理，引导出军事辩证法的制胜策略。所谓“天之道微者胜，是以两军相加，而柔者克之;两仇争利，而弱者得焉”就是这个意思。

刘向进一步指出，矛盾转化的形式是物极必反，事物矛盾发展到极致，就要向着对立的方面转化。天地之道、人间诸事，无不如此。刘向说:

天地之道，极则反，满则损。五采曜眼，有时而渝;茂木丰草，有时而落。物有盛衰，安得自若。

民苦则不仁，劳则诈生，安平则教，危则谋，极则反，满则损，故君子弗满弗极也。^[16]

刘向的辩证法，虽为引申和发挥老子思想而来，但也有其合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