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的思想

第四章　陆贾的思想

陆贾，生卒年月不详，楚国人。《史记索隐》案:《陈留风欲传》云:“陆氏，春秋时陆浑国之后。晋侯伐之，故陆浑子奔楚。贾其后。”司马迁说:陆贾“以客从高祖定天下，名为有口辩士，居左右，常使诸侯”^[1]。陆贾青年时代跟随刘邦定天下，善于辞令，富有辩才，被称为“有口辩士”。刘邦对陆贾很赏识，令陆贾在其左右，出使诸侯，从事外交工作。

汉高祖时，中国初定，南越尉赵佗平定了南越，而自立为南越王。高祖派陆贾出使南越。陆贾到后，赵佗傲慢无礼，一身夷人装束，“箕倨见陆生”。陆贾见于此，便以他的口辩之才，并以中国传统的“华夷之辨”和儒家孝道，对赵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赵佗不要蛮横无礼，企图独立，称霸一方。如果一意孤行，割据一方，与大汉为敌，则会大祸临头的。陆贾以秦汉、楚汉相争的政治形势、历史结局，告诫赵佗闹独立是没有好下场的，只有接受高祖赐封，才是唯一出路。陆贾对赵佗说:

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衣冠带，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祸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杰并起，唯汉王先入关，据咸阳。项羽倍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皆属，可谓至强。然汉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劫略诸侯，遂诛项羽灭之。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闻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诛暴逆，将相欲移兵而诛王，天子怜百姓新劳苦，故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称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于此。汉诚闻之，掘烧王先人冢，夷灭宗族，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则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2]

经过陆贾的这一番分析辩说，尉(赵)佗便肃然起敬，站起来拜谢陆贾说:我“居蛮夷中久，殊失礼义”。又经过一系列的问辩和几个月的相处交谈，赵佗最终接受高祖的赐封而为南越王，称臣奉汉约。陆贾离开南越时，赵佗送给他许多宝物，价值千金。陆贾出色地完成了高祖交给的出使南越的任务。归来后，报告高祖，高祖极为高兴，封陆贾为太中大夫。

汉朝初定，对于如何建立国家的政治策略、统治方术，陆贾经常考虑，并时时在刘邦面前讲论、称道《诗》、《书》等儒家经典的要义。刘邦听不下去，并骂道:“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3]对此，陆贾回答道:

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乡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4]

刘邦听了陆贾的这一番议论，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面色却是惭愧，觉得陆贾说得有道理。于是刘邦便对陆贾说:“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败之国。”从此陆贾便“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高祖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5]这就是历史上所谓“马上得天下”与“马上治天下”的由来，以及《新语》产生的历史背景。它告诫历代的统治者，用武力可以夺取政权，但却不能治理国家、安定天下。治理国家、安定天下，则必须文武并用，刚柔相济，推行仁政，实行德治，不可凭暴力，任刑法，害百姓。

陆贾后来在诛除吕后家族擅权专政，立孝文帝的斗争中，都起了重要作用。孝文帝即位后，丞相陈平力荐陆贾再次出使南越。陆贾到南越后，“令尉他去黄屋称制，令比诸侯，皆如意旨”。^[6]由于陆贾的智慧、辩才，不仅能出色地完成出使任务，运筹治国方略，而且能避祸免灾，竟以寿终。所以《汉书》赞曰:“高祖以征伐定天下，而缙绅之徒骋其知辩，并成大业。……陆贾位止大夫，致仕诸吕，不受忧责，从容(陈)平、(周)勃之间，附会将相以强社稷，身名俱荣，其最优乎!”^[7]是为公允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