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同一概念的不同定义的原因

三、导致同一概念的不同定义的原因

1．企业文化是一个客观存在

语言是用来描述客观存在的，无论客观存在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无论用来描述的语言是何种语言，只要客观存在是同一个，只要描述是正确的，我们通过理解进行描述的语言应该能得到同一个被描述的对象，即同一个客观存在。企业文化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企业界和企业管理领域中的术语，它显然是一个客观存在，不同的企业可以有不同的企业文化，但它还是一种文化，而不是别的东西。就像人的性格，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性格，但它还是一种性格，而不是衣服、帽子、声音或爱好。所以企业文化不是企业管理理论、不是企业制度、不是企业文明，理论、制度、文明本身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企业文化就是企业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用比较通俗的话说，企业文化就是“企业的个性”（路易斯、古德曼、范德特，1995年），就是企业的“观念加作风”（李留思，2001年）。其中，有两点需要说明：①企业的主体是人，所以企业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就是企业中大多数成员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②模式是让人照着做的标准或典型方式，企业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就是企业中大多数成员在正常情况下进行思维和行为的方式。思维模式是行为模式的基础。这一定义概括了许多对企业文化所做的描述，简洁清楚、容易理解，而且具有很强的操作性。比如说，培育企业文化就是培育企业成员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变革企业文化，就是变革企业成员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

为了更清楚地展示企业文化，我们首先借用世界上比较权威的三种企业文化构成图，把企业文化分解为其构成要素。

（1）英国人爱伦·威廉（Allan Williams）、鲍·德布森（Paul Dobson）和迈克·沃德斯（Mike Walters）的睡莲图。

图1—1　企业文化睡莲图

引自：英国伦敦人力资源管理学院出版社出版，《变革文化》第12页，1989年。

图1—1说明企业成员的行为、工作态度和价值观是由这些成员所拥有的信念决定的，这些信念中有一部分是潜意识的。所以，企业成员的信念被看作是企业文化的核心因素。如果要变革企业文化，就必须改变企业成员的信念。

（2）美国人帕米拉·路易斯（Pamela．S．Lewis）、斯蒂芬·古德曼（Stephen．H．Goodman）和波特利西亚·范德特（Patricia．M．Fandt）的冰山图。

图1—2　企业文化冰山图

引自：美国辛辛那提亚南学院出版社出版，《企业管理：21世纪的挑战》，第372页，1998年。

图1—2说明企业文化有两种基本的构成成分。这些成分可以冰山来表示，因为能够看见的表面的东西是以深层次的存在为基础的。表面的看得见的东西就是具体行为，是企业文化的构成因素。支持这些具体行为的是深层次的东西，是企业员工心灵深处的看不见的观念、共有价值观、宗旨和行为标准。管理人员必须认识到如果不改变深层次的东西就不可能改变表面的东西。

（3）加拿大人伯歌·纽豪热（Peg．G．Neuhauser）、佩·本德（Pay Bender）、科哥·斯特姆斯堡（Kirk．L．Stromsberg）的同心圆图。

图1—3　企业文化同心圆图

引自：加拿大约翰·威利出版公司出版，《网络文化》，第5页。

图1—3说明企业文化可以描述成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最深层，是企业的共有观念和核心价值观；第二层次是中间层，是企业的具体行为和习惯，即“我们做事的方式”；第三层是最简单最易见的标识、文字等。其中，第一层是最稳定的，第二层和第一层是随着环境和企业战略的转移而经常变动的。

我们以海尔文化为例对一个企业的企业文化做一个具体描述。海尔文化就是海尔的个性。海尔的个性，就是积极、真诚、敬业、果断（而不是保守、被动、优柔寡断）。构成海尔这种文化的要素是海尔的精神、海尔的理念、海尔的战略、海尔的价值观、海尔的制度、海尔的行为、海尔的标识、海尔的典型人物、海尔的沟通渠道。将海尔文化的构成要素以图展示出来，即海尔文化图（见图1—4）。

图1—4　海尔文化图

2．产生对企业文化的不同定义的原因

对于企业文化这一客观存在有着许多不同定义、不同的表达，原因在哪儿？

（1）语言方面的问题。“文化”（culture）这个词词义很复杂，本土语言与外国语言之间存在一定的障碍。

“文化"这个词是“英语中词义最复杂的二、三个词之一”（Toylor，1984年）。“对‘文化’所做的定义多种多样。有本书引用了164种对‘文化’所做的定义”（威廉姆斯、道布森和沃特斯，1989年）。翻开词典，不要说大词典，就是小袖珍《新华字典》和小袖珍《英语小词典》，都能发现对“文化”的解释有好几种。对同一个词的词义有多种的解释是因为这个词的运用很广泛，它出现的场合非常多。一个词除了其根本意义以外，经常有很多衍生意义，出现在不同的场合，具有不同的意义。

语言是描述客观内容的工具，但在一种语言中一个描述客观内容的词汇往往不能等量地移植到另一种语言中。所以，我们在讲翻译方法的时候，经常会拿两个非常简单的词“故事”、“开始”作例子，说“故事不是故事”，“开始不是开始”。

（2）混同使用。语言是描述客观内容的工具，每一种语言都有描述某一客观内容的词汇，而且不同的语言中没有同一个词汇描述同一个内容，所以才有翻译的必要。对于词汇来说，翻译就是在不同的语言中找意义上对等的词汇，在特定的场合（语言环境）中意义对等的词汇，在另外一些场合中，意义不完全相等，甚至会截然不同。于是，就出现了问题，同一个词在一种语言中就有不同的意义，两个在不同的语言中都有很多意义的词交织在一起，结果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解释。

“文化”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解释，因此，它可以出现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意义。但“企业文化”不应该有很多不同的解释，因为它的意义是固定的。“企业”的意义是固定的，“文化”的意义因其出现在“企业”之后所以也是固定的，因此不存在因运用场合的不同而意义不同的情况。然而，实际上，如前所述，对“企业文化”的解释也有很多。原因主要也有两个：第一是套用“文化”的意义；第二是与企业文化理论混淆。

《语言大典》对“文化”是这样解释的：“①在某一种族、宗教或社会组织中，传统的独特结构所含有的惯常信仰、社会礼仪和生活特性的总体。②人类向文明进化的一个特定的状态或阶段。③历代学者积累起来并传下来的知识。”

现在我们试着把《语言大典》对“文化”的解释套入企业文化中，可以粗略地得出如下结论，即企业文化有三层含义：①企业中长期形成的特有的相对稳定的信仰、礼仪和行为方式的总称。接近于很多人对企业文化所做的定义。②企业发展的一个特定的状态或阶段——近似于很多人所说的企业物质文化。③企业所积累并传下来的知识——近似于很多人所说的企业精神文化。《语言大典》中“文化”的三种意义是文化这个词在不同场合（如社会文化、封建文化、文化水平等）中所具有的不同的意义，是有道理的。但如果用同样的方式来解释“企业文化”，就显得牵强了，因为在“企业文化”中“文化”已经被“企业”这个词限定了，即文化有了固定的语言环境，在固定的语言环境中一个词的意义是确定的。因此，在“企业文化”中，“文化”的意义只能取第一条。同时，“企业文化”这个词主要还不是一个普通的词，而是一个管理学上的术语，既然是术语，它就有它的特定的含义，而不能仅仅从对文化的众多解释中套出其含义。这里所引用的对“文化”的解释是比较简单的，就能套出“企业文化”的不同的意义，《辞海》的解释长一些，《哲学辞典》的解释更长，如果也套用，结果可想而知。

企业文化与企业文化管理理论不是一个概念。企业文化是一个客观存在，只要有企业存在，企业文化就存在。从这个角度讲，中国有企业文化至少说是500多年的事了——这是按晋商的历史算的。晋商萌芽于明代，盛行于清代，纵横驰骋500余年，败于清末民初。其实，中国有企业文化不仅仅是这么长时间，著名的《清明上河图》所显示的北宋开封街道两旁的林立的店铺亦是真正的商号，有商号就有商号文化，只是对那些商号的记载资料不多而已。但是，企业文化管理理论的历史却不过近20年而已。企业文化管理理论是对企业文化研究的成果，是一个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包括对企业文化的实质和表象、企业文化的类型、企业文化的构成要素、企业文化的培育、企业文化的变革、企业文化管理的效用等的认识。企业文化管理理论主张运用企业文化的特点和规律，以对人的管理为中心，以培育企业信念、企业价值观为核心内容，以塑造企业形象为基本手段，以增强企业竞争力为目的，进行企业管理。它是一种管理思想。这种思想产生于80年代初，以名著《Z理论——美国企业如何应对日本的挑战》（Theory Z：How American Business Can Meet the Japanese Challenge）、《日本的管理艺术》（Art of Japanese Management）、《追求卓越：美国一流企业的经验》（In Search of Excellence：Lessons from American’s Best Run Companies）、《企业文化：企业生活的礼仪》（Corporate Cultures：the Rites and Rituals of Corporate Life）等书的出版畅销为标志。80年代中期开始，这种理论开始受到企业界的重视，不少企业开始进行企业文化的变革，并且传到中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从而引发了更多人著书立说以及更多的企业实践。所以说，企业文化是企业文化，企业文化管理理论是企业文化管理理论，二者有密切的联系，但不是一种东西。

（3）不同的研究角度产生不同的解释。对企业文化的研究一开始主要是从组织行为学（Organizational behavior discipline）的角度进行的，后来扩展到营销学（Marketing discipline）中。从组织行为学的角度研究企业文化主要注重企业的宗旨、价值观、行为方式、运行机制、氛围等，直到今天这仍然是企业文化研究活动的主流方向。从营销学的角度研究企业文化主要注重企业形象、企业标识等。同时，对企业文化的研究也受到其它不同学科的影响，其中主要是社会学（sociology）和人类学（anthropology）。

社会学对企业文化研究的影响始于对神话传说、礼仪和符号的研究。社会学家们认为要全面了解一个社会组织就要研究其符号系统、礼仪和神话传说，他们还认为社会生活的客观性和主观性不仅是能够区分的，而且还可以通过利用符号进行理解。人类学对企业文化研究的影响主要在三个方面，即结构主义学派（configurationist school）、符号学派（semiotic school）和人种学派（ethnoscience school）的影响。结构主义学派把社会看成一个大而复杂的实体，其中文化具有整合和调节功能。在社会中文化塑造着人们的行为，但同时社会信仰、风俗习惯、价值观还基本不变，还保留着其特性。关于企业庆典、企业传说、员工行为习惯的当代作品就是这方面研究的延伸。符号学派之所以称为符号学派就是因为它主要是把语言和符号当作理解民族文化的工具。这一学派的研究目的就是通过对思维过程的描绘来描绘人的内心世界。当代对于企业文化的研究在符号系统、症候群的研究方面继承了符号学派的研究成果。人种学派的研究目的与符号学派的研究目的基本相同，但是在具体方法上有所不同。人种学派对文化的描述是通过对社会成员所遵循的内在的成系统的社会规则的探寻而进行的。

综上所述，由于语义的不同，由于相关概念的杂糅，由于研究角度的不同等原因，致使对企业文化这个管理学领域的术语的定义有很大不同，但究其根本有一个共识：企业文化是企业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是企业的个性，在企业文化的构成要素中有信念、宗旨、价值观等看不见但却能描述出来的要素，也有英雄人物、标识等看得见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