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费用负担的国际法律文本考察

就律师费用的分担问题，各国法律规定存在很大差别，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种不同规定: 一是“英国规则”; 二是“美国规则”。遗憾的是，CISG没有条款对律师费用的赔偿问题作出明确规定，同样UPICC和PECL没有对此作出规定。尽管CISG没有对律师费用的赔偿问题作出明确规定，但是CISG第74条对赔偿问题作出比较具体的规定，因此有人提出律师费用是否属于CISG第74条的调整范围。CISG第74条规定: “一方当事人违反合同应负的损害赔偿额，应与另一方当事人因他违反合同而遭受的包括利润在内的损失额相等。这种损害赔偿不得超过违反合同一方在订立合同时，依照他当时已知道或理应知道的事实和情况，对违反合同预料到或理应预料到的可能损失。”根据该条规定，违约方所承担的损害赔偿额，应与受损害方所遭受的损失额相等。当然律师费用是受损害方因对方违约所遭受到的损失，因此笔者认为律师费用应属于CISG第74条的赔偿范围。正如美国联邦地方法院在Zapata Hermanos Sucessores S．A．v．Hearthside Baking Co．，Inc案[18]中所判决的: 败诉方(买方)支付胜诉方(卖方)的律师费用。该判决的法律依据直接来源于CISG第74条。如果根据CISG对律师费用请求损害赔偿，那么该请求必须基于CISG第74条提出。但是该请求同样受到一定限制: 限制性条件之一是所谓的可预见性规则。在主张权利的过程中必然要支付一定数额的律师费用，当然在缔结合同时这些律师费用是可预见的，因此属于当事人应承担的风险。如果在合同缔结之时意外费用被当事人住所地法被视为不正常的，或者就意外费用而言仲裁地法律和当事人的住所地法律规定不同，那么这些律师费用就不能满足可预见性规则的要求。如果一方当事人希望律师费用作为意外费用得到赔偿，除了按照官方规定的费用标准聘请律师之外，他还应该在缔结合同之时通知对方这种潜在费用。另一限制性条件是CISG第77条中规定的减损义务。该条款规定受损害方应采取必要措施将损失(律师费用)最小化[19]，同时也要考虑跨国诉讼请求的特殊困难，例如他们也许在营业所在地和法院所在地分别聘请律师。

通过上诉分析可以得出，胜诉方可以根据CISG第74条对律师费用请求损害赔偿。就律师费用的分担而言，CISG所遵循的是“英国规则”，即败诉方通常情况下要对胜诉方的律师费用负责。事实上有许多国家采用了这一规则。例如法国《民事诉讼法典》第696条规定: “通常情况下诉讼费用由败诉方来承担，除非法官给出明确理由并判决由对方承担部分或全部费用。”在其他国家如澳大利亚、加拿大，法院对是否判予败诉方承担胜诉方的律师费用享有很大自由裁量权，但是通常情况下都是按照“英国规则”来进行判决。[20]就律师费用的分担而言，一些国家仅仅要求败诉方承担胜诉方合理的律师费用。还有些国家是按责任大小和败诉部分比例来分担律师费用。如果胜诉方完全胜诉，那么胜诉方的费用全部由败诉方来承担。然而，如果胜诉方不是完全胜诉，那么胜诉方的费用由败诉方来承担一部分。当然胜诉方可以获得赔偿的律师费用通常是合理的、必要的费用。就律师费用的分担而言，既然CISG所遵循的是“英国规则”，那么CISG就排除了“美国规则”。但是通过仔细分析，CISG并非完全排除了“美国规则”，因为CISG还遵循了“美国规则”的一些例外规定。

胜诉方可以根据CISG第74条对律师费用请求损害赔偿，但并非在所有情况下都是如此。Jarno Vanto认为在下列三种情况下[21]，律师费用可以视为CISG第74条中的损害赔偿: 第一，在案件的管辖法院遵循“英国规则”，并认为律师费用应包括庭前费用的情况下，败诉方承担胜诉方的律师费用，当然这些律师费用应以合理标准为限。在这种情况下，胜诉方没有义务按照CISG第74条的要求证明这些律师费用在缔结合同时是可预见的。第二，案件的管辖法院遵循“英国规则”，但是对该规则给出了限制性规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胜诉方打算根据CISG第74条对律师费用请求损害赔偿，那么他就不得不证明这些律师费用在缔结合同时是可预见的，而不受该规则的限制。第三，在法院不遵循“英国规则”，但是双方当事人各自承担律师费用的情况下。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在当事人根据第74条请求损害赔偿，或者按照其他标准例如对方当事人不遵循诚信原则提出请求，当事人才能对律师费用获得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