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对经济学的影响

演化经济学的思想渊源

演化经济学概念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为众人所知晓，但演化经济学的历史渊源却可追溯到凡勃伦、马克思、马歇尔和熊彼特等人。

最早提出“演化经济学”术语的人当数凡勃伦，他把演化隐喻看作是理解资本主义经济技术和制度变化的基本方法。

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中也有很多演化思想。比如，他关于技术进步类似于生态系统中物种共同演化及其相互转换的论断可说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进化论。但是，马克思强调社会制度以革命形式表现的突变，又与达尔文的思想有异。

马歇尔是新古典经济学代表，也可看作是演化经济学先驱之一。他研究的真正兴趣在于经济动态学和经济演进。他认为，支配生物发展的规律也适用于人类社会。他强调了时间、报酬递增和不可逆在经济过程中的重要性，然而却试图在均衡框架中加以处理。

演化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理论分支而出现要归功于熊彼特（J．Schumpeter）对创新过程的开创性研究。其经济发展理论把创新看作经济发展过程的实质，强调了非均衡和质变的作用，认为资本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动态演进的过程。他认为“创造性毁灭过程”是资本主义的基本事实，这种观点非常类似于生物学中的进化理论。

演化经济学的真正形成主要归功于理查德·R·尼尔森（Richard R．Nelson，1930）和悉尼·G·温特（Sidney G．Winter，1935—　）两人。他们合著的《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1982年由哈佛大学出版）是演化经济学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他们认为，经济中企业之间也存在自然选择，赢利的企业会不断增长，而衰败的企业会不断萎缩，最终会出现“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经济主体的目标是追求利润，但并不一定是利润最大化，人并不一定完全理性，而可能是有限理性；经济均衡只是暂时的而不可能是长期的。此外，他们根据“惯例”、“搜寻”、“创新”和“选择环境”等概念，对整个经济理论研究基础进行了重构，最终提出了经济演化理论，从而为演化经济学的发展奠定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演化经济学产生和发展的时代背景

首先，20世纪70年代以来，自然科学领域先后发生了多次革命性进展，一些发达国家先后进入后工业化时期，并向信息时代过渡，这不仅改变了人们学习、生活和工作的方式，而且也使得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研究方法出现多样化、综合化和科学化的趋势。当时的生物学取得了重大进展；物理学也有重大进展发生，特别是布鲁塞尔学派的耗散结构理论^[17]影响日益增大。这些进展为演化经济学产生和发展提供了直接动力。

其次，当时的主流经济学受制于利润最大化和均衡这些经典假设，在客观世界迅速变化的现实面前面临着诸多危机：第一，新古典经济学在严格的“经济人”、“最优化”、“理性”等假设条件下与管理理论和实践、心理学和组织理论以及商业史等的距离越来越疏远；第二，新古典经济学固守“还原论”逻辑，将复杂的经济整体还原为部分之和，致使新古典经济学对宏观经济现象的解释无能为力，主流经济学的解释力大大降低。在这样的条件下，生物学和其他自然科学向经济学领域的渗透便不可避免。

演化经济学的分析框架、特征和作用机制

演化经济理论是演化在经济领域的应用。一般说来，一个明确的演化分析框架由下列一些因素或内容组成。

第一，选择单位。大多数现代演化经济学家认为，制度或组织具备选择单位的条件。凡勃伦观察到制度和惯例具有相对稳定性和惰性，是社会有机体的基因组织，扮演着生物学中基因进化的作用。尼尔森和温特在他们所著《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一书中讨论了类似于基因的企业惯例的作用：它是企业的组织记忆，执行着传递技能和信息的功能。

第二，新奇性。生物变异原则强调种类和多样性的作用，有时等同于系统内新奇事物的创造。经济系统的新奇事物是人类创造性的结果，是新行动可能性的发现。这种变异或新奇事物事先不可预测，事态的演化进程因新奇事物揭示出来的特定含义而异，因而社会经济动态系统不可能存在一个已知的、唯一确定的解。尼尔森和温特认为，在某些情况下如企业利润低得无法忍受时，企业被迫搜寻新技术及新组织形式（新奇性产生），由此导致企业惯例发生变异。

第三，选择过程。生物进化论强调变种和多样性对进化过程的重要性，把微观差异和个体可变性看作是进化赖以发生的基础。对于经济社会系统来说，个体思维和行为差异的基础来自人的偏好或知识的主观性质，它是由经验和认知模式的不同产生的。一个个体对创新者是模仿还是反对取决于群体中有多少成员作了这种选择。不管创新者主观偏好如何，市场过程将对其加以检验并进行选择。

演化经济学的主要议题是解释经济变迁，它把经济看成一个演化的复杂系统，该系统是开放的，系统演化的结果难以预测。影响系统演化的基本因素包括系统内部成员之间的差异性和易变性、系统的选择机制，这个选择机制受到内部压力和外部环境的影响。

演化经济学与传统经济学的差异

由上可见，演化经济学在对事实进行评价时所持有的基本信念与传统经济学根本不同。

第一，时间不可逆。多西（Dosi）和梅特卡夫（Metcalfe）认为，个人或组织等行为者目前的行动将对未来决策过程或系统的未来结构及其变化路程产生重大影响。时间不可逆、结构转变和“熵”过程^[18]与“滞后”概念密切相关，即系统如果发生了变化，虽然导致这种变化的力量已经消失，系统也不会完全回到最初状态，这是经济社会系统的重要特征。社会经济系统是一个不可逆的历史演化过程。

第二，非最优和非目的论。这种信念虽然强调个人行为的目的性，但由于不确定性和新奇事件的存在，社会经济发展并不是以目的论方式展开的过程，演化过程没有必要趋于有效率的和最优的结果。

第三，共同演化。生物学新的研究告诉人们，生物界普遍存在的现象是“共生演化”而非传统观念的“生存竞争”。研究技术变迁的演化经济学家发现技术发展非常类似于一种共生演化的生态系统，技术与制度共同演化、经济系统与生态系统共同演化等也在演化经济学中得到了更多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