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发平衡与调整平衡

一、自发平衡与调整平衡

由于国际收支账户采用的是复式记账法，因此从整个账户总体来说，应该不存在失衡的问题。所谓国际收支失衡，是因为我们通常所说的“国际收支”这个概念只包括了整个账户的一部分。有时候，我们所称的国际收支指国际贸易余额（trade balance，TB），也即只考虑商品或服务进出口的国际收支。还有的时候（可能较贸易余额更普遍），我们所称的国际收支只考虑到经常项目账户，其余额我们称经常账户余额。我们这里所说的国际收支余额，是指除了储备项目外的所有国际收支项目余额，又称为总差额（overall balance），或官方结算余额（offi—cial settlement balance）。

国际收支平衡表是按照复式记账原理编制的，其全部收入和支出项目在总体上是平衡的，但这种借贷双方的总体平衡只有形式上的意义，具有经济分析价值的是国际收支平衡表内部各个项目产生的“局部差额”及相互抵消的原因。例如，贸易收支差额可以用非贸易收支差额来补偿，经常项目收支差额可以用资本项目收支差额来补偿，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相互补偿后出现差额，我们还可以用外汇储备来加以平衡。因此，在国际收支平衡表中，无论什么项目，也无论多少价值额，总会发生补偿交易，最终导致国际收支平衡表借贷总额相等。但是，国际收支平衡表账面的平衡并不是国际收支平衡的真实表现。要准确地判断一国的国际收支是否平衡，我们必须深入地分析国际经济交易的性质。

按照交易的动机或目的，国际收支平衡表中所记录的交易有自主交易和补偿交易之分。所谓自主交易亦称事前交易，是指个人或经济实体为了经济上的某种目的而自主进行的交易。经常项目中的各种经济交易和长期资本项目的经济交易就属于这种性质，它在客观上已经发生，并已记入国际收支平衡表的有关项目中，不能任意增减。这些交易所产生的货币收支并不必然相抵，由此可能产生一个缺口或差额，导致对外汇的超额需求或超额供给，引起汇率的波动。在这种情况下，或是允许汇率变动，使自主交易收支自行达到平衡，或是求助于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资本金融项目和储备资产来填补缺口，以保持固定的汇率。填补缺口的方式有三种：（1）可以向外国银行要求贷款或向出口方要求延期付款，并将金额记入私人短期资本项目，表示对外负债增多或资产减少；（2）可以调用本国的储备资产，如黄金、外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储备头寸以及分配的特别提款权等对外付款；（3）可以向国际金融组织申请临时短期贷款。上述三种交易都是为了弥补自主交易所产生的缺口而采取的调节措施，这类交易就是补偿交易（Compensatory Transactions）或称调整交易（Accommodating Transactions）。它们不是为其本身理由而是因其他交易（即自主交易）而发生，本质上是一种弥补自主交易收支不平衡的融通性交易。

国际收支的真实平衡只能是自主交易收支的平衡。一国在一个长时期里自主性交易平衡，无须再依靠补偿交易来调节与维持，就可以说该国国际收支达到了实质性平衡。自主性交易是否平衡，是衡量国际收支长期性平衡的一个重要标志，国际收支若不能基于自主交易而维持平衡，就是国际收支的不平衡。但是一种交易是补偿性的还是自主性的，实践中往往很难确定。许多国家采用在国际收支平衡表的某个项目之下划一道直线，分析线上项目的差额，来分析一国的国际收支状况。至于这条线划在何处，取决于政策分析的需要，根据不同的政策、问题对国际收支平衡表内的净差额进行分析。根据不同的线上项目划分，目前对国际收支状况的分析主要采用3种差额（见表11—4）：

1.贸易差额（Trade Balance）。贸易差额指一国商品或服务进出口的贸易差额，即仅仅把商品或服务进出口的差额作为线上项目。贸易差额是衡量一国实际资源转让、实际经济发展水平和国际收支状况的重要依据，反映一国创汇能力和国际竞争力，所占比重较大，且数据易于收集，因而应用广泛。

2.经常项目差额（Current Account Balance）。经常项目差额把商品、服务、收入和经常转移收支作为线上项目，反映了实际资源在一国与他国之间的转让净额，或者说一国国外财富净额的变化。这是衡量国际收支状况的最重要的差额之一。

3.综合差额（Overall Balance）或称官方结算余额（Official Settlement Balance）。这一差额所包括的线上项目最为全面，仅仅将储备资产列为线下项目，它衡量了一国通过动用或获取储备来弥补的收支不平衡。在汇率可以浮动的条件下，国际收支的失衡除了由官方储备的变动弥补外，还可能以本国货币汇率变动的形式反映出来。此时，储备资产的变动（综合差额的存在）只是反映了货币当局干预外汇市场、影响汇率水平及其变化的程度，而不再反映国际收支失衡的程度。

表11—4　国际收支状况分析采用的3种差额

上述3种不同的国际收支差额各有其作用，人们可以根据需要分析不同的具体差额。单独分析局部上述差额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贸易差额仅仅反映了商品和服务进出口的情况，没有分析要素收入和转移收支。经常项目差额说明了一国所有贸易的成果，反映了经济地位和竞争能力，被视为反映国际收支状况的重要指标，是该国货币汇率在外汇市场变动的主要决定因素。但这个差额无法反映储备资产和对外负债的变动，经常项目盈余并不能保证储备资产水平不下降，也不能说明对外负债会减少（还要看资本流动状况）。官方结算余额原本是为了反映自主性交易和官方融通性交易的区别，作为固定汇率制度下官方干预程度的指标，但用该差额反映国际收支状况会造成国际收支状况改善的错觉，因为一国可以用提高国内利率的办法吸引短期资本流入，来抵消经常项目和长期资本项目的赤字。可见，任何一个特定的差额都不能说明所有的问题，难以独自表现国际收支状况的全貌。要衡量一国国际收支状况必须从各类交易观察，借助各个差额进行分析对比，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一般来讲，判断一国的国际收支是否平衡有以下四个标准：

1.如果一国经常项目差额可以由正常的资本流动来弥补，货币汇率基本稳定，外汇储备水平能维持2～3个月进口需要，那么这个国家的国际收支就达到了平衡。

2.一国的国际收支平衡不能仅以一时的或短期的差额为标准，而应着眼于长期，因为影响一国国际收支差额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些因素只能起暂时作用，只有在分析较长时期起作用的因素后才能准确地判断国际收支是否平衡。一个较长时期的国际收支顺差，并不排除特殊经济发展阶段具体年份的逆差；反之亦然。

3.国际收支平衡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而是一个动态的概念。静态的平衡是某一时点的存量的均衡，动态的平衡是一定时期流量的均衡。国际收支平衡应看作是在经常项目差额、资本净流量与外汇储备的合理增长中，从一个时期到另一个时期的运动达到和谐一致。

4.国际收支平衡不是局部的均衡，而应是一般均衡，即国际收支是否平衡不能仅就国际收支各项目的数量关系而言，而应就国际收支与国内主要宏观经济变量（收入与支出、储备与投资）的关系而言。国际收支各组成部分与国内主要宏观经济变量是相互影响的，因此，国际收支平衡存在着究竟是高水平的平衡还是低水平平衡的问题。如果为了达到国际收支平衡而抑制了国内经济的发展，那么，这只是低水平的国际收支平衡，是以牺牲国内平衡为代价的国际收支平衡。只有在国内平衡与国际收支平衡相互作用、相互促进下的均衡，才是高水平的国际收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