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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密闭无隙性之中_阿尔贝・加缪自述

时间:2022-08-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生活在密闭无隙性之中_阿尔贝·加缪自述伟大的作品、深邃的感情,总是包含着比它们意识要说的多得多的东西。这是较低等级的感情,而它的怪诞之处就在于:发现世界是“密闭无隙”的,发现一块石头在哪一点上是怪异的,在哪一点上我们认为它是不可还原的,自然,一种风景因为何种密闭无隙性能够否认我们。这些被习惯掩饰着的背景又变回为它们“密闭无隙”的。唯一确定的事实是:世界的这种密闭无隙和陌生,这就是荒谬。

生活在密闭无隙性之中_阿尔贝·加缪自述

伟大的作品、深邃的感情,总是包含着比它们意识要说的多得多的东西。在心灵中发生的不断的运动及冲动也同样在行为与思维的习惯之中,并且在心灵本身并未察觉的诸种后果中继续进行着。伟大的情感携带着各种不同的天地——光明灿烂的或贫困痛苦的天地——与自己一起遨游。这些伟大的情感用自己的激情照亮一个独特的世界,并在这个世界中又遇到了适合于它们的气氛。有嫉妒、利欲与利己的世界,还有慷慨大度的世界。一个世界,就意味着一种形而上学或一种思想立场。那些各种各样的感情所包含的真实的东西则将更是如此,因为作为它们主要构成成分的那些激情和带给我们美好世界或引发出荒谬世界的那些情感一样,都是同样混乱无序,同样“变幻不定”,都是既遥远而又“在场”的。

无论在什么转折路口,荒谬的感情都可能从正面震撼任何一个人。荒谬的感情是赤裸裸的,令人伤感的,它发出光亮,却不见光迹,所以它是难以捉摸的,而这个困难就值得我们去思考。也许,真有那么一个人,他于我们永远是陌生的,而且他身上总带有某种我们抓不住的不可还原的东西。但是,在实际中,我熟悉一些人,我能够通过他们的行为、他们活动的总体以及他们的经历在生活中造成的结果分辨出他们来。同样,我实际能够给所有这些非理性的感情下定义,在实际中评价它们,而分析并没有能力把它们的结果统一到知识的范围中去,也没有能力把握并指出它们表现出来的所有面貌,以重新描画它们的世界。从表面看来,我看一个演员演出一百次,也不会对他有更深的认识。但如果我总结他所演的角色,如果我说,在我历数他演的一百个角色之后,我对他有了一点更深的了解,那么,人们会感到这种看法有一部分是正确的。这浅显的悖论也是一则寓言,其中包含深义。它要说明,给一个人下定义,不仅要凭借他的表演,还要凭借他自发的冲动。同样,一种更加低沉的语调,一些心灵深处难以理解而又被它们自己激发的行动以及自己设定的精神立场部分改变了感情,也都是如此。读者因此可能感到我在确立一种方法。而读者还会感到,这种方法是分析的方法,而不是认识的方法。因为这些方法都包含着形而上学,它们不知不觉地背离那些它们有时声称尚未认识的结论。因而,一本书的结局已经寓于它的开头部分。这个难题是不可避免的。我在此确立的方法,坦白地说,使得对感情的任何真实的认识都是不可能的。唯有显象能被揭示出来,唯有相应的气氛能让人们感觉到。

这种荒谬的不可捉摸的感情,我们可能在各种不同的然而是友爱的、智慧的、生活的或短命的艺术世界中得到。最开始是荒谬的气氛。荒谬的世界则是终结,而且成为照亮世界固有面貌的思想立场,以使终结独特的、无可改变的面貌——终结从这世界中辨认出的面貌——闪耀光辉。

一切伟大的行动和一切伟大的思想都拥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伟大的作品通常产生于转折路口或饭馆的喧嚣声中。荒谬也是如此。和其他一个世界比较,荒谬的世界更是从这卑微的出身中获取崇高的思想。在某些处境中,用“没什么”回答一个有关其思想本性的问题,可能就是对一个人设下的圈套。亲近的人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但是,如果这个回答是坦诚的,如果这个回答形象地表现了这种心灵的特殊状态——在这种状态中,空无成为不容争辩的事实,日常连续的行为中断了,而心灵徒劳地寻求重新连接这些行为的纽带——那么,它就被看作是荒谬的最初信号。(www.guayunfan.com)有时,诸种背景崩溃了。起床,乘电车,在办公室或工厂工作四小时,午饭,又乘电车,四小时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很容易沿循这条道路。一旦某一天,“为什么”的问题被提出来,一切就从这带点惊奇味道的厌倦开始了。“开始”是至关重要的。厌倦产生于一种机械麻木生活的活动之后,但它同时启发了意识的运动。它唤醒意识并且激发起随后的活动。随后的活动就是无意识地重新套上枷锁,或者就是最后的觉醒。觉醒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产生结果:自杀或是恢复旧态。厌倦自身中具有某种令人作呕的东西。在此,我应得出这样的结论:厌倦是件好事。因为一切都始于意识,而若不通过意识,则任何东西都毫无价值。这些观点并不包含什么独创之处。但它们都是显而易见的:在某一段时间内,这也就足以概括认识荒谬的起源。所有的东西都是原始“烦恼”的起源。

同样,时间为着平淡无光生活的日日夜夜而与我们相即相离。但是,一个我们沉浸其间面对着的时刻总会到来。我们是向着未来生活着的:“明天”“以后”“你到那时”“随着年龄增长你会明白”。这些悬而未决的设想值得重视,因为它们最终都是与死亡相关联的。然而在某一天,一个人确认或者说出他三十岁了。他这就是在显示他的青年时代。但同时,他是相对时间而言立足于青年时代,他在时间中取得他的地位。他承认,他在某一时刻是附身于一条他公开表明要通过的曲线。他是属于时间的,并且属于这突然使他感到震惊的恐怖,他从中认识到他最凶恶的敌人。明天,当他的一切都不被接受时,他把希望还是寄托于明天。这种肉体的反抗,就是荒谬。

这是较低等级的感情,而它的怪诞之处就在于:发现世界是“密闭无隙”的,发现一块石头在哪一点上是怪异的,在哪一点上我们认为它是不可还原的,自然,一种风景因为何种密闭无隙性能够否认我们。在任何包含着某种非人性因素的美的深处以及这些山丘,这宁馨的天空,这些树的倩影,这一切突然在同一分钟之内丧失了我们梦寐以求的幻想的意义,从此就变成比失去的天堂还要遥远。经过千年沧桑变幻,世界与我们的对立愈加强烈。我们在一瞬间突然不能再理解这个世界,因为,多少世纪以来,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只是限于我们预先设定的种种表象和轮廓,而从此,我们就丧失了这种方法的力量。世界逃离我们,因为它又变成了它自己。这些被习惯掩饰着的背景又变回为它们“密闭无隙”的。它们远离我们。这就好像一个人在某段时间里,突然感到平日很熟悉的一个女人的面孔变得完全陌生,而他曾经爱恋过她几个月或几年,可能我们还是渴望那些使我们突然置身于孤独之中的东西,只不过时间还没有到。唯一确定的事实是:世界的这种密闭无隙和陌生,这就是荒谬。世人也分泌出非人性的因素。在某些清醒的时刻,他们机械的动作,他们毫无意义的手势使得他们周围的一切变得荒谬起来。在玻璃隔板内有个人在打电话,我们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却看见他毫无意义的动作:我们不禁会问他为什么活着。这种在人本身的非人性面前所产生的不适感,这种在我们所是的东西的图像前引起的堕落,这种被我们时代的某个作家称作“厌恶”的感情,同样也是荒谬。而我们在几秒钟内看到的镜子里的陌生人,我们在自己拍的相片上又看到的熟悉而又令人厌烦的兄弟,同样还是荒谬。

——《西西弗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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