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进士刘蜕

破天荒进士刘蜕

众所周知，成语大都是四字，但也有一个三字成语，这就是“破天荒”，并且这个成语与唐代的长沙进士刘蜕有关。刘蜕，字复愚，自号文泉子，公元850年中进士。据载，唐朝推行科举取士制度，管辖今湖南大部分地区的荆南节度使每年解送举人入京赶考，连续50多年都没有人考中进士，时人有“天荒解”之谓。直到刘蜕考中，才终于有荆州地区的举人中进士，时人称为“破天荒”。荆南节度使崔铉特地奖赏刘蜕70万贯“破天荒钱”。刘蜕答谢道：“五十年来，自是人废；一千里外，岂曰天荒。”^[1]刘蜕曾担任左拾遗，为官耿直，不畏权贵，经常直言进谏。公元863年8月，唐懿宗任命宦官吴德应为馆驿使，刘蜕以违反旧制请收回成命。懿宗说：“敕命已行，不可复改。”刘蜕上书辩驳：“自古明君从谏如流，岂有已行而不改者！且敕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为不可？”懿宗不听。公元864年，刘蜕受诬陷，被贬为华阳令。但刘蜕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品行，为人称道。刘蜕酷爱诗文，自称：“饮食不忘于文，晦冥不忘于文，悲戚怨愤，疾病嬉游，群居行役，未尝不以文为怀也。”^[2]其作品曾有《文泉子集》10卷，已佚。明代韩锡辑有《文泉子集》一卷，另有明吴馡辑《刘蜕集》6卷。^[3]

刘蜕以散文名世。晚唐文人多喜作华丽骈文，刘蜕独以恢复古文为己任。他的散文风格独特，文笔古朴奇奥，见解精辟，少有虚夸修饰的辞语和矫揉造作的情调，感情真挚，多愤世嫉俗，特别是后期之作同情农民，表现出一种平均主义思想。他在《山书》中写道：“车贩妾媵，所以奉贵也。然而奉天下来事贵者，贱夫！有车服必有杂珮，有妾媵必有娱乐。圣人既为之贵贱，是欲鞭农夫父子以奉不暇，虽有杵臼，吾安得粟而舂之。呜呼！教民以杵臼，不若均民以贵贱。”文中“教民以杵臼，不若均民以贵贱”表达了作者的民本思想，对封建等级制度予以否定，对农民的深切同情跃然纸上。《古渔父》讲了一则有趣的故事：“有置鱼于苇间，仰见鸣鸢集其上，乃冠木于器旁以惧之。明日，泽西渔者乃刻材泽畔。前日置鱼者目视而去，而三年不敢渔。其妻笑曰：‘始伪以绐（音代，欺骗）一器之鱼，学伪得盗一泽之利。’”第一位渔夫将木人放在鱼器旁吓老鹰，骗得一器之鱼；而第二位渔夫将木牌插到岸边，吓得第一位渔夫三年不敢来打鱼，辛辣地讽刺了那些惯于行骗以售其奸的人和每况愈下的世风。

刘蜕辞赋取法汉代扬雄，文字奇奥怪僻，以《悯祷辞》为典型，很有特色：“公邑之南兮，祷龙之潭。空波隣天兮，云物中涵。鳞鳃榖碧兮，渊怪相参。风翼轻翔兮，带直烟岚。吏不政兮，胥为民蚕。政不绳兮，官为胥酣。彼民之不能口舌兮，为胥之缄。进不得理兮，若结若钳。阴戾阳返兮，民之不堪。燥日流焰兮，赫奕如惔。泉沸涌兮，如汤而炎。役巫女兮，鼍鼓坎坎。风笛摇空兮，舞袂衫衫。胥不虔祈兮，官资笑谭。胡不戮狡胥兮，狥此洁严？胡不罪己之不正兮，去此贪婪？荷天子之优禄兮，胡为而不廉？又何役女巫而祷空潭？”文中一些字眼非常奇特怪僻，包括“蚕”和“酣”等，但仔细思索，又觉得在理。此文不仅在文字上模仿扬雄，还进一步发挥了扬雄讽喻的创作手法，鞭挞了官吏蔑视和钳制人民的丑恶嘴脸，对“民之不能口舌”予以深切同情，最后连用几个反诘句批判了可耻的官吏，义正词严。刘蜕还有《吊屈原辞》3章，辞句与《楚辞》相似，且风格也与《楚辞》一脉相承，悲哀怨愤，感人至深。清刘熙载《艺概·文概》对刘蜕作品有中肯的评价：“刘蜕文意欲自成一子，如《山书》十八篇、《古渔父》四篇，辞若僻而寄托未尝不远。学《楚辞》尤有深致，《哀湘竹》、《下清江》、《招帝子》，虽止三章，颇得《九歌》遗意。”^[4]

刘蜕在潭州有故宅，位于今长沙通泰街。清代，浙江巡抚胡兴仁曾在此建有一座风景别致的园林，取名“蜕园”。后左宗棠部将陕甘提督周达武用其地筑楼台池馆。之后，蜕园又几易其主，戊戌维新时期陈宝箴、陈三立父子曾在此居住，公元1890年，陈寅恪也诞生于蜕园。1905年，朱剑凡在此创办周南私学，丁玲、杨开慧、蔡畅、向警予以及朱镕基夫人劳安等曾在此就读。可见，“破天荒”进士刘蜕文才泽被后世，哺育了一代又一代湖湘精英。

【注释】

[1]廖承良，毛炳文，陈书良.湖南文学史·古代卷.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67.

[2]刘蜕.文冢铭并序.见邓显鹤.沅湘耆旧集前编卷二.长沙：岳麓书社，2007.

[3]伍新福.湖南通史·古代卷.长沙：湖南出版社，1994：340.

[4]刘熙载.艺概卷一·文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