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古宗教

第一节　中国远古宗教

中国古代宗教包括甚广，从远古时代的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到夏、商、周时期的天帝崇拜、祖先崇拜；从长期存在于民间的尊天、祭祖、拜鬼神，到汉魏以后广为流传的佛道二教，均属于中国古代宗教。

一、宗教是一种文化现象

宗教一词源于拉丁文religare。religare有“联系”之意，古宗教本义，是指人与神的一种关系。所谓“神”是某种被神秘化了的超自然力量。如基督教的“上帝”、伊斯兰教的“真主”等。宗教一般都认为，在客观世界之外，存在着超自然界、超社会的神秘境界和力量，它们主宰着自然界和人类社会。这就是宗教的本质特征，是一种以虚幻的认识方式反映客观世界的社会意识形态。

宗教包括教义、戒律、道德规范、礼仪活动，与信仰和仪式相联系的敬畏和崇拜神的特殊情感体验和宗教徒、神职人员、组织机构等内容，形成一个以宗教观念为基础的多层次的社会系统。宗教不仅与社会的经济基础相联系，而且还和其他社会意识形态，如政治、法律、哲学、道德、艺术相互作用，从而形成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现在世界上宗教徒近26亿，占世界总人口60％以上。

宗教观念是在原始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人具有抽象思维能力的时候才出现的。考古发现证明，宗教观念的萌芽最早约产生于10万年前，最初的原始宗教约产生于3万年前至1万年前的中石器时代。那时，由于人类在极端低下的生产力条件下维持自己的生存，无法抗拒强大自然力的压迫。由于智力水平低下，不可能正确认识一系列自然现象和人的生理心理现象，因而对“人类”以外的一切产生一种恐惧感和神秘感，认为自己周围的自然物和自然现象具有生命、意志、灵性和神奇的能力，主宰和支配着自己的生活。这样，原始人就将自然现象人格化为众多的神灵加以膜拜，以祈祷、祭祀、法术等形式乞求神灵消灾降福。

值得提出的是，只有当原始人能够把人类同自然界、动物界区分开来并逐渐萌生自我意识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抽象出一个与“人类”相对立的“神”，并祈求它的赐福与保护。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德国哲学家费尔巴哈说：“宗教根源于人跟动物的本质区别——意识。”^[1]费尔巴哈在这里所说的“意识”，不是指那种某些动物乃至植物也有的自我感知或感性的识别能力，而是指对自身的本质及自身与自然界相互关系的意识，是“将自己的类，自己的本质性当作对象”的意识，这种意识严格地说是一种自我意识，这是人类思维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因此，宗教的产生本身就是人类文化活动的结果，是人类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环节。

宗教在其后的发展过程中，与各种文化现象结下了不解之缘。纵观人类发展的历史，几乎所有的文化形态都与宗教有着密切的联系。不但那些直接标志着人类文明的哲学、科学、文学艺术、书法绘画、雕塑建筑等无不打上深刻的宗教印痕，就连那些作为各个时代上层建筑核心的政治制度、法律思想、道德规范等，也深受宗教制约。至于宗教对于各个历史时期，各个民族的生活习俗、社会心理、文化特征的影响，就更是无处不在，影响深广。

以古代中国为例，如果抛开中国历史上的各种宗教，有许多文化现象、文化形式就不能得到合理、科学的解释，也就不能从整体上认识和理解中国文化。

二、中国远古宗教

与世界上许多地区和民族一样，宗教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远古宗教是原始氏族社会中自发产生的宗教，大致可分为自然崇拜、生殖——祖先崇拜和图腾崇拜三大类。包括自然神崇拜、动物神崇拜、鬼魂崇拜、祖先崇拜和生殖崇拜等原始宗教形式。其中，尤以自然神崇拜和鬼魂崇拜最为盛行。

所谓自然神崇拜，就是把诸如日月星辰、风云雪雨乃至名山大川等自然现象神化，进而把它作为一种超自然力量加以崇拜，祈求它的保护和赐福。在世界宗教史上的各种自然神崇拜中，当推日神崇拜为最盛。在我国古代典籍，如《山海经》、《淮南子》、《楚辞》等中，也有许多关于日神崇拜的记载。在《礼记》中，日神曾被尊为“百神之王”。日神崇拜所以会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十分盛行，与太阳对人类生活有着直接和强大的影响有关。太阳每天东出西没，光芒万丈，既给人类带来光明和温暖，又带来干旱和灾难。思维幼稚而简单的原始人，既需要太阳的恩赐，又对其变化感到神秘莫测和无可奈何，便把它作为一种神秘的超自然力量加以顶礼膜拜。这样，与人类生活有着密切关系的太阳，就成为人类最先的崇拜对象。

除日神崇拜外，中国古代也颇盛行月神崇拜。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月神是崇拜的主要神灵。此外，几乎所有主要自然物和自然现象都曾经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况下被当成一种人格化的超自然存在而受到崇拜。如星、云、风、雨、山、地、河、树等。其中影响较大的有山神、河神崇拜，如天子封禅祭天地和河伯娶媳妇等事例的记载与传说足以说明山河崇拜在我国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

中国古代对于日月星辰、名山大川等自然神的崇拜，到了夏、商、周三代后，逐渐发展为对“天帝”的崇拜。中国古代宗教中至上神的出现与世俗社会中帝王的产生是相对应的。由于世俗社会中出现了阶级，出现了国家及作为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帝王，因此天国中也随之出现了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天帝”、“上帝”。

在中国历史上，与自然崇拜并存的另一种宗教形式是鬼魂崇拜。鬼魂崇拜的产生在于原始人以为“灵魂不死”。由于原始人不能解释人的生死、做梦等现象，因而以为有一种独立于身体之外或不随形体死亡而消失的精神实体——灵魂。原始人认为灵魂能超越一切而永恒，并具有超人的能力，既惧怕受到它的危害，又希望能得到它的恩赐，久而久之，不死的鬼魂成为远古人普遍崇拜的对象。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人们总认为自己亲人的鬼魂或自己部落首领的鬼魂最能保护自己。逐渐地，对一般鬼魂的崇拜又转变为对自己祖先鬼魂或本部落首领鬼魂的崇拜，并由此演进为祖先崇拜。祖先崇拜在中国古代宗教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以至到了后来，祭祖仍然是古代民间最常见的一种宗教活动。

中国古代的宗教形式还有其他类型。中华先民对于自身的繁衍非常关注，由此产生炽热的生殖崇拜。中国上古神话中女性形象往往集创世神、始祖神、产育神多种身份于一体，正是原始生殖崇拜的文学痕迹。从辽宁牛河梁神殿和东山嘴祭坛遗址发掘出来的高腹丰臀、乳房硕大的陶塑女神像，在相当广阔的新石器文化遗址中发现的男性生殖崇拜物——石祖、陶祖，发现于新疆的大型生殖崇拜岩画，都展示了人们的生命崇祀的庄严情感。

与自然崇拜和生殖、祖先崇拜相比，图腾崇拜是较为高级的宗教形式。“图腾”是美洲印第安人奥基华斯部落的语言。由于在原始思维中，类比和联想是主要方法，原始人一般都相信自己的氏族与某种动物、植物或无生物之间有一种特殊的亲密联系，并以之作为氏族崇拜的对象，这就是“图腾”。在考古发掘和神话传说中，有丰富的图腾崇拜资料。相传黄帝率熊、罴、貔、貅、豹、虎六兽同炎帝殊死搏斗，这六兽其实就是六个氏族各自的图腾。在中国古代神话体系中，伏羲氏以龙为图腾，黄帝以云为图腾，炎帝以水为图腾。“龙”、“凤”都曾是华夏先民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