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后腿”与“抱成团”

五、“拖后腿”与“抱成团”

有这么一个故事：几只青蟹从海塘里游到岸边，其中一只也许是想到岸上去体验一下水族以外世界的生活滋味，只见它努力地往堤岸上爬，可无论它怎样执着、坚毅，却始终爬不到岸上去。这倒不是因为这只青蟹不会选择路线，也不是因为它动作笨拙，而是它的同伴们不容许它爬上去。每当它要爬上堤岸的时候，别的青蟹就会争相拖住它的后腿，把它重新拖回到海里。养过青蟹的人都知道，青蟹捕上岸后，总会发现不少的大钳子已经掉了，什么原因呢？这就是故事中所叙述的青蟹好争斗、互拖后腿所造成的。

目前，中小学教师普遍感觉精神压力大，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北京教科院基础教育研究院日前完成的一项调查显示：接受调查的93.1%的教师表示“当教师越来越不容易，压力很大”。国家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课题组曾对辽宁省168所城乡中小学的2292名教师进行检测，69%的教师自卑心理严重，强迫症、人际关系敏感，忧郁及偏执倾向都比一般人群高。据浙江省教科院2009年的调研数据表明，绝大多数中小学教师认为精神压力并非仅仅来自社会和家长的压力，更主要的还是来自学校内部管理上的压力。应该承认，尽管国家推行素质教育，教育行政部门不断地改革教学评估方式，禁止以升学率为标准的教学质量的排名，但是，考试以后，各种层次、各种类型的学科成绩公布（包括在××市区××学校的位置）还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公布学科成绩这对教师意味着什么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绩就是饭碗。所以，为了生存，教师必须透支生命去拼命地教书。据《北京晚报》报道，北京的有些学校的教学奖励方案是围绕着“分”来分配的，由此带来的是同一年级、同一科目的教师之间的隔膜，由于利益冲突大家互相设防，很难谈得上教学之间的相互交流。更由于学校评改学生试卷采取年级交叉改卷的方式，因此也导致了不同年级部分教师之间的相互猜忌。由工作中的压力迁移到教师之间的相互猜忌，这已不是学校管理中所碰到的特殊问题了。有这样的一则案例，一天××学校的校长突然收到状告英语组小李老师的一封匿名信，信中的内容概括一下有这么几点：1.小李身为备课组长，打印的备课资料只供自己使用，没有与备课组其他老师共享。2.小李晚上经常外出给同学补课，有有偿家教之嫌。3.小李语音不纯，上公开课时，有几个单词的咬音不准。4.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有虚假。其中该班学生有作弊嫌疑。小李老师是学校英语组的后起之秀，市优质课评比一等奖获得者。并且在班级管理、教学效果等方面业绩也不菲，但从反映材料的内容来看，该教师存有严重的师德问题。还未等校长着手调查，小李已主动跑到校长室解释情况了，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几位副校长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告状信。于是，校长判断，这是由组内的个别教师所为，其用意是看到别人比自己强，心生嫉妒。这些人的心理行为是我不行，你也别行；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还有一种类型的人，他们是我自己行，但不希望别人也行，或者比我行，于是在教学中不愿意把自己拥有的优质教学资源与他人共享，或者打埋伏不露家底，甚至向他人提供一些无用的、消极的信息。人们都说，教师是最无私的，任何一种行业，徒弟向师傅学艺，师傅总归是留有一手的，唯独老师教学生是倾其所有，只要学生想要的，教师可以做到无条件、无保留地给予，这是老师的天职。确实，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是没有半点庸俗的市侩气的；但是老师与老师之间呢？打埋伏，相互保留，究其原因，不外乎生怕你所教班级的学生成绩超过了我。有位年轻教师还曾说过这样的一件事，临近期末考试，他向同组的一位教学经验极丰富的教师要他编写的讲义，但他推说“无用的，只是让学生练练准确度罢了”而推辞了，结果这位年轻教师不死心，让自己的学生向他所教班级的学生去要，学生回答“做了，改了之后，老师又把练习收回去了”。可见，在紧要关头，资料的保密程度形同商业机密，老师们是何等地看重分数啊！

青蟹的互拖后腿造成的后果不仅是谁也无法到岸上去体验一下水族以外世界的生活滋味，还落得个掉胳膊、断腿的悲惨下场。人类也一样，在千方百计竭尽倾轧之能事的背后，我们所看到的是有多少具有发明创造才智的人，就这样在无声中被消耗掉；有多少的贤能，就这样被埋没在默默无闻之中。同样，教师之间的相互猜忌，互拖后腿，其结果不仅使自己身心疲惫、心理压力更加增大，更会影响到学生的身心健康及全面发展。

为此，三门中学在营造生态学校文化，追求个性化、人性化管理的过程中，切实强调团队的合作作用，以提高全员的工作热情。下面是该校一位教师写给校长的一封信，摘录部分内容如下：

校长秉持的是生态型的办学理念，这必然导致开放性的教学管理，具体到教学操作、课堂呈现层面，教师是有充分的自由发展空间的，只要你交出优秀的教学成绩和提高学生人文素养的办法，这本是一个很不错的教育导向。但是歪和尚念经，一个可怕的功利化的结果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人文素养是久远的，而成绩是眼前的。于是老师的心态是：对教学上的认真，这点是毫不含糊的；不过，都是独自为战，各人自扫门前雪。比如，碰到要分班了，成绩好的有前途的，无论如何要留在班级里，成绩差的或好动的，就得离开。有个学生高一时理科成绩很差，家长问班主任（文科老师），我的儿子是读文科好呢，还是读理科好。这位老师说“读文科！？一辈子断送了！”结果这位学生就去读理科了。今年高考，理综只有132分，惨遭滑铁卢。

从这位教师的信中，我们可以看到，学校里的教师对教学工作是认真的，但大多是为分数而独自为战。学校管理要不要讲分数呢？大家知道，教学质量是办学的生命线，任何一个学校的校长都无不视质量为学校之最重。讲分数从某一层面来说，它就是讲责任感，学校对升学率的追求，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此，学校把质量意识具体衍化为分数意识，这是有利于提高教师的教学责任感，有利于提高学校的教学质量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去强化教师团体的分数意识而弱化教师个体为分数而追求分数的教学行为，这才是提高教学质量之根本。教学工作也恰如集团军的作战，它既需要学科组教师之间的群策群力，相互之间的取长补短，以求教学过程的最优化的合成，更需要各学科教师之间的密切配合，共同提高，形成坚强的团体合力。

那么，三门中学在抓质量的过程中又是如何面对分数的呢？一是依据市教研室统一组织的每学年两次教学评估的统计成绩对每个年级的学科组成绩作全面而客观的分析，教师个体的成绩不予公布，平行班之间的成绩差距承认其有差异性，允许有上下2～5分的浮动。比如我教A班，你教B班，视A班学生成绩平均分低于B班2分为正常现象。但是如果是年级学科组总评成绩低于同类学校2分，这要分析原因并找差距，以改进教学方面存在的问题。二是重“教”的过程管理，一个教师的教学业绩往往体现在分数上却隐藏在平时的教学中，为此，学校既注重教师的课堂教学效率的提高，更讲究教师在备课、改作、辅导等教学环节的落实；既注重教师“硬时间”的教学效率，更讲究“软时间”的有效利用。三是抓学科备课组的团队合作，把教师个体的分数意识衍化为团体的分数意志，比如，三门中学数学组就有着和谐相处、合作共进的传统，在集体备课中，组里指定某教师撰写某章节的教案，然后放在备课组会议中集体讨论、修改，有的教师为了拿出更精彩的教案，不惜借班试教，再把修改稿提供给备课组老师讨论。教师中如果有谁碰到精彩的习题或习题解答等成功的教学案例、好的课件一定会拿到组里让大家共享。公开课之后人人都会争着“揭短”，以完善每个教师的课堂教学。

这位给校长写信的教师在信的结尾处曾作了这样的一个比喻，他说：万丈高楼是沙与砖堆砌而成的，但仅有沙与砖还是不够的，它还需要一种黏合剂——钢筋水泥。团队精神就恰如这钢筋水泥，只要拥有了它，一堆堆沙土就会随着人们的意愿变成一幢幢高楼大厦。这个比喻确有它内敛秀中的内蕴。一个人只有在群体中才能发挥他个人的绩效和水平，部门也好，个体也好，相对于整个群体和组织来说，都是沧海一粟。个人的成绩对部门来说可能是微不足道的，而把每一个人的成绩加起来就可能产生了不起的绩效。为此，三门中学在推进生态学校文化管理的过程中，努力营造一个合作共进的教学氛围。学校鼓励教师之间在教学上的相互竞争，以推动教师在教学业务上的更大发展，但又不热衷于教师为了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而在分数上斤斤计较，更反对那种互拖后腿、妒贤嫉能的不良行为。提倡“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有人曾作过这样一个推测，蚂蚁是个松散的生命现象，每一个体的蚂蚁都是生命的细胞，其中蚁后是生命的大脑，工蚁是生命的工具，整个蚁群的会聚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此话乍听，会使人感觉这是一段诳语，但细细回味，又觉得不无道理。有例为证：酷热的天气，山坡上的草丛突然起火，无数蚂蚁被熊熊大火逼得节节后退，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渐渐地蚂蚁们似乎无路可走了。然而，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蚂蚁们迅速聚拢起来，紧紧地抱成一团，很快就聚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大蚁球，蚁球滚动着冲向火海。尽管蚁球很快就被烧成了火球，在噼噼啪啪的响声中，一些居于火球外围的蚂蚁被烧死了，但更多的蚂蚁却绝处逢生。

这里我们暂且不去争论个体的蚂蚁是生命的细胞还是生命的本身这一命题的正确与否，当我们此时把蚁球当作一个生命的整体时，我们的第一感觉是什么，那就是蚁群的生命是由牺牲了无数只处于蚁球外层的个体生命而换取的，因此，把那些处于蚁球外层的个体蚂蚁喻为生命的细胞又有何妨？个体的生命确是很脆弱的，如同一滴水微不足道，但是当这一滴水回归到大海时，它就能掀起滔天的巨浪。同样，教师的成长也离不开学校集体，有集体的荣誉，才会有个体的荣誉，个体的荣誉背后，往往凝结着众多教师的集体智慧。让我们抛掉“拖后腿”的现象，在“抱成团”中享受团队合作的伟大和美丽吧！